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不知名的山被青草覆盖着,山腰处盛开着绚丽的花,绿树成荫,山花烂漫。远远看去,宁静又美丽,美得与世隔绝。
山洞里,与山外烂漫的景色截然不同。冷凉,阴暗,又透露着刺骨的寒冷。
山洞的最深处,一具石棺静静的摆放在那里。
棺盖上刻着几个很明显的大字:吾爱汝百岁千秋。
石棺的侧面末尾有两个小字,因为年岁久远,只依稀能辨别出一个“钺”字。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她就那么静静的躺在石棺里,悄无声息。
夜色苍茫,微弱的月光顺着山洞口照了进来。
她缓缓的睁开了眼,那双包含了天地间所有罪恶与美丽的眼睛。
漂亮的眸子里溢满了迷茫和疑惑,这是哪里?
百翼王朝朝堂
那位年轻的王此刻正坐在高高的王位上,漫不经心地听着下面大臣的奏议。
王的视线被那抹突然出现的身影所吸引,当墨礼看清楚那个女子脸的时候,瞳孔不自觉的扩到最大,作为一个王朝君主的他,第一次那么失态。
墨礼直接起身冲下去抱住了她。
几乎是脱口而出一般:“母后!”
墨礼心里又惊又喜,原来真的父王没有骗他,母后回来了。
母后?沐婳有一瞬间的怔愣,她么?
大臣们被王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所有人都随着墨礼的视线看去。
那是一个极为美丽的女子,眸若清泉却又有几分摄人心魄的妖娆,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倾国倾城的美。
看见她的人都充满了好奇,年老一点的大臣一眼就认出了她,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谁了,百翼的灾难——妖后沐婳。
瞬间整个朝堂上下都充满了惊恐,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溢满了他们的全身。
沐婳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死了。
百翼所有年老的大臣对于她的到来感到恐惧和危机。
不为别的,就只因为她是沐婳。
他们永远也忘不了怀朔——那个无可比拟的大国是怎样因为她一夕之间被灭掉的。
她几乎是亡国的象征,罂粟一般妖艳危险。
沐婳本是怀朔的王后,擅于蛊惑人心,将怀朔的王迷得团团转。当百翼的军队到达怀朔皇城,两军对峙时,那个美得如妖魔一般的女人只是轻轻的掉了几滴血便让怀朔的王甘愿放下一切,只要她平安。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那个英明神武甚至是怀朔神话一般的人物会因为一个女人就缴械投降。
因为她,怀朔的军队瞬间溃不成军。怀朔的王上祈钺,他最后落得的不过是一个暴陨轻生的下场。
后来的后来,先王墨浔将她纳为王后,从此便如怀朔王祈钺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群臣拼死劝谏,以命相逼,终于颁布了处死沐婳的诏令。
只是在这个妖后被赐死后,先王墨浔也郁郁而终。
如今王国再一次面临危机,当今王上是这个妖后的儿子。沐婳没死还回来了,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她果然是妖。
百翼的灾难要再一次来临么?他们绝对不允许百翼的安危再一次受到威胁。
“陛下,请立即处死这个妖女!”
在墨礼还没来得及跟沐婳说话的时候,朝臣已经全部跪在他身后。
墨礼牵着她的手,转头,眸里溢了几分冰冷,“退朝!”
“陛下!万不可留下这个妖女啊!”
一众大臣悉数跪下,一如二十年前的场景。
其他的老臣也不断的上前劝阻:“陛下!一个死了二十多年的人怎么可能再次活过来,这个女人分明就是妖怪啊!”
“陛下是要百翼百年的基业断送在陛下手上吗!天下的子民要如何接受当今王上认一个妖女做母后!请陛下三思!”
“放肆!这是朕的母后!岂容你随意诋毁,来人!将丞相拖下去斩首!”
“若有人再敢多说一个字,与丞相下场一样。”
墨礼敛眸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众大臣,阴凉淡漠的声音直敲每一个人的心底:“朕可不是先王,会容忍你们。下次有人再说起要对朕的母后做什么,一律株连九族!百翼不差你们这几个,明白么?”
大臣们战战兢兢,纷纷低头屏气吞声,生怕成为下一个丞相。
年轻一点的大臣被王这可怕的怒火所威慑,转眼便不决定多管闲事。毕竟,一个女人而已,能掀起什么风浪。只是丞相那一批老臣大惊小怪,太过于谨小慎微罢了,他们可不想趟这趟浑水。
墨礼直接拉着沐婳就回了寝殿。
沐婳看着她面前酷似他的人,不知所措的开口:“你是谁?”
一个念头突然划过她心底,不,不可能的。
墨礼将她的手抚在他的脸上,眼角不自觉泛出了泪光:“是我啊,母后,我是礼儿。”
不可能,她当初生下孩子的时候,失血过多晕了过去。等她醒来,还没来得及看孩子一眼,墨浔就告诉她礼儿就已经夭折了。
她心里知道,墨浔容不下这个孩子,哪怕他对她是极尽所能的宠爱。
而后她就陷入了昏迷。再次醒来的时候就是现在,等等,墨浔呢?
“墨浔在哪里?”
她其实已经有预感,从朝堂上那些苍老的面孔可以看出,时间或许过去得比她想象的要久。
“父王已经没了。”墨礼垂眸敛了情绪。
所以?他死了?
为什么她还活着?
她为什么会在石棺里醒来?
一瞬间所有的东西似乎都乱了套,她找不到思绪,一种虚幻不真实的感觉围绕着她。
怎么会?
为什么所有人都变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活着?你不怕我么?”
墨礼抚住她的肩,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父王与孩儿说过,母后你有一天会回来的。”
“当初怀朔被灭,母后你生下孩儿后身体虚弱又郁郁寡欢,父王用尽了所有的办法都不能治好你,再加上朝臣的施压,父王就用冰珀温养着母后的身体,对外宣称母后已被赐死。父王说过,有一天,你会醒的。”
冰珀?怎么可能!墨浔就算有也用不了,冰珀只有一个主人——祈钺。
这个世界上除了祈钺,根本可不能有人会使用冰珀。
她对不起祈钺,如果不是因为她,他怎么可能会输。
她是墨浔培养的细作,因为生得极为美艳便将她派去了那个强大得无可比拟的怀朔,一步一步成为了祈钺的王后。
她本是细作,天生就绝情绝义。可她对那个把她捧在心尖上的男人无法那么冷漠无情。怀朔的王祈钺有多么喜欢他的王后,天下皆知。
无论沐婳做错了什么,祈钺都可以毫无条件的原谅。
哪怕他知道她是细作,被背叛的愤怒溢满了全身,心底痛恨又压抑,还是舍不得真的对她怎么样。
在百翼和怀朔的战争中,没有人会想到失败的会是怀朔。
祈钺从小到大的世界里只有成功,谁都想不到,那个让诸国闻风丧胆的王真的会为美人丢掉他的江山。
这是愚蠢又可笑的行为,简直就是千古的笑话。
沐婳被墨浔挟持,剑架在她脖子上的时候,她淡淡的瞥了一眼那位拿剑的人便垂下了眸,她果然还是太天真。
那场战争前,墨浔曾允诺,只要阻止祈钺发兵,她就可以永远脱离他。他会给她解药,留下祈钺的命,让他们归隐山林好好过一辈子。
她想,她终于不用再推开祈钺狠狠地刺痛他的心。祈钺是爱她的,她一直都知道,可是她不能接受。
可结果是她想象不到的残忍。
祈钺带着远胜于百翼的百万大军,两军对峙,祈钺胜利只是时间的问题。
只是在墨浔一剑刺向她的时候,他趁祈钺注意力在她身上突然转了方向,刺向了祈钺。
沐婳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眉眼间处处都是她的男人倒在她面前,他腰间的冰珀发着微弱的光。
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她有孩子了。
她后悔了。
后悔对他那么不好,那么冷漠,对他那么狠心。
脑子里回想起所有关于他的一切都是后悔的,她好像从未对他表达过有一丝一毫的喜欢,哪怕是好感也没有。
可是他好像从来都不在意。
怀朔被灭后,她成了百翼的王后。
她不明白为什么墨浔顶着那么大的压力都要娶她,有一点她可以确定,绝对不是因为爱情,墨浔是多么看重利益的一个人她再清楚不过了。
如今她与他之间只有无穷无尽的恨,如果不是他,祈钺怎么会死。
奇怪的是他居然答应让她生下祈钺的孩子,对她也是百般呵护。有些时候她仿佛在他身上看见了祈钺的影子,沐婳觉得她简直就是疯了。
眼前的人是她孩子的杀父仇人,怎么可能会安好心。
只是,一直以来,他似乎是真的没有任何想伤害她的迹象,仿佛就真的只是想对她好一般。
她如今也没有什么心思去计较了,她要做的不过就是好好生下这个孩子。
生下孩子之后,她的身体就一直不好。
后来的某一天她就那么毫无征兆的晕了过去,再次醒来就是现在了,让她感到害怕的一个世界。
“母后,这是父王留给你的书信,父王说过有一天你会醒来,孩儿就转交给你了。”墨礼拿着一封略微发黄的信递给了她。
沐婳伸手接了下来,并没有急着打开,只是眼睁睁的看着那封发黄的信纸出神。
“母后刚醒来一定有很多不适,孩儿就不打扰母后休息了。”墨礼微微施礼,退出了寝殿。
沐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恍如隔世一般。眼前的人事是那么的虚幻,缥缈。墨浔死了么?呵,真好。
沐婳摩挲着手里的信,犹豫在三,还是决定将它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她熟悉的字迹,飘洒又俊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