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北轩打来电话时是半夜两点四十八分“我在你家门口,开门。”说完就挂了。从梦中被惊醒的我凌乱在床上。
什么神经病!我坐在床上缓了半天,脑子一片空白。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去开门。
我在猫眼那瞅了半天,确认是程北轩才把门打开。一开门,他就笔直地砸在我身上,一股酒气熏得我鼻炎都快犯了!
“程北轩,你能不能不要每次喝完酒就往我这跑!我这又不是旅馆!”我拖着他,吃力的迈向去房间的路“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我好不容易熬到周五,明天不用上班,想着多睡会!”我把他扔在床上,插着腰,大口的喘气。
看着床上已经一滩烂泥样的人“真好!程北轩,你够狠,醉成这样还能找着我家给我打电话!”我忍不住踢了他一脚,去你大爷的!
我和程北轩小学时候就认识了,我打小就坏的不行,是我们学校的大姐大。我爸给我取名白静,我既没有承了我的姓氏长的白,也没有达到我爸的希望安静,反倒是程北轩小时候白白嫩嫩的,就让我忍不住想去捉弄他。六年级的时候我已经是我们班最高的人了,程北轩还是矮矮的一个小瘦子!我每次欺负他,他也没法还手,我就嘚瑟的不行。
后来初中上了一年程北轩的父母就离婚了,他在初一的暑假跟着他妈离开了浙江去了天津。说实话,有那么一段时间,程北轩的离开让我很不适应,欺负都还欺负出感情来了!我总是想着要是哪一天程北轩回来了,操着一口天津话跟我说“哟!介不是小时候欺负我的白静嘛!”我会当场笑晕过去!
再后来,上了高中,我也忘了程北轩这个人了,高中的我早恋了。跟我们学校的一个混混!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反正那人追了我挺长时间,他也认识很多的“社会人士”,我就觉得跟他一起会挺有面子!现在想想——年少轻狂啊!
高三那年,程北轩回来了!因为他的户籍还在浙江,所以高考还得回来考,我是文科,他是理科,就在我楼下。他来的那天,我们班好多女生都借着去厕所的名义看他,跟我说八班来了个特帅的插班生!我还不知道是程北轩。
三天后我和那个混混说了分手——他说周五放学带我去玩,然后我就在门口等他,结果一阵刺耳震腑的鬼火声音传来,他摘下头盔,做作的甩了甩他油腻的头发,我看着他,刚好合身甚至有些短的灰色立领上衣,花里胡哨的裤子。顿时胃里翻江倒海“自己去玩吧,我不去了。”
我把头盔扔给他,转身就走了,他在后面追我,拉着问我又怎么了。我不想和他说话,他就硬拖着把我往外拉,我被他弄疼了,挣扎着,突然一片阴影压过来,把他推开。我抬头一看,好俊的脸!深邃立体的五官,一双浓密有型的眉毛,薄唇轻启“没见着人家不想跟你一块儿吗。”我打量着他,嗯~起码185以上,这手骨节分明,这腿笔直修长,这腰,我去!
“你是个什么东西!我跟我女朋友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我都不想再看那个混混。
程北轩什么话也没说,拉着我就走了。混混跑过来要打他,奈何身高优势在那,程北轩一个过肩摔将他直接摔在水泥地上,我看着就疼!混混放狠话说让我们等着,程北轩没理他。
走远了,程北轩抽出手。“现在没事了。”
我厚着脸皮“同学,你几班的,叫啥?我叫白静,白是……”
“我知道。”还没等我说完,他就打断了我,他俯下身,嘴角带着戏谑的笑,“白静,你连我都忘了?!小时候那么剽悍的人,现在这么弱了!”
“嗯?”我彻底迷惑了。在他说完他是程北轩后我还没反应过来,他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笨死了!小时候欺负我成那样,现在忘了?!”
我猛的反应过来,我去,实在是没有办法把那个矮瘦子和现在的他联系起来。“你……变化……挺大!”
他看我憋了半天就冒出五个字哈哈大笑起来。“要我送你回去吗?”“不用了,你回去吧,我自己能行。”回了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里都是程北轩,早知道长大了这么好看,小时候欺负他干啥!
混混说的让我们等着就是一群社会人围着我和程北轩。学校对面的小巷子,没有监控,也很少有人来,他们打架经常选在这个地方。我看着围着的一圈人,害怕的牙齿直发颤,程北轩拉了拉我,让我紧挨着他。一个黄毛的混混的说话了“就是你摔了我弟是吧!”他用铁棍怼在程北轩胸口。程北轩没说话,一脸默然。黄毛看他不说话一下子火了,铁棍结结实实的夯在程北轩肩膀!我尖叫起来,哭着让他们放了我们。
“你个贱人!”黄毛甩了我一巴掌,“我弟弟对你不好是怎么着?”程北轩看我被打了就想冲上去跟他们打起来,我拦住他,他们那么多人,还都带着东西,要是真动手了,就完了。
黄毛还想打我,我那个混混前男友来了,“哥,不是说了不打白静,就打那男的!”他把我扶起来,“小静,有没有事?”
他就是混了点,对我还是很好的。“对不起对不起,我没说清楚,疼不疼?”他想摸我的脸,我甩开了他的手:“你放了我们好不好?求你了!”我哀求着,混混男友拿起铁棍又给程北轩后背来了一下,放我们走了。我扶着程北轩,害怕极了!那铁棍那么重,要是给内脏弄出问题了……我不敢想。
“你哭什么?”程北轩笑,“小时候那么喜欢欺负我,现在我被打了,你怎么还哭了?”
“你tm闭嘴啊,你要是死了,我的天,那怎么办?我……我都不敢想,要是你内脏被砸坏了……”说着说着我就大哭了起来。幸亏我们学校旁边就有个医院,医生拍了片子说有点轻微骨折,没什么大问题。打了石膏我们就回学校了,年级主任听说了这件事要开除我那混混前男友,还是他妈托人找关系找校长求了好半天情才没被开除,让他回家直到高考才能返校。我心里舒了口气,这件事总算是过去了。
程北轩是左手骨折,我心里庆幸,这快高考了,还好不是右手!
以后得日子里我会偶尔下课了去他们教室门口偷偷看一眼,毕竟是因为我他才会这样的,偶尔也会给他带些吃的,他也都欣然接受了。
学校里的谣言总是传播的很快,大概是学习太枯燥无味了,所有人总是想法设法的捕捉着哪怕一丝的风吹草动。
“白静为了插班生程北轩和混混男友分手引来混混不满暴打程北轩”“程北轩和白静早就在网上聊过了,程北轩特地为了白静才来的咱们学校”“程北轩托家里找的关系刚好分到白静班楼下的八班”“混混本来是要打白静的,程北轩替白静扛了”
这些话通过我闺蜜传达给我时,我真是目瞪口呆,瞠目结舌,无法言喻……
程北轩应该也是听说了这些谣言的,所以我后来再去他们班就看不见他人了!
青春期的男女总是对这些谣言格外在意,直到高考我再也没有出现在八班门口。有时候去厕所的路上或者去小卖部的路上看见了,我们两个也装作没看见。旁边的人说了,才故作惊讶“哦?是吗?我没看见!”其实余光早就跟着他的身影移动了。
高考一结束程北轩就回了天津,直到后来学校发放喜榜,我看见他是全校第三,帅气的照片放在最上面的位置,他微微眯着眼,像极了那天挨那一棍子时的表情。而我勉勉强强过了二本线。
高考志愿我鬼使神差的把第一志愿填了天津的学校,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闺蜜总说我喜欢上了程北轩,可是我跟他相处的时间并不多,甚至可以说没有,话也没说过多少,我甚至连他现在的基本情况都不了解,我怎么会喜欢他呢?
后来我觉得我应该是感动——我被混混拉扯的时候他帮我解围,我们被一群人围着的时候他把我往身边拉了拉。可能对于他来说是一个男生保护女生的本能,可对于我来说那就是恐惧里的一束光!
他是插班生,跟班里的同学也没什么密切往来,再加上一毕业就回了天津,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个学校,干了什么。
我再也没有见过程北轩。
七点的闹钟响起,我艰难的睁开眼,去卫生间刷牙洗脸,突然,我意识到:今天周六!!!
我忘了关闹钟!房门打开,程北轩晃晃悠悠的走出来,我气不打一处来:“程先生,你知不知道我这不是酒店也不是旅馆?”我好好的周六就这样被你破坏了!
“知道,抱歉。”程北轩的衬衣被睡的皱巴巴的,纽扣解开了一半,刚好露出健硕的胸膛,我强装镇定,别过头:“你能不能不要每次一喝多就跑我这来,你知不知道我上班很辛苦的,我好不容易熬到双休,不用早起,不用加班!”
“对不起啊!”程北轩突然把一只手放在墙上低着头,将我笼罩进一片狭小的空间。“昨天晚上是因为刚好就离你家不远的地方应酬,对不起啊。”他嘴里还有股淡淡的酒香,吹在我脸上,惹起了一片绯红,他说话总是柔柔的,让人有种酥麻感,我把他的胳膊推开,跑回客厅:“算了算了,我……我大人不记小人过!”程北轩就咯咯地笑。
我再一次见到程北轩是我工作的第一年。
我大学学的国贸,只是个普通二本,也没想再考研,就留在天津的银行做了个小柜员。没干这行前,我总觉得银行的工作是很轻松的,银行开门我上班,银行关门我下班——没想到,银行也是要加班的!好开始工作的头几个月,别人一来存钱取钱我就害怕,生怕出了什么差错!胆战心惊的工作了几个月后逐渐熟络了起来。
一天晚上同事聚会,选了个ktv,几个游戏之后我成功喝醉了,从厕所回来,我走错了房间!!!
我一进去就感觉氛围不对,怎么都是男的?!我以为是我走之后他们又叫了人,身边的人都看着我,“看什么呢?接着来啊,我就不信了,我还赢不了你们了!”他们面面相觑,“你怎么来这了?我扶你回去。”说着,一个男的就扶着我出去了,我眯着眼“你谁啊?”程北轩叹了口气“程北轩。”
“哟!介不是我程哥儿嘛!”从室友那学来的蹩脚天津话让程北轩笑出了声。“程哥儿,你这儿在哪高就啊?”我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扑在他怀里。我最后的意识停留在程北轩说“你家在哪,我送你。”我随意哼了一声。
等我再睁开眼,发现自己睡在一个陌生的床上,我赶忙检查自己的衣服,呼~没事没事~
我看了看房子装修,就一性冷淡风嘛!黑白灰,再找不出第三种颜色了!咦~怕不是模仿霸道总裁装修吧!
“醒了?”我一转身,程北轩握着门把站在门口,“你昨天喝多了,我也不知道你家在哪,就给你带回来了。”我看着程北轩,恍若做梦,已经四年多没见了吧,“谢谢啊!”我客套的说着。感叹如此巧合的同时又暗自庆幸,幸亏是他,要是昨天进了别人的包厢……我拍拍脸,不敢想!
我翻看手机,发现都是同事的电话,我打回去告诉他们我无事。程北轩做好了早餐,“随便吃点吧,我也不太会做。”我看了眼桌上的东西,的确不太会——就几片面包,一瓶果酱,两个煎蛋。“你怎么留在天津了?”他突然开口让我一阵慌乱,“分数在那呗,我又不像你,你是自己选学校,我是学校选我!”
“你呢,这些年干啥呢?”我问他,不是客套的问,我的的确确想知道。想知道他这些年在哪,干什么,经历了什么,细枝末节我都想知道,我被自己的想法吓着了。
“我高考完我妈就去世了。”他淡淡的说着,难怪,一考完他书都没收拾就去了车站。“我在浙大念软件工程。我这才回天津。”
浙大?他在浙大!我还跑到天津!我突然就觉得自己像个傻x。“那你怎么突然回天津了?”
“我女朋友在天津。”
女朋友。我脑子像被电击了一样,一瞬间,一片空白“哦,那挺好。”我的天,我在说什么,什么挺好?女朋友挺好?天津挺好?女朋友在天津挺好?啊!
他笑了笑。
“白静,你做了什么吃的?”程北轩站在厨房门口张望着。
“没吃的!”我没好气的说。“我点了外卖。”周六的早上我会起来吃早餐吗?要不是你在这,我现在睡的还不知道今朝是何年呢!
“啊~”程北轩哀嚎一声。“我还以为你又熬了粥呢~”我看着他,想来我小时候打他总归是有原因的。贱的不行~
程北轩喝醉就跑我家是从他和他女朋友分手开始的。他的女朋友我也没见过,反正他就大半夜敲了我的门,说他分手了。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应酬喝多了,聚会喝多了,不管在哪,他都能准确的找到我家的大门。在他上次喝醉了敲我房门后,我厚着脸皮问:“程北轩,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正在喝粥的程北轩一口粥喷在桌子上,哈哈大笑,我挑挑眉:“什么意思?追我的人很多的好不好!!!”
“哈哈哈哈,是是是,追你的人可多了!”他笑的不行,我生气了,把他碗里的粥倒掉,把门打开,“出去!”
“哎哎哎!不是吧,就开个玩笑啊!”他被我推着出去。“喂!你真生气了?”我也不理他,眼泪掉了出来。也不知道为啥哭,就挺委屈,我也知道他是开玩笑,可我就不想让程北轩跟我开这个玩笑!
程北轩给我清空了购物车。在我连续两个星期不和他说一句话的时候,他帮我清空了购物车。我看着淘宝里显示我有57个待领取的时候,我傻了,我连忙看了看我支付宝——钱还在钱还在!那是咋回事?我去问了客服,客服说确实是我下单了!我想了半天,突然想起来,有次我手机没带去取快递,用程北轩的手机登了我的淘宝账号看了取货码的。
“你清空的?”要真是你清空的……我就原谅你,我暗戳戳的想。
“不然呢,终于肯说话了?”我忍住兴奋的笑意,“嗯,谢谢。”挂了电话,我开始狂欢,突然,我开始懊悔起来,我应该加点贵重的东西的,哎!失策啊!
“程北轩,你是不是喜欢我啊?”我又问了他一次,程北轩看着我,“你是不是又想让我清购物车了?”
我兴奋的点点头:“你快说你不喜欢!然后我把你赶出去,不和你说话,然后你就来清购物车!”我说着说着大笑起来。
程北轩双手抱在胸前:“那不能如你所愿了!”他突然起身,手撑在桌子上:“我喜欢你!”
粥的热气把我的眼镜覆上了一层雾,我看不清他的样子,肯定是开玩笑的呀!“我去,程北轩!你够狠!”我擦着眼镜说着,“为了不给我清购物车,你都违背本心了!”他哈哈的笑着,吃着粥。我的心里一阵落寞。我没看见,他的眼底也是一阵落寞。
晚上出去买了个麻辣烫回来,电梯里碰见一个戴着口罩帽子的人,我心里一阵发怵,拿出手机想都没想就给程北轩发信息:“我电梯里看见一个人,戴着口罩帽子,我害怕。”
没一会他就回了:“看他按的几楼,你别按六楼。”那个人好像往我身后挪了一点,我害怕的不敢动,也不敢回消息。五楼到了,那个人下去了,我长舒一口气。
饭吃到一半,突然有敲门声,我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刚才那个人吧~我从厨房抄出一把刀,看了好一会,居然是程北轩!哎呀我去,吓死我。“你干啥呀!”程北轩把我抱在怀里,我愣住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我挣脱:“你……你……你干什么!”
“你为什么不回消息?怎么不回电话?”我第一次见程北轩这么大声音说话,
“我……我手机充电,开了静音……”我越说越没声音。
“唔……”我瞪大了眼睛,程北轩捧着我的脸吻了我!
吻了我!
刀掉在地上,咣当一声,我吓着了,程北轩也惊醒了。我们两个站在那,“你……嗯……那啥……嗯”我磕磕巴巴说不清楚话。
“我承认我喜欢你!”程北轩看着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的,不清楚喜欢的理由是什么。不过我上次看网上说有一种病叫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我觉得我大概是小时候被你欺负然后得了这个病!”
“什……什么……什么玩意儿?”我哭笑不得,“程北轩你没毛病吧,我小时候欺负你都那么久了!”
程北轩抱着我,死死的把我嵌进他的怀里:“你喜不喜欢我?我喜欢你,高中回去的时候就喜欢,小学的时候也喜欢,高考志愿填了浙江,结果你不在,我又到处打听,发现你在天津,我也回了天津,天津这么大,我又找不着你,结果你闯进了我的那个包厢,你看,这肯定是缘分!”程北轩激动的说着,有些语无伦次。
“那你之前说你女朋友在天津……”
“你在天津!”我憋着笑,把头埋进他怀里。
“那我问你喜不喜欢我,你笑啥呢?”
“要是你不喜欢我呢?”程北轩跟个孩子一样的语气,“那时候时机不成熟,我们才见面没多久。”
“你怎么会对自己这么没信心?我再也找不着像你这样眼瞎的人了!”程北轩把头埋在我的脖颈处。
“白静,我们在一起吧!”
“好!”我突然想起来
“你给我清购物车吗?”
程北轩看着我笑的不行:“你要是跟我在一起,我天天清,你要是嫁给我,我的家产全是你的!”
“那我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