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琼,月琼,你当真是这月下琼华托化么。你几时再得盛绽?”他从身后揽着她腰身,撩起一缕青丝散下,深吸间自有情浓。
她回眸,娇笑吟吟时一只葱管儿玉指轻按在他唇齿,辗转摩挲却羞怯怯垂下眼帘,“昙花一现,只为韦陀。君可愿做奴家的韦郎?”
他痴醉叹息:“若能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她却翻手揉一把将他推开去,拧身嗔道:“妻?你家的娘子不是还住在东苑么?”
他略一怔,慌忙忙拉她入怀,柔情蜜意,百般哄慰:“八月。最迟八月以前我便叫她走。”他吻她乌黑长发,水一般芬芳冰冷令他沉迷,“我只要你做妻。”
她这才笑起来,百媚横生,“韦郎,莫要错过了花期。盛绽之时,你要娶我。”她双颊绯若香桃,扭身融入浓郁夜色,藏匿无踪。
烛光摇曳,香风萦绕,只余那神魂颠倒的郎君,一室迷离。
他姓韦,承一份家业,日子富足。夫人岳氏,闺字昙娘,嫁于他,转眼已有七载。
七年前的那个夏夜,他入山踏青赏月,在山涧寻见一株娇昙。他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昙花,即便那还只是一朵待放蓓蕾,却已有晶莹娇羞,乘着月色,独立若仙。
他爱不释手,竟忘了周遭,被突如其来的山洪卷走。醒来时,怀中仍抱着那株昙花,身旁却多了个清秀隽好的少女,正是昙娘。
是昙娘救了他。
恍惚中,他抱着那株昙花,问:“小娘子可瞧见这月琼花开么?”
昙娘羞涩温婉地微笑。“昙花一现,花开过就该谢了。”她如是柔声相应。
他低头看着怀中香花,固执低语:“但她还会再开的。”
他分明看见了,洪流袭卷一瞬,那株昙花陡然盛绽,异香弥漫,光华夺目。那样稀世罕俗的娇娆美丽,绝不是氤氲梦境,他这样相信着。
他在山间木屋小住半月,有昙娘终日悉心照料,很快便得痊愈。少女的温柔善良宛若馥郁花酿,丝丝浸润入心。他再也舍不下她,将她带回家去,还有那株昙花。
多年之后,他依旧能清晰地记得,那个夜晚,八月,秋月高爽,无星。他挑起花冠珠帘,刹那,竟似又见那场亦真亦幻的圣洁花事,冰清玉洁,惊妍莫可名状。
昙娘,他的新妇,坐在榻上,十指纤纤交错,局促而羞涩,安静地低着头。
但当他轻轻托起她的脸来,却见她温柔绽颜一笑,眉眼淑,娇容静好。
瞬间,他竟恍惚,错觉她便是那吐露幽芳的月下琼华,只在这一刻,绽尽一生至极的美丽。
然而,那都是七年以前。
婚姻七年,水淡酒凉。昙娘迟迟无子,他也渐生疲乏,只想着外面风光。
如今的昙娘不是昙娘,只是岳氏,早已在七载朝夕相对间失却了颜色的旧人,再比不得华露初绽的月下香琼。
他自幼酷爱昙花。那一株昙,他捧回来,细心护养七载,却迟迟的再也不开。他叫她月琼。他总以为,她再也不会开了。
直到他遇见月琼,那个勾魂夺魄的女子。
她从花影中踏月色走来,便是天生的妖孽。
他痴痴地问她芳名。
她恣意地笑着,眸光流转。“阿郎不是给奴家起名月琼,怎么反倒忘了?”她抚上他面颊,微微冰冷的指尖,游移,激起他血热中酥麻的灼热。
“韦郎,你可喜欢奴家?”她在他耳畔呢喃,温热兰芳吐在颈项。
他口干舌燥,忍不住摩挲那玉臂香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