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咱俩这算同居不?”我问她。
“我只是当做养了条狗。”
陈静笑,用那种不屑的眼神看着我。
我问她,就不怕我对她做什么。她说,没必要怕,我这瘦胳膊瘦腿的,几下就撂倒了。
陈静教给我用剂子做烧饼,把体力活都交给我做。她说她不能太累,但必须赚足够的钱。有天晚上我问她,为什么这么拼。
她跟我说,她怀孕了。
她说她怀孕了。
怀孕了。
“前男友的孩子。没法流了,再流的话,这辈子都怀不上了。”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依旧那么平淡,就像在说“一共八块”那样平淡。
“我跟他说,这孩子流不掉,他就跑了。我一个人在这个不熟悉的北方,除了做烧饼就只能跟那些姐姐一样躺着赚钱。”她笑了一下,说,“我只能选做烧饼。”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语气这样平淡,完全没有怨恨和悲伤,只有那双眼睛里面透露出一点忧郁来。
后来她跟我说,她是一本毕业的,本来在南方有个收入可观的工作,后来认识了那个男的,就跟着他跑到山东,他溜走的时候,带走了她身上所有的银行卡和证件。
她说,还算有良心,给留了几百。
“你一开始是不是喜欢我?”她问我。
我点头。
“现在听完这些,应该不喜欢了吧。”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屋子里那个摇摇欲坠的灯泡发出的光恰好打在她的脸上。
我说,结婚吧,孩子我养。
那天正好立春,她过来吻了我,又在我耳边说了句:“我配不上你。”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她哭,眼泪很安静地从白净的脸蛋上滑落。我们才认识三个月,但我已经做好了共度余生的打算。
她肚子慢慢变大了,天气也逐渐暖和。
那之后的烧饼都是我来做,面粉和牛肉也是我去买。陈静说我越来越像个家庭煮夫,也是个好人。
我问她,你喜欢我吗。
她说,不知道。
如果是那种觉得你很好,值得依赖和信任的感觉的话,那应该是。如果是那种想和你一起走完这辈子的喜欢,那大概不是。
我很明白这是委婉的拒绝,但我仍旧会陪在她身边,以朋友的身份。
天渐渐暖和了,夜里打烊以后,我就带着陈静出去散步。她头发长了很多,看起来也更美了。她说如果第一个遇见的男人是我,或许我们之间尚有可能。
“但这个世上哪有什么如果,我看人类发明这些假设条件的词,就是为了欺骗自己,为自己对命运的无能为力而打抱不平而已。”她抬头看天,说出这句话。
我问她,怎么不回南方去。
她说,带着肚子里的一块肉,怎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