1.起初
“程亦,我们在一起吧。”
我站在机场外,看着程亦那架飞机在空中远逝。踌躇许久,我将这条已经编辑好的短信按下发送键。
随着一声叮响,已发送三个字仿佛是尘埃落定的前奏,我心中的石头最终落下。可是我又不安,不安这个决定是否正确、后面关于我们的路程又会如何。
过了几分钟,手机依旧没有回应。我知道程亦是把手机关机了,他有这样的习惯,一坐飞机就喜欢关机。他说这样清闲的机会总是很少,只有在飞机上他才会真正地静下心,无忧无虑地做他自己。
我就沿着来时的路,若有所思地走出机场。
程亦的话像立体音响般在我的耳鸣轰鸣不止——顾夏,如果今天我走了,可能以后我们很难见面了。
顾夏,我喜欢你,我没瞎扯。
顾夏,你相信我吗?
我觉得我们可以试试,难道你对我没有一丝喜欢的感觉吗?
我和程亦是什么时候认识的?起初,我对程亦的印象是——不良、社会、酷炫。我记得那时候我们寝室四个人组团去玩密室逃脱,到店时已经坐了两批人,都等着玩。
我们玩的项目叫“恐怖童谣”,店长刚想让我们准备准备进去。门口突然就闯入两个男生,他们喊着要玩“恐怖童谣”。于是店长一边看我们全是女生玩这个极恐项目稍不妥,一边正好让这两个男生作为护卫队,所以我们就这样顺理成章地组团了。
我记得当店长话说完后,一道声音加之扑鼻而来的烟草味就使我看向这个男生。
“那好,我就站后面好吧。”
我望着他熟练地将烟圈吐出,而他的打扮更是时尚,俨然一副社会哥的模样。我有点心悸,盯着他或许使他察觉,他却突兀地不明所以地对我笑。那双漆黑的眸子让我那刻猜不透他对我笑的原因,只是看着他收回视线,又继续一边说话一边抽烟。
我对他的印象跌入谷底,抱着最后一面的想法,我们组团进了密室。
在密室里有一个人体发电的关卡。所有人分为两组,一组摇发电机的手柄,而另一组通过手牵手连起电线。我和程亦莫名其妙在同一组,尽管分组时我拼命地想去摇手柄那组,但是当面临恐怖与“坏人”,我还是选择了程亦这个“坏人”。
程亦站在最左边,我站在中间。
我们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里握住对方的手,好像这刻无论是什么身份,那双手都是最安心的地方。
“电线握好了吗?看下接口有没有握住,它说要握住下面的电线。”
程亦的声音就如洪水般席卷了黑暗,我努力将注意力转移到电线上,内心保持着最初的平静,牢记着这是我们最后的一面。
但是后面我却大错特错,程亦他既不是社会小混混,反而还是名流大学的研究生。
这让我诧异不已,我对程亦的认知便开始了新的征途。
2.开始
傍晚我刚从食堂出来,程亦的电话就来了。
我按下接听键,把手机放在耳边。
程亦一阵雀跃的声音就瞬间充盈耳廓,我边听边慢慢地走。这时天空呈现着一片晚霞,是属于冬日特有的,而此刻程亦的天空却是夏日的,或许他那里天空依旧白晰着,白云藏匿着悉尼的昼影。
“顾夏,你明白我需要呆在这里一年,你说你会不会后悔给我发短信了。反正我不管,既然发了,那我就死赖上你了。”
“既然决定开始,那我没有什么理由选择后退。”
“好,”他说,“顾夏。”
“嗯?”
“ILoveyou。”
“噗,”听完程亦蹩脚的英文,我忍俊不禁,“程亦,其实我还蛮担心你在那边怎么和外国人沟通,你说,你说英文的时候他们会不会听不懂?”
他却答非所问:“顾夏,你知道我为什么用英文说‘我爱你’吗,因为我在机场,周围都是外国友人。我用英文说,他们就知道我现在有个很想很想在一起生活的女孩。”
我突然不知道说什么,沉默许久。
“程亦,iloveyoutoo。”我说。
程亦的声音彷佛就在身旁,可是我们又不得不接受对方已远远相隔八千里的事实。
其实这场属于我们的爱情长跑,我没有十足的信心。因为异国恋,因为开始我对程亦的喜欢并没有到达极致,但是我还是决定倾注全力去留住此刻我最想留住的人。
我和程亦的开始像许多恋人经历得相同,只不过少了牵手、拥抱,有的只是互相的视频。
说实话这样的感觉很不好,想两个人一起走过的地方没有程亦,想一起趁着周末出去小憩听起来遥遥无期。在她人眼里看来,程亦像是我的“手机”男友。因为我们若是离了手机,便没了对方。
她们都说我勇气可嘉,选择异国恋。
我却反驳着,程亦对我所做的一切。尽管异国恋在旁人看起来心酸比幸福多一点,但是只有我们知道能看到彼此已是最好的确幸了。
程亦在悉尼修法律学位,而我在广州做口译生。我们的专业使我们闲聊的时间总是很少,不是他忙着做案例,就是我忙着交译、视译。
但是我们的朋友圈还挂着我们“在一起”的例证。在不同的国家里,做着一样的事情,最后通过ps将两张图片拼接在一起。
我们喝着奶茶,我在广州塔,程亦在达令港。我在上下九步行街,程亦在悉尼歌剧院……就这样一幅幅照片就拼凑出我们。
即使照片中的我们有些“格格不入”,广州的十二月虽不至寒冷,但与悉尼的夏天相比,装束上我总归要比程亦穿的多。
但是没关系呀,我们还可以跨越着时差一起听歌,即使这样的时光总是很少,但是我却已经很知足了。
或许,比起之前,我想我更喜欢程亦了。
这种过程有些奇妙得过于不可思议。
喜欢他会准时牵挂我这边的天气,总是叮嘱我哪天需要带伞。喜欢他会不管多忙都会和我絮叨他的一天。喜欢我们互相鼓励的瞬间,比起选择独自面对失败,我们更喜欢在对方的眼里暂时地认输。
在这条艰难的路上,我们都在不断磨合,在历经欢喜、矛盾、言和、继续爱下去。
3.长路漫漫
好景不长,我和程亦像所有异国恋人一般爆发了矛盾。
我和程亦都属于那种特别犟的人。对于自己所认为正确的事情就会义无反顾地坚持下去。即使我们都有承认错误的念头,只不过脱离面对面,这样的念头便被轻易扼杀。
其实矛盾积攒了很久吧,从最初时而不回或答非所问的消息,到通话被拒绝。我确实想过自己的过错,可是我好像愈加做不到当初牵程亦手的淡然。我在乎得可怕,于是在和程亦冷战的一个月里,我愈在乎愈不去“触碰”程亦的一切。
因为课题的接踵而至,我记得期间内程亦打过电话,亦或看见过几条已撤回的消息。可是我还是选择回避,一边课题忙着焦头烂额,一边恋爱进展不顺,这种状态使我那段时间过的很不好。
我不知道程亦他是否与我是一样的状态,亦或他已经回归他最初的“状态”了。他有没有又抽回烟,有没有一烦就爱往酒吧跑喝个宿醉,有没有忘记我……
现实上,如果之前过于频繁联系的人突然好久不联系了,熬过最初一个月,后面的想念就会被生活的琐碎和时间冲淡。好像这个人从未出现过一般,只是会在偶尔闲静的时刻,因为某首歌、某件事,想念就忽然一发不可收拾。
那次我去看程亦的朋友圈,那里早已没有我们“在一起的例证”了。他的朋友圈不知道何时设置了只能访问半年内的动态,而他没有告诉我。
我又好笑,又想哭。
好笑自己现在的举动,或许程亦此刻已经另有新欢。哭是因为原来我和程亦居然在一起也快一年了,哭我们好不容易走到“回国”的日子却“作鸟兽散”,而这结果却是我一手酿成。到如今,我想挽回却于事无补了,程亦和我还没有谈过“分手”两个字,或许现在我们之间连这个两个字都觉得奢侈。
日子如歌,将我们的生活有的唱的悲绝、有的热烈、有的平淡。在他人看来我和程亦是“saybyebye”了,她们安慰我这是异国恋的常态,所有异国恋人们难闯的一关。
其实我特不信,我不信我和程亦之间的感情就被这一关的boss打死了。我一直在找理由去袒护我和程亦之间的感情,去相信我们还有可能。
我如今还喜欢程亦,这却是时间无法抹去的事实。
广州夏天快到了,学校的知了又开始了聒噪的恋曲,数月我过得不痛不痒却又心似剑穿。
我突然像下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将手机电话簿坚决地翻到程亦的那一页——
程亦……
这两个字真实地闪在我的眼前。
“顾夏,你快下来。”程亦还喘着大气,听起来累坏了的样子。
我顿时慌了手脚,立马从椅子上跳起来,就要往外面冲。程亦说的“寝室楼下”像梦一般在我脑袋里回旋、撞击,我拿着门卡冲出寝室门的时候,程亦已经拿着行李箱站在树下。
他大汗淋漓又不“真实”的样子让我瞬间莫名湿了眼眸,我手脚慌乱地朝他走去,想念的情感如洪水猛兽般泛滥,程亦的模样愈加模糊,我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情人幻想。
但是下一秒程亦紧紧抱住我的时候,我听见他说——
“我说了既然决定发短信那一刻,你就没办法走了。”
“顾夏,我很想你。”
这刻,我忍不住哭得比以往更为厉害,好像是因为这个我已经喜欢到极致的男生终于来了。
事实证明,我的等待没有错,而喜欢程亦的过程漫长却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