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纯白孝服的女子跪坐在坟冢之前，用一双素手拨去了土堆边的枯枝杂草，又点了一支香，端正地插在坟冢之上。
“这是第三年了。”身后斜靠在树干上的男人懒懒地开口提醒道。
“嗯，守孝的最后一年。”女子站起身来，对突然出现在身后的声音，既不回头，也不意外。她慢悠悠地拍了拍裙摆上的泥土。
“都还清了？”男子问。
女子不答话，从袖子里取出一块打磨好的木片，深深插进坟冢一侧的地里。
上面清晰地刻着一个名字，祝卿秋。
“现在还清了。”女子说，“从今日起，这世上便再无祝家小姐，祝卿秋了。”
“是，却要多一位顾夫人了。”顾辞走到女子背后，伸出双臂环抱住她纤细的腰肢。怀里的人儿一颤，脸颊变得绯红。
“这几日还有没有做噩梦了？”顾辞柔声在她耳边问。
卿秋摇了摇头，“好久没有梦到过了。大抵，神明大人是原谅了我吧。”
顾辞啧了一声，他仍然不信这些。
那年夜里他吞了红瓶里的药，被水呛醒后湿漉漉地爬上岸边，待两天后再寻到别院里去，却已是人去楼空。城里什么样的传言都有，他一个字也不信。路上碰到小清，她认出他的样貌，哭哭啼啼地摇着他的衣袖说是小姐捧了老爷的骨灰盒逃了，去哪儿却是不知。她说给府里人听，没有人相信。只求顾侍卫救救她家小姐，说她一个人在外若没人照顾定活不成了。
好在顾辞已“死”，再不用躲避追杀。他突然想起庙里的那扇小门，于是就这样顺着那条路寻下去，终于在山郊找到了这处坟冢，坟边盖着一间破败的小茅屋。
昔日的富贵小姐穿着一身孝服，梦里都紧锁着眉头，眼角擒着泪水。呢喃着什么神明，什么天罚。身子缩成小小一团，看起来很是可怜。
顾辞坐到她身边，一边轻唤她的名字，一边将她摇醒。她恍惚地睁开一双泪眼朦胧的圆眼睛，第一句话是，
“许的愿望，成真了？”
“抱歉，是我来迟了。”顾辞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安慰。
顾辞明白，卿秋并非真的虔诚。她只是借神明来惩罚自己的所作所为。他也知道自己剥不开她的茧，那他便守着，便等着，直到她原谅他和她自己。
毕竟余生还很长，他有的是时间。
顾辞满意地勾起嘴角，“这两年可让我好等。”
卿秋也笑，“谁会想到当年叱咤风云的顾辞，竟然在这山野小庙里素手做羹汤。”
顾辞假意嗔怪，“你当是为谁？不是你自己解不开心结？”
“是是是，怪我。”卿秋反身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地啄了一下，然而顾辞还没说话，她自己就先羞得不行。
“明日便启程？”顾辞低下头，好笑地捏了一下怀里人儿的脸颊。
“去哪儿？”卿秋茫然地看着他。
“当然是带你去看雪山啊。”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