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怪谈：蛇人 - 悬疑故事

我可能要死了。

大家都说这是报应。

我不该杀死那条蛇。

小半弯是座山，听着小但其实一点也不小，高耸陡峭，成成叠叠，每到春夏之季，山坳里日日浓雾绵绵。小半弯里遍地是宝。

山里人没什么本事，从来都是靠天吃饭，每年田地里的收成起伏不定，勉强生活。一到了雨季，每家每户都会上山搞点副业，抓点钱。

我和丈夫结婚十年了，还没有孩子。丈夫和婆婆看着我就像看着一个罪人。我每日伏小做低，生怕惹他们的不快。每天就只想着，多干点活。好像干的活儿越多，显得在这个家里就越有用。

喝酒好像是山里汉子胎带的技能，我们这儿的男人就没有不会的。丈夫的酒喝的越来越凶了，我知道他心里烦，他也想要个儿子。

我还记得事发前的那个晚上，那天是老赵家的儿子结婚的日子，连着摆了三天的酒了。像这种场合我一般是不会去的，也不单指这一种，应该说人多的地方我都不会去。

我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我也没有朋友。主要是我一天没有孩子，我就一天也抬不起头。我怕看见孩子，也怕听别人提起。

吱嘎——

木门开启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我吓得缩在炕上，像只受惊的鸟，好像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要了我的命。丈夫蹒跚的走进来，抬眼看了看我，那双眼里透着凶狠。

他抬手拿起窗台的水杯，直直的朝我砸来，那股精准劲儿，一点也不像是一个醉酒的人。“你个克星，我们老王家倒了八辈子血霉，娶了你这么个玩意儿，不会下蛋的母鸡。”

高声骂着也不解恨，跌跌撞撞的大步走来。浑厚的大掌朝着我的脑袋就抡了过来。打的我脑袋嗡嗡直响，身体跟着惯性朝一边倒去。还不带我反应，他一把薅过我的头发，扯皮球一样把我从炕上拽了下来。

我从地炕上滚到了地上，爬到角落又蜷缩起来，疼得浑身直哆嗦。好在这一翻动作下来他没再打我了，可能是觉得无趣，也可能是累了。

我疼得浑身颤抖，但我不敢说话，我怕激怒他。灯线一拉屋子终于黑了，我松了一口气。这样的夜晚，十年来我都不知道经历多少回了。

当然，我活该，谁让我生不出孩子呢。

我必须起的比别人更早，我知道小半弯哪块山沟里上长药材，去晚了就没了。凌晨三点，屯子里的鸡叫了一声，我便穿着衣服起来了。现在上山，六点回来。能挖三个小时药材，回来做早饭也不会当误事儿。

今年雨水好，山里的药材长的也好，药根大，压秤。我来到那块山沟一看，跟我预想的一样，那里的芍药秧，长得一株接一株的。这一片我每年都来，每次都能抠一麻袋药根。

我拿着二齿子埋头就刨了起来。得抓点紧，争取六点之前能把麻袋装满。这的芍药根长还粗，我干得起劲儿。

远远的我就看见前面有一株大秧，枝叉多，叶子厚，一大团，一双手也抱不下。我急忙拽着二齿子就去了，我有预感，这根指定大。

我一齿子下去，感觉好像刨着什么东西了。然后我听见这株药材秧里沙沙的响。应该是蛇，我心道。顺着声音仔细看了看，果然一条白蛇正簌簌的在那爬呢。

这山里毒蛇多，这事儿谁都知道。我从小就见惯了，更是不怕。我看那白蛇要跑，忙把镐头翻过来，卯足了劲儿，直直的朝着它的七寸砸去。

那白蛇瞬间就麻了，我怕它不死，不给它反应的机会，又接着狠砸了几下。这回它彻底要死了，也爬不动了。蛇身子扭了扭，泄了气的软在了地上，只有蛇尾还一个劲的往蛇腹勾着，不过，不大一会它也动不了了。

刚才慌乱没注意，这蛇的肚子明显大的不正常。应该是刚吃完什么东西，我拎着二齿子，把其中一个齿子抵在蛇肚子上，使劲一划，那蛇肚子便破了。

叽里咕噜的滚出好几个蛇蛋。原来不是吃饱了饭，是怀孕了。

连条蛇都能怀孕，我看着这一幕，心头一阵烦闷，抬脚便把那堆蛇蛋踩碎。又看了看那条死了的蛇，总感觉那双蛇眼在瞅我，我把二齿子横在蛇脖子上，使劲的往下怼，硬生生的把蛇头给别了下来。

跟我想的一样，那株芍药根很出数，我颠了颠估计得有十斤，今天发了。不到六点我就把麻袋装满了，这山沟里还剩很多芍药，但是不行了，我没袋子了，只能先回家，吃了早饭再来。

杀了一条白蛇，我跟本没把它当回事儿。但是当天夜里我就做噩梦了。我梦见我浑身缠满了白蛇，密密麻麻，大大小小。我挣不开，躲不掉。我大声呼喊，嗓子里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有蛇争先恐后的往嘴里钻。

我陡然惊醒，嘴里喘着粗气，满头的大汗。我下地上水缸里舀了一瓢凉水，大口大口的喝了下去，心底的慌乱才得到片刻的疏解。我一开始没在意，噩梦嘛，谁不做呢。

但是我连着三天都做了同样的梦，我总是半夜惊醒，浑身颤抖。白日里我总是时不时的想起山上那条死蛇。我从小胆子就大，从不信什么鬼神之说。况且，这世上什么东西能不怕人呢。

一条蛇罢了，杀都杀了，还能拿我怎么办呢。

农历五月二十，这天是丈夫的生日。早上起来婆婆就让我杀只鸡，中午改善伙食。我已经连着好几天都没睡好了，白天也精神不济。杀鸡的时候刀下错了位置，没落在动脉上，没流出多少鸡血。

看着碗里的鸡血，腥味格外浓重，刺激的胃也不舒服，我忙放下鸡跑到墙边干呕了起来。我猛吸了几口空气，稳了稳胃。又忙回去拔鸡毛，当把开水浇在鸡身上的时候，那股腥味又冒了上来，我放下水壶，又跑到一旁干呕了起来。

可能是夜里睡眠不好，可能是白日里干的活太累了，也可能是刚才呕的太用力，直起身子以后感觉眼冒金星。我竟就这么晕了过去。

等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婆婆和丈夫都围在我身边，看我醒了，连忙朝我笑了笑。我得有多少年没看过她们朝我笑了。

“桂莲啊，你怀孕了。我们老王家有后了。”婆婆笑得脸上褶皱横生，眼睛都陷在了脸上的横肉里。

老天爷终于开眼了。我感觉我的腰板又直了。村里的胡大夫说，我的脉跳的又稳又有劲，一定是个男孩。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婆婆拍着我的手直夸我厉害，丈夫看着我的眼神里也充满了肯定。

天变了。婆婆天天便着发儿的给我做吃了，一点重活儿也不让我干。丈夫再也没对我动过手，对我嘘寒问暖，关怀备至。这个孩子就是我的福星，自从他来了以后，我一天噩梦都没再做过。

我的肚子越来越大，日子好像一天天的好起来了一样。只有我知道，我自己越来越不正常了，那条蛇来报仇了。

我开始吃不进去饭，吃多少吐多少。饿急了我只能偷偷的背着人，生吞鸡蛋。我时常看着天上飞的鸟流口水，好像那是什么珍馐美味一般。以前听着田里的蛙叫声只觉得吵，现在听见只想一头扎进入，把它们吃个精光。

我越来越像一条蛇，我开始受不了一点热。有一天我偷偷吃了一块生肉，细细品尝满足极了，好像我天生就该吃这些。

家里的鸡蛋没得越来越快，婆婆纳闷不已。我告诉她我吃的，她便作罢不想了。还告诉我，想吃多少吃多少，没有去屯子里买。

自从吃了哪块生肉以后，我的世界好像打开新得大门。我让丈夫买了一张捕鸟网，就立在房东的地里。每天都能捕十来只鸟，我都会收起来等到没人的时候吃，她们以为我会烧着吃。但只有人才吃熟的，蛇只吃生的。

我开始分不清自己是人还是蛇。还有三个月我就要生了。最近感觉脖子格外的沉，好像有什么东西压着，想抬都抬不起来。我每天的头越来越低。

婆婆最先发现我的不对劲。那时候已经是冬天了，我天天昏昏沉沉的只想睡觉，干什么都觉得提不起一点力气。但是谁睡觉的时候还低着头啊。头都快要顶在肚子上了。

她让丈夫把胡大夫请来了，胡大夫把了把脉，看了看婆婆，：“你儿媳妇这外病都上脉了，你赶紧找个大仙儿给她看看吧。”

“我孙子会不会有事儿啊”婆婆着急不已。

“我看不出来，你还是找仙家看看吧。”胡大夫摇了摇头走了

婆婆紧忙上镇上去请了个神婆。那神婆问了我的八字，点上了三根香，仙家上身后嘴里嘛哩嘛哩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一个激灵，又变得正常了起来。

你儿媳妇被蛇仙盯上了。

“那我孙子有没有事儿啊”婆婆问道

“蛇仙说，你儿媳妇杀了它的孩子，那它也要让你儿媳妇的孩子活不成。”神婆答道。

听到神婆的话，婆婆想失去了主心骨一般，身子晃了晃，昏了过去。

我杀蛇这件事儿，全村都知道了。杀的什么样的蛇，怎么杀的，外面传的神乎其神。说那蛇如何善良，一辈子没做过害人的事儿，说我何其恶毒，打死了都不解恨，还刨腹杀子。活该我这辈子没孩子。

婆婆和丈夫又恢复了以前的态度，甚至更恶劣。但是我不在乎了，我终于不用再背着人吃生肉了，现在我什么都不想做，只想睡觉，因为我该冬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