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次忍界大战过去很多年后,面对列代火影的石像,我依然会想起漩涡鸣人独自坐在秋千上的日子。
那真是个悲伤的秋千。从前我不作此想,甚至满怀恶意地欣赏大人教育小孩孤立鸣人。人类往往对异己者怀有戒惧,滋长到一定程度便冠以“怪物”之名,心安理得地戕害。他们对自身的懦弱和阴谋闭口不提,理直气壮地行使“正义”,因为身处集体之中而壮大了勇气。
我便是怪物之一,被封印了很多年。逼仄的生存环境令我戾气大盛,宿主的残酷遭遇是我快感的来源。
这小鬼虽无过错,总是仇人之后。嘿嘿,嘿嘿。成为怪物的感想如何?
鸣人不知道自己被唾弃的原因。他在秋千上坐累了,拍拍屁股去吃一乐拉面。那是他最爱的食物,可是小时候,一个人吃不下一大碗。
第一次与我会晤时他已有了伙伴。他忍住害怕,大声告诉我:臭狐狸!睡我肚子里要交房租的!
我哈哈大笑,心里无尽凄凉。我曾有移山倒海之力,即以天地之大亦可倏忽来去,竟沦落此等境地。
终究寂寞。我说:好啊,死小鬼。
力量使人迷失,就像屠龙者会变为龙。我饶有兴致地猜想鸣人会用我的查克拉报复村子里的人。
结果鸣人用来召唤癞蛤蟆,还硬碰硬撞了守鹤小鬼的额头。
他说:你也很孤独吧。
呕。老子要吐了。
他越来越强,可惜敌不过宇智波家的小鬼。那时我不知道他们的羁绊长达一生,就像我不知道自己和鸣人的羁绊也会长达一生。
时至今日我已可以从容地谈起和玖辛奈再见的场景。她的红发鲜艳如昔,踏着无边的水纹现身。这个混蛋女人竟然跟她的傻儿子合伙对付我,暴走地跟鸣人说:我是你妈!
然后温柔地说:你长高了。
妈妈。鸣人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小时候,鸣人常常看着别的小孩牵着父母的手回家,一言不发地低着头。后来他有了很多伙伴,跟癞蛤蟆老大拜了把子,学会了螺旋丸,打败了险恶的敌人,炫酷又厉害,可是少年最想要的,还是一根棒冰。
当年分给他棒冰的那个人不见了,他和爸爸妈妈重逢。
波风水门携带我的阴遁查克拉出现在战场,飞雷神术迅疾无踪,鸣人和他并肩。世人惊呼:木叶的黄色闪光!两个!
和鸣人彼此认同之后,我会觉得那些真是温情。残留的幻影也好,破碎的尸体也罢,少年终于找到了父母。敌人是最强的尾兽不怕,敌人是六道模式的宇智波斑也不怕,跟老爹老妈站在一起什么都不怕。
我究竟何时跟鸣人和解,实在记不太清了。我的生命太过长久。上古时代,乾坤无月,神树之果被窃,千年功德,旦夕泯灭。人们望着月亮的时候,再不会想起那是我前身的驱壳。
见过太多忍者的生存之道,我的眼光已很敏锐。鸣人不是个好忍者。他太冲动,感情用事,不懂权术,见不得鲜血,常常还很啰嗦。
但他嬉皮笑脸地说:九尾,我也想抹平你心中的怨恨呢~
我呵斥他快滚。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吊车尾。
兴许是我厌倦了仇恨,或在鸣人这个小鬼身上看到了可能性。他和对手讲道理,其实自己也很困惑,被另一个世界的人们笑称嘴遁或傻白甜。在他弱小到不足以改变世界的时候,至少做到了不被世界改变。他情愿一辈子做个笨蛋,想想也不赖,聪明人坏起来更坏。
他希望建立一个没有仇恨的忍界。未来尚未发生,但我想参与那未来。
在婚礼前夕,鸣人忽然低着头问我:九喇嘛,你觉得雏田她......她怎么样?
我想起那一天,在露出獠牙的敌人与强大到荒谬的秘术前,她站出来说:我想待在鸣人君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