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她又来买东西少了往日的笑容，目光犹豫。我不理解依旧跟她开玩笑“今天怎么没去铲地，偷懒了，这也不是您性格呀，快去打工吧，没挣钱你会睡不着觉的。”
她长叹一声“不打工了，从今以后都不打工了，现在趁我还活着，你想跟我掐仗就掐吧，哪天如果我死了，就没人跟你掐了”
“那我就上你坟头掐去”我毫不犹豫脱口而出。她哈哈大笑眼里泛着水光感叹道“只有你能想我。”我心里划过一丝念头。第二天她又来买东西时，我左右看看见母亲不在便对她说想借五百块钱，下个月还。她张大嘴巴看着我“你妈会缺五百块钱？”
“这钱我是帮同学借的，她还了我立马给您，如果她不还我，我下个月还您”我迫切地想帮到李颖，一点都没考虑我说话有什么不妥。结果冯妈拒绝了我，说我还小，不是不信任我，但是无论怎样在她眼里我母亲不会为五百块钱向别人张嘴的。说到底还是觉得我小没有可信度。我还不信了，堂堂一个优秀学子，假日时帮母亲打点生意倆三万在我手上过也是常有的事，居然借不到倆千元钱。冯妈的拒绝没有打击到我，相反激起了我挑战逆境的心里，就像拍皮球，越拍弹的越高。我把目标转向同学，有多借多，有少借少，共累计借到倆千一百元，加上李颖之前借到的正好够还高利贷。我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为李颖终于不用去夜店而感到高兴。
然而我低估了李颖对游戏的抵抗力，一次月假开学时，李颖没有来，一个星期不见她的踪影，周日我去她家，房门紧闭，我叫了半天，旁边的邻居出来告诉我说这家人搬走了。我问什么时候搬的？她说周四下午来了一辆金杯把他们所有东西拉走了。我急忙去那个药店找李颖的妈妈，别人告诉我她辞职了。我问这不是她们家的药店吗？听到我的话她们面面相觑哈哈大笑，好像听到这个世间最可笑的笑话，笑后一个年纪大的人说她只是个打工的。
电话打不通，无人能告诉我李颖一家的具体去向，李颖和她的家人像人间蒸发一样，没有任何音讯踪影。她走了，我欠那么多的钱怎么办呢？我相信李颖，她现在肯定没钱，如果她有钱了，一定会第一时间给我送来。
经过一个月的节衣缩食我只还了倆个同学的钱，还有一千四百多。到了元旦马上快放寒假了，所有欠钱的同学开始跟我索要，我说现在没有，开学一定给。可她们根本不听我解释，最后把我告到老师那里。班主任打电话告诉了母亲。母亲听后非常震惊，立马跟班主任确认我欠了多少钱，然后驱车来到学校把我叫出去。那一天母亲看上去很憔悴，看着我的目光有晶莹闪动，她使劲瞪大眼睛害怕一不留神那晶莹滚落下来，我不忍直视她的目光。她久久地看着我，我能听到她嗓子里发出的“嘶嘶”声。她不问，我不说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母亲脾气不好，我很怕那一刻一句话不对她的怒火像山洪一样爆发让我在老师同学间颜面扫地。
“为什么借钱？”母亲终于开口了，人也平静了很多。
“我……”母亲警告过我不让借钱给李颖的，如果此刻我说出来会不会点了母亲的导火索，为了“小脸儿”我闭了嘴继续保持沉默。
“当我决定和你爸离婚时，很多人劝我把你留给爷爷奶奶，他们说我年轻时让你爸毁了，当我老了怕被你毁了，我不信，你是我的女儿，不会比任何人差。”说着母亲从兜里掏出一沓钱问我“欠别人多少钱？”我犹豫了一下“还差一千”。
母亲从那沓钱里抽出十张递给我“拿去把所有你欠的全还上，以后用钱跟我说，我最讨厌女孩子借别人钱了。”说着她使劲抱了我一下，在我耳畔低声说“回去上课吧，放假回家给我解释。”
母亲转身大步地向校门口走去，望着她的背影我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知道妈妈这么淡定我应该说不够，还差四百。唉！见好就收吧，没准再多四百她就爆炸了，那个我自己慢慢还吧。
五
本来欠张笛的钱她答应开学还就可以，可是不知为什么放假那天她反悔了，开始跟我催要那四百元钱。
这次是继父开车来接的我，张笛不顾我的苦苦哀求跑到继父那里给我来了一个“大揭盖”。继父的脸由红变青变黑变白。从兜里掏出四百给了我，我使劲塞到张笛手里上了车，在也没理她。继父给母亲打电话告诉了这件事儿，母亲在电话里恶狠狠地说等回来扒我的皮！
车子到了家门口还没等停稳，小姨慌张地从屋里跑出来接过我手里的东西，不由分说拉着我奔后门，弟弟也迎出来神经兮兮地让我走后门。我知道这个时间母亲一定在屋里卖货，她们倆个一定听到了母亲的狠话，为了避免我受皮肉之苦非拉着我走后门。
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我甩开小姨的手直奔前门。理所当然的看到母亲站在收款处跟顾客说话，看到我进屋波澜不惊继续她的工作。小姨簇拥着我上楼后长出一口气，以为我终于躲过一劫。我了解母亲，她是及其爱面子的人，刚才我经过是因为有顾客，她的女儿出现问题丢的是她的面子，所以她不好在人前发作。
但暴风雨终究会来的，很快楼梯口响起母亲的脚步声。我坐在床边，小姨和小弟紧张地站起来好像下一刻被处置的是她们一样。房间门打开了，小姨和弟弟站到了我的一左一右。
“文竹，下去给我看一会商店。”小姨答应一声想要拉上我，我没有动。从小到大无论我范什么错误，母亲对于我来说都是纸老虎。无论发怎样虎威，最后皆是君子动口不动手，对我说教一番了事。对于小姨和弟弟的担心我觉得是多此一举。说教能怎样？无非给一双耳朵。打又能怎样？也就是弹弹尘土。小弟站在我和母亲之间不敢直视母亲冰山一样的脸。
“你也下去帮你小姨卖货去！”母亲对着小弟喝道。小弟大气不敢喘走向楼梯，不忘回头冲我挤眉弄眼小声说“姐，走呀！”
“走什么走，你自己下去”母亲说着把小弟关到了门外。
“说！为什么欠那么多钱？究竟干嘛了？即便是买东西你也要让我看到个影儿吧！”她歇斯底里的声音使整个房间都在振动。
“我没有买东西”面对这样的母亲我心里产生一丝不满，不就是倆千元钱吗？至于的吗？也许我的傲慢激怒了母亲，她扬起手要打我，我没有求饶瞪大眼睛开着她，她的手落下来在我大腿内侧狠狠地掐了一下。我终于忍不住大叫起来，但倔强地想决不能为倆千元低头。母亲怔住了看着我，眼泪喷涌而出，我垂下头用手揉按痛处，心想一定紫了，同学们看到多丢人，母亲看着我有些手足无措眼里涌现一层水雾。
“冯妈前几天跟我说你借钱的事儿，我没理睬，认为她在说谎。因为你每次上学走要一千我都要给你一千五，你怎会借钱呢。我一直以为你是最乖的孩子，妈妈不是心疼那倆千元钱，妈妈是担心那倆千元带来的后果，你用钱说出理由妈妈可以给你，你不可以去外面借，尤其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借钱，坏人会借住这点诱逼你干坏事，妈妈本来不想打你，妈妈真的舍不想打你，可你太气人了，告诉你用钱跟我说，你还要去借，你听不懂我的话吗？”
母亲的哭诉摧毁了我最后的傲慢，随后升起一抹惭愧“这四百和之前的是一起借的。”
“你借这么多钱干嘛？”母亲止住眼泪。
“李颖欠了高利贷，那些人要她去夜店，我想帮她，跟你说了，你不同意拿钱，所以我才跟别人借了。”
“她家在哪你知道吗？这孩子这样下去很危险我要告诉她父母！”
“她家搬走了！”母亲困惑的看着我忽而眼睛一亮。“电话打不通！”听到我的话母亲的眼神暗下来变成愠怒“意思是你被骗了？”
“她不会骗我的，她现在肯定是没钱，有钱了她一定会还我的”我坚持自己的观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