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0月16日 星期二 晴天
文｜深海梦影
昨晚，我又梦到你了。
我们回到了高中课堂，下课铃一响，你迷迷糊糊趴在桌上睡了过去。我拿起笔，小心翼翼地在你的手背上画了一个圈。
你的手轻微抖动一下，又回复了原样，乖乖地任凭我继续创作。我手下留情，勾勒出一只小猪佩奇。
我捂着嘴偷偷地笑，忐忑不安等你醒来。
铃声再响起，你坐起身，一如既往揉揉惺忪的睡眼，戴上眼镜，不明所以。
"长得真像你。" 你还迷迷糊糊没有完全醒来，推了一下我的胳膊。一边说，一边用手揉去笔迹。
我正想狠狠拍你的背给以还击，手悬在半空中，却怎么也够不到了。话还没来得及怼回去，梦突然醒了。
亦真亦幻，朦朦胧胧的意识让我分不清哪里是现实。这场梦，做得太真切了。
我赶快坐起身，周围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那一刻，我真的想哭，可我忍住了。
其实我很想你，以没有人知晓为前提，可再想念也不会告诉你。
蓦然回首，你离开我的生活很久很久了，我不停地告诉自己：要把记忆放心里，接纳现实。明明劝过自己，怎么此刻这样矫情。
记得你以前问过我，相不相信男女之间有纯友谊。那时我选择了逃避，现在我可以告诉你：相信。只是一旦一方有了另一半，这份友情就只能够走到这里了。
对不起，请你原谅我，很晚才说出答案，你大概也不会知道了。
高二，我们分在一个班。我刚坐在新安排的座位上，周围都是陌生的人。一抬头，第一个撞上你的视线，你很快将目光移开。
还记得那时，你坐在靠窗第三排的位置，戴一副黑框眼镜，校服穿得很合身。我怎么也没想到，后来我们成为了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这样的词语放到现在来看，有些讽刺。但曾经的事实就摆在那里，历历在目。
我一直相信缘分这码事。冥冥之中你成为了我的同桌，起初你不怎么爱说话，我性格也内向，两个人就这样沉默到底，还是你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没想到，有说有笑，有吵有闹，这样两年一转眼过去了。
期间，不管位置怎么安排，你从未离开我的身边。即使座位不在一起，你下课还会走过来，不经意间帮我检查数学题。
两个人的矛盾来得简单。以互相不理彼此开始，碰见各自低下头，假装回避没看见，夜晚辗转难眠。
又以 "你怎么突然不理我了？"，"神经病，不是你先不理我么！"结尾，只是每次先低头的，总是你。
平时任凭怎么开玩笑都无所谓，有一次，低年级的小女生追你，我装作一本正经地告诉你：我们的友情到此结束。
我看见你黯淡下去的眼神，幸灾乐祸跑出班门。在前门偷看你一个人靠在窗边，若有所思的模样，暗自窃喜，又有些心疼。
第二天，你不再理我，我开始慌了。可是，听到失去我的消息，你的表现让我暗自欢喜。你传来的纸条写着一行字：你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
那时我就铁定相信，我是独一无二的。那时的友情，也是纯粹得不掺任何杂质。
真的，回忆起来，太美好太美好了。
课堂上，我回答不出的问题，都归你；老师点名的时候，也总把我们放一起；我从来不用担心做不出物理题，你会以很轻松的方式耐心地教我。
班里的同学都知道，我们俩关系很铁很铁。如影随形的两年，足够可以让两个人了解彼此了。
我们有呼唤彼此的暗号，我们之间没有秘密。我可以随意喝你杯里的水，你知道我最爱吃的零食。我知道你不为人知的心事，你记得我的生理期。
你在我被人误解的时候站出来袒护，在我伤心的时候习惯性默默递纸巾。遇到追自己的男生，我第一个请你过目，你说不能在一起，我再绝口不提。
你说过没有人懂你，我一直努力走进你的心里，刚好你也愿意向我敞开心扉。我陪你度过了那段令你低沉得近乎抑郁的黑暗期。你在纸条上写：你就像是一束光。
当然啊，你陪我压马路，帮我冲红糖水，总会留一多半好吃的给我，也在深夜陪我矫情。
我不开心的时候，你冲我搞怪。夜晚的街头，你故意藏在我看不见的地方，看我焦急的表情和在原地徘徊的身影。
高三那年夏天，你恋爱了，你隐瞒了真相，和班上一个女孩在一起。
她也是我的好朋友。你解释说，你不想告诉我，害怕我不再理你。
你不开心时向我吐槽，快乐时跟我分享，尽管这样，我一直跟你刻意保持距离，似乎在用这样的方式来证明你有多在乎我。
后来你们分手，你说：失去谁都不能失去你，把你弄丢了，我还能去欺负谁啊。
我甩给你一个白眼，但这份安心让我更想去依赖你，我曾经天真地以为这样就可以永恒，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开心。
毕业在即，我们在树下留下唯一的合影，我哭了，你红了眼眶。
你说，距离不是问题，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当然，是深夜发给我的短信。我足够了解你，你总是将真心话说得小心翼翼。
我含着泪微笑，我一想到大学我们离开彼此，开启各自的生活，就有一种不可名状的孤独。
可是，我没有告诉你。
我那时候一直同你一样，坚信距离不会打败真情，我们的友情定会天长地久。
高考前夕的自习课，我们偷偷在桌下啃着鸡爪喝饮料，干杯，一起听李荣浩的不将就，以这样的方式贪婪地留住终将逝去的青春。
高考前一晚，我们坐在桌前，盯着课本复习。谁也没有说话，我知道你只是机械性地扫着文字，同我一样。
毕竟，那是我们坐同桌的最后几个小时。
大学第一年的生活真的难熬，我一不开心就会找你聊天，你一句话就能把我逗乐，有时候就想听听你的声音。
我们分享彼此的生活，互怼成了家常便饭，我说，没有你的生活可真好啊。你说，是啊，没有人怼你的日子那才是真的快活。
我穿过校园悠长悠长的小径，盯着手机傻笑。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的内心孤独的可怕，正值黄叶飘落的季节，我突然伤感，突然想哭，突然很想你。
为什么要隔着一个屏幕的距离，为什么不能坐在一起谈谈天，说说话，哪怕安安静静坐一会儿，也妙不可言。
又有谁知道，我多么怀念高中那段日子呢。难道友情真的会被距离打败？走着走着就散了？
不！不会的，我们的友情坚不可摧。
我说，我想你了。你说，我元旦去找你。
那个冬天格外寒冷，阴霾密布的天空让人感到压抑，我穿着厚重的大衣在雪地里行走。我听见有人叫我，回过头去才发现是幻听。
脑海中出现的是你的脸，拿着热水瓶子叫我放慢脚步等等你，二话不说塞给我暖手。
可惜，那个冬天没有你。
元旦如期而至，当我听说你在小礼堂举办节目被掉下来的灯管砸了，我在笑你，有种失落，又有些期待。
你轻松的语气波澜不惊，我怎么会联想到这事是真的。我以为你在开一场玩笑，然后第二天，突然出现在我的校园里给我惊喜。
你不是经常这样吗？
最后你没来。我以为你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打算真的来我的城市找我。几天的冷战，内心的失落感让我一直在责怪你。
几天后，你发来提前买好的车票和受伤当晚的照片，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的第一反应还是骂你，像往常一样。我说，你怎么没有死掉。又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可屏幕上的字融化在我一滴一滴的泪水里，让我看不清晰。你说快好了，你说不告诉我，是怕我担心。你却不知道，这样更让我心疼你。
我们还是像往常一样，一孤独就聊天，深夜抱团取暖，吐露各自的内心。你是最懂我的人，我相信我也是最懂你的那个。
有一段时间我忙，联系减少了。偶然发现你的空间频繁出现一个女孩，这让我措手不及。
那是我第一次真正因为异性朋友吃醋。我分得清，我并不喜欢你，但我就是莫名不爽，竟然有人跟我一起共享你。
问及这些，你说她是你大学里的异性朋友，而我是你最好最好的朋友。我没想太多，我只是想要确定自己在你心中的分量。
是啊，我们熟悉太久了，久到近乎不分性别。我也从未有意想过，总有一天，你我都会有彼此的另一半，和你待在一起的时间，我没来得及思考这个问题。
你看，你还是没有主动告诉我，我亦不想承认我们之间已经有了秘密。
之后，你会时常向我提起她，你也告诉我，我总出现在你们的聊天内容里。
那天，我从火车站一个人回学校，车窗外下着冷雨，我突然很想你，想你给我撑伞，想你陪我淋雨。
你说，你也正在骑小黄车奔往火车站，你要去接她。我挂了电话，一个人难过了很久很久，大概那时候我就明白了吧。
你说，她只是普通的异性朋友啊，我们才是最好最好的朋友。虽然内心酸的一批，可我还是选择相信你。
你一直跟我说话。因为你足够了解我，我心情不好需要安静，但是内心想让令我不开心的人出现，来安慰我。
可是，不知怎么回事，你越是安慰我，我越开心不起来了，第六感将我带到这个地方。
"那个......她车已经到站了。你，一定要注意安全，下雨记得打伞。"
我行走在雨中，一边拖着行李箱，一边回你消息。眼泪止不住地流，想必模样很狼狈。泪水雨水我早已分不清，被世界抛弃的孤独在雨中渐渐变得岑寂。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跳出来重视我们的关系，距离真的可以淡化一切重要的东西。我好像真的不曾想过，总有一天我会失去你，我们会弄丢彼此。
那天夜里，我第一次觉得情绪无处安放，我再也不可能将情绪全盘纳给你听，再也没有一个人可以陪我到很晚。
你还会找我聊天，我们的关系看上去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当然我也不愿意去承认一些事实，我坚定我是唯一，是你最好最好的朋友。
我嘻嘻哈哈对你说，看上了姐们帮你追啊。我多想你告诉我，她只是普通的异性朋友啊，像上次一样。
可是没有。
你回：看哥们的吧，没得问题，等哥们儿好消息。
对啊，你终有这么一天，喜欢上一个女孩。而我那时也不知道，异性朋友的使命，就是陪着另一方找到幸福。
我替你感到开心，你终于寻到了合得来的另一半。但是我又难过得要死，我无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矛盾的内心让我陷入挣扎。
你说，你叫她傻儿子。
可是，你曾经也叫我乖狗狗啊。以后，再没有人这样称呼我了吧。
那时我怎么知道，你追她的日子，就是我陪伴你度过的最后一段时光了。
清明节，你们一起夜爬泰山，你们正式确定关系，你终于可以以另一种身份去照顾她保护她。我真心祝福你，也学会了保持一个不失礼貌又不远不近的关系。
我们的聊天内容变了语气，我看着深夜点开过无数次的头像，我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曾经信誓旦旦，曾经童言无忌。
凭什么，我们认识了六年，就这样败给了才相识不久的她，最好最好的朋友，在爱情面前又算什么。凭什么，我才是最懂你的那个人。
后来，我看到你会在她面前变得小心翼翼，眼神里突然多出了点慌乱。我会看到你因为她不回消息表现出的忐忑难安。
我才明白，有些东西，终究是友谊不能代替的，我真的做不到。
我知道女生很在乎一些东西，所以主动删掉了你所有的联系方式。将那些唯一的，美好的，再也回不去的昨天都统统藏在心底。
可是为什么，那种感觉跟失恋有些相似，内心空落落得可怕。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在操场跑步。我跑得很快，我不知道跑了多少圈，只知道一直跑到再没有力气。
我曾经真的相信过，纯友情会出现在异性朋友之间。我曾经以为，我们真的可以做一辈子的好朋友，无关风月，无关时间。
事实证明，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世界很大，生活里不只有友情，有比友情重要很多倍的东西，需要你不顾代价地去追寻。
明白这些，我再没有怨言，也没有资格怪谁。至少你在我最美好的青春年华里，陪伴了我那么久啊，这已经很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