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经91度,北纬26度,定位在一个神圣的城市。
高中地理老师重重的山西口音裹挟着些许鼻炎的尾音,“切~(打喷嚏音),大家想象一下,夏季去拉萨我们需要带什么?”防晒霜,氧气袋,护目镜…还有好多好多东西,我们展开了想象…
那天,内蒙古很热很热。航班是上午十一点,因为不让带太多的东西,很多小物件早在几天前就邮递过去了。我拨通了他的电话,“快起床啦,要迟到了呀”
电话那边,他的鼾声很重很重,长长的答应了一声,刚睡醒的声音像是换了个人的,我淡淡地笑着,“我在老地方等你。”
学校的柳树长的茂盛,正好空出很大很大的一片阴凉。我留起了长发,穿上了一件白色碎花裙,夏风热热的吹动着发梢。他笑着越走越快,跑着过来,笑嘻嘻的,“derder(昵称)走吧。”白色短袖映衬着他白皙的脸,少年还是原来的少年。
他左手拉着行李箱,右手牵着我。登机、起飞、降落。伴随着空姐的温馨提示,我们到了。海拔还不算高,但气温骤降。他随手掏出准备已久的棒球服,“呐,穿好,拉上拉锁。”
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我们来到了布达拉宫附近的小酒馆,“老板,两张青稞饼,特色菜这个、这个、还有这个。不要辣,两杯梅子酒。”我指着菜单,笑着说:“当年咱毛毛狗(地理老师外号)讲过,六月梅雨季节,梅子正熟。”
他哈哈大笑,“记得记得,当年,你这个小鬼很受老师喜爱呢。”酒杯轻轻碰了一下,“干杯!”吃过了晚饭,换了厚厚的衣服。
我们牵着彼此,走近布达拉宫。白色的城墙、静谧的夜晚,飘扬的小彩旗,伴随着铃铛作响,这一切变得更加圣洁。他不喜欢拥挤的人群,我们没有走近看布达拉宫的容貌,在高处远远地看那些人来人往。
不一会,人群在圣坛周围散开。一对情侣,一个女人穿着裹胸婚纱,男人一身黑色西装,手拿捧花,含情脉脉地看向新娘,“咔嚓”婚纱照告一段落。大家欢呼,我也高兴,情不自禁,拍手叫好。
嘴里低声说到:“多好啊”他摸了摸我的头:“乖乖,今年毕业以后,我们先各忙各的事业,等稳定下来,就结婚。”
我靠在他的肩膀上,没有说话,闭上眼睛,“等以后,等稳定…这句话,好熟悉”我的眼角渗出了泪水。不知不觉,我睡觉了…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一道很亮的白光闪过,我下意识遮住了眼睛,再睁开的时候,是个温暖的秋天。我的登山服已经准备好了,他在启动汽车,准备来一场自驾游。
孩子眼泪汪汪不想让离开,她外婆说着麻溜的东北话,“干哈呀,爸爸妈妈很快就回来,甭哭了哈。”短暂的小别后,我坐在副驾驶,进行一场三千多公里的旅行。
他的车本放了八九年了,这是第一次长途驾驶。
“滴…滴”打开天窗,南京的银杏树叶子正茂盛,初春的风很暖,我们听着二次元的歌,跟着哼唱起来。
我带着墨镜,嘴里嚼着口香糖,悠闲地看着沿路的风景。“想抽一根烟,好不好?”我从包里那一根,递在他的嘴上,打火机点燃,一阵烟飘出窗外,“就这一根昂。”
两天的车程,他开一会我开一会,终于到了。
我还是想来拉萨。
当地的阿斗认出来我们,双手合十做礼,我们也招了招手。
换了西藏的特色服装,编了辫子,像极了一个当地人。再去布达拉宫的时候是中午。
人没有那年的多,我们还是站在那个地方,风有点大了,我们没有走。“和当年想象的一样,有房有车有孩子有工作。”我笑着没有说话。靠在他的肩膀,闭上眼睛,风轻轻的吹,这一切真的好幸福啊。
“噔!噔!噔!”她敲了敲桌子,“你来回答!拉萨经纬度!”我猛地睁眼,在高中地理课。我环视四周,同桌焦急地指着课本54页,周围一阵大笑,原来是我睡着了?
我没有看同桌指的内容,抬头从容的说“东经91度,北纬26度。”她低低地说了句:“不能上课睡觉了,马上高考了!”我挠挠头。
终于放学了,老样子,我们去吃了重庆小面。这两场梦真的好真切,我超级兴奋地给他讲起梦里的故事,他扶了扶眼镜框,笑着没有说话。
我有点失望。
走在路上,他摸了摸我的头:“等高考以后,我们要是没能在一个城市,就先各自发展,等稳定了,我们就一起去拉萨!”这句话似曾相识,我笑了,竟然笑出了声。他问我:“笑什么呢?真的!”
我越走越快,听不到他的声音,甩他好一大截路。冬天的内蒙古雪景很美,雪花飘在我的脸上,竟然感受不到一点寒冷。
班里的人我都不认识了,我跑出去大声喊着:“虎儿!!虎儿!”没人应答。班级的励志名言没有换,同学的红色校服好像和我的黑色西装是两个年代。我跑下楼一楼道都是红色校服。我跑进宿舍,我养的蒜不见了。
我去问宿管,“阿姨,507的人呢?”宿管阿姨仔细看了看我,拍了拍我的肩膀,“回来啦,欢迎回家!”我吃惊的不知道她说什么,不论我怎么解释,她都向我招手。
天越来越黑,我好孤单,奶茶店的奶茶不好喝了,我是谁?我在哪?我怎么了?
“37度5”救护车的声音很大很大,我缓缓睁开眼睛,他焦急地抓住我的手,“你终于醒啦!急死我了!不就是没给你吃西瓜么,怎么还晕过去了?戏你呢。”
我弱弱的笑了,“没事”。我知道这一定不是梦。
我紧紧抓住他的手,没有再约定什么,没有许诺什么。不是因为害怕失望,害怕失约,是因为我在这场梦里在那个神圣的地方,布达拉宫,香格里拉,珠穆朗玛峰。我向佛祖虔诚祈愿,再续了五百年的缘。
在梦里,我们早已度过了这一生。
许诺本美好,失约也并不是人心所向。期待与现实本就有距离,不必惶恐,不必惋惜。
遇到了,用力爱,就对了。
愿所有的期待如期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