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打电话让我回来参加喜宴,我忙忙放下手里的工作开车来到了老家。
这是一个民风很淳朴的小镇,绿水青山样样都是美极了的。最有特色的,要数这条陪伴了我整个童年的河流。这条河没有属于它的名字,我们一般都用土话叫它“黑水”。
今天虽然是个阴天,但是大家脸上都喜气洋洋的。今天办喜事的是一个我不是太熟但是跟爸妈关系很好的伯伯家。
我觉得很奇怪,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个伯伯家有儿子啊,为什么会突然办一个这么盛大的喜宴呢?
我给妈妈发了微信信息。
“妈,周伯家不是没有儿子吗?怎么突然办起喜宴来了?”
“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安安静静的吃饭就行了。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就当没看见。我本来还不想你来,是怕你周伯不高兴。”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啊,听起来很别扭啊?”
“都说了,别问那么多,安安心心的吃饭吧。”
“行行行”
我一边正奇怪着,一边打量着这个婚宴置办的酒席。
八人方桌,粗略数了一下大概有个二三十来桌。每桌上都多少坐着交谈的熟人们。咦?基本上镇上所有人都来了呀!
因为地处比较偏僻,大部分年轻人都外出工作了,留在镇上的只有老人孩子和一部分在家带孩子的妇女。
看着大家脸上都喜气洋洋的,我总是有点觉得不舒服和不自在。就像是,大家的喜庆都是装的。
装的?为什么要装呢?
就当我有一茬没一茬的搭着周围长辈的话时,一阵唢呐声和鼓声夹杂在一起的尖锐声音传进我耳朵里。我瞬间连汗毛都竖起来了。
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怎么会有人结婚的时候伴这种喜乐的呢?新娘新郎真的会喜欢这种吗?
所有人都起立了,朝新娘下轿的地方,面含微笑的注视着。
那是一顶什么样的轿子呢?半新不新的红漆柱子、感觉蒙了一层灰的红布,上面绣着晦涩难懂的花纹。一般都会修的龙凤呈祥换成了不知道叫什么的图腾。
一切都这样的毛骨悚然,但大家似乎都看不到。我瞧了一眼旁边的妈妈,她挂着跟周围人一样的笑脸。
新娘马上就要出来了,可是新郎到底在哪儿啊?为什么到现在了,还没有出现呢?
就在我对这一切都充满疑惑的时候,轿子停下来了,新娘马上就要下来了。
喜乐还是没有停,一双穿着红色绣花鞋,穿着秀禾服的女孩缓缓的走了下来。当我看清她的脸时,吃的东西的嘴巴再也嚼不动了,瞳孔也猛地放大,因为这个新娘我认识!不仅认识,还是我小时候的玩伴,孙晚晚。虽然有几年没有联系,但是肯定不可能认错的!
她不是比我小三岁,现在才十九岁吗?怎么就这么无声无息要结婚了。
她下了轿,一抬头看到了人群中的我。
我看着她哭肿了的脸和不情愿的眼神感到很奇怪,既然不想嫁为什么要答应呢?
“救我......”她朝着我无声的说着。
我瞬间惊慌失措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在待会新娘入洞房的时候,找机会问问清楚。
“发生了什么?”我同样用唇语说着。
她什么也没说,睁大眼睛留了一滴眼泪,又继续往里走了。
晚晚已经走进拜堂的客厅了,新郎还是没有出现。
还在我疑惑着的时候,周伯穿着喜服手里抱着一个牌位,旁边站着一个道士师傅。
我看到晚晚的瞳孔开始放大,从开始的悲伤变成了恐惧。
我突然明白了这场婚礼到底是什么了,这是在给周伯死去的儿子办冥婚。但是冥婚不是死人和死人吗......,晚晚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我有太多的地方想不明白,酒席已经开始了。
望着这些菜,我一点胃口都没有。我也不想问妈妈为什么会是晚晚,因为她一定早就知道了所有,既然在晚晚和我认识的情况下她都什么跟我说,说明这件事情绝对不只是表面这么简单。
“这怕是周二家娶的第二个媳妇了吧!”坐我对面的王婶开始唠起嗑来了。
为了清楚这整个事情的缘由,我开始跟她搭起话来,希望从他口里套出更多的线索,看能不能找到救出晚晚的办法。
“王婶,这周伯家的第一个媳妇我怎么都没见过呢?”
“那孩子命苦啊,才嫁过来一天就痴疯了的呀。周二家仁义,一直照顾她,又怕她在外面发疯就一直关在家里没让她出来。没想到,去年去了。”王婶惋惜的说着。
“那这第一个媳妇家是哪儿的呀!怎么也没听说过年来串过门。”我继续搭着话。
“好像是隔壁村的吧,那姑娘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了,周二估计也是怕他儿子在底下寂寞,就问看愿不愿意让那姑娘嫁过来,给五十万彩礼的嘞。”王婶也是越说越起劲。
“王婶,你说这人都去了还这么瞎折腾干什么,还瘆人。”我一直勾着王婶往下讲。同时,妈妈白了我一眼,倒也没说什么。
“哎呀,你小孩子不要不信这些鬼怪的呀,你晓得周二家后面有棵大槐树吧?我跟你说哦,之前那媳妇刚过门的时候,那槐树长得是又绿又壮的呀,去年她去了以后立马可就枯黄枯黄的,现在叶子都掉光了的呀!你看看,这新媳妇要过门了,那槐树可是要长新芽了的呀!”王婶神神秘秘的说着。
“这树的叶子掉了又长这不是很正常的吗?”我假装觉得王婶大惊小怪,希望能得到更多有用的线索。
“哎呀,这槐树哪有绿几年又枯一年再冒新芽的呀!你这小孩子家家的,不懂的嘞!”王婶满不在乎的说。
我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了,因为我的确知道这世间是有鬼神的。我有一双通阴间的阴阳眼,所以,这一切,在我的眼里是合理的。如果这样的话,孙晚晚真的很危险了。因为周伯想让她跟他儿子冥婚,跟他那个还没满月酒夭折的孩子。
不对啊,他怎么敢找生人呢?生魂是进入不了阴府的,要么周伯的儿子能随时来阳间,要么他有隐藏生魂气息的方法。但无论是哪种,都会让孙晚晚的阳寿大大缩减。所以,之前那个.......估计就是因为这样才突然痴疯然后死了。
不行,我得赶紧把这些告诉孙晚晚,然后想办法救他出来。
跟周婶争取了一下,他们同意让我进去陪着孙晚晚,其实也是为了防止她逃跑什么的。我正奇怪着,他们明明知道我与孙晚晚还算认识,也不怕我帮她逃跑什么的。可能也是因为我毕竟跟他家熟悉一点。
走进那个所谓的婚房,我甚至有点害怕了。内心的恐惧想让我打退堂鼓,但是我知道这样不行。偷偷咽了一口口水,稍微缓解了一下慌张的心情。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种不详的预感。
我打开了那扇门,平时也不是没有进去过,今天怎么觉得格外阴冷呢?
今天的天气本来就是阴天,周伯家还把房间的窗帘给拉上了。从窗外透进房间的光很少,房间只是点了几根以表喜庆的红蜡烛。孙晚晚坐在床边轻声的啜泣着,看到她发出了不轻不重的啜泣声,我的心突然没有那么紧张了。
“晚晚,你先别哭啊!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走到床边坐下,轻声安慰着她。
“小粥姐,我害怕......”孙晚晚把头抬起来,哭的红肿的眼睛看着我。
我看到这样受惊得像只小兔子一样孙晚晚,心疼的不得了。
“你先不要急,还有一个下午呢,我们慢慢想办法,总有办法可以逃出去的!”我急忙说。
“小粥姐,你都知道了呀!”孙晚晚吃惊的说。
“刚刚在吃饭的时候,听王婶说了个大概,我想听你具体发生了什么,这样才更好救你出去。”我尽量把语气放缓,以此来平复她的心情。
“好,我告诉你。”孙晚晚平复了一下心情开始往后说。
“我家是什么情况小粥姐你也不是不知道,去年的时候我本来考上了一个不错的二本,但是因为一年的学费要七八千,家里拿不出就强迫我去打工了,但是没过多久妈妈就生病了。爸爸拿着仅有的积蓄带着妈妈是市人民医院检查说是宫颈癌。这多多少少算下来起码要准备二三十万,妈妈说不治了,爸爸不肯,偷偷瞒着妈妈借了高利贷。”
“哎,孙叔也真是的,现在无论是找亲戚邻居还是银行都比借高利贷好呀!”我有些感慨。
“是呀,但是爸爸说当时是因为那个借高利贷的人也是熟人,说好了前面一年都不会算利息,要从今年才开始的。爸爸想着就多挣点钱争取一年把钱换掉。所以就让我在医院照顾妈妈,自己外出打工,但是一年过去了钱没能还上,利息一个月接着一个月的滚,到现在就变成五十多万了。”
“所以,周伯家给你家的彩礼是帮你家还清了高利贷?”我疑惑地说。
“不,借给我家高利贷的就是周二家。他知道我家还不起了,之后只会越滚越多,就跟爸爸说,只要我嫁过来就可以了,不仅那些钱都不要还了,还会支付妈妈接下来产生的医药费,你也不是不知道,周二在整个市都算是很有钱的。爸爸觉得反正也是跟一个莫须有的死人结婚,又不会有实质关系,还可以将来不愁吃喝说不定还能继续上大学,我就稀里糊涂答应了。”孙晚晚说出这些的时候一脸的绝望。
而我完全震惊了,周伯家有钱我是知道的,但是放高利贷不是犯法吗?他怎么敢......
“我也是在这两天才知道原来他家之前那个媳妇跟我是用同样的方式嫁过来的,小粥姐,你救救我吧!我不想变成痴疯然后死掉!”孙晚晚越说越激动甚至还带上了哭腔。
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看到床头柜上有两杯茶,我给她端了一杯,顺便自己也喝了一杯。
“晚晚,你先别急。这个时候周伯家应该在忙着招呼客人呢!我们可以看看窗户锁紧了没,偷偷逃出去呀!”我边拍着他的背边说。
她手里端着那杯我递过去的茶,估计也是没心情喝,我又接过来放在床头柜上。
“你别急我去帮你看看窗户外边的情况!”我怕我一直坐在这反倒会让她更伤心。
她点了点头,我想着如果外面人还算吵闹混乱的话,还是有机会逃出去的。
我边想边往窗边走,站起来的瞬间眼前突然发黑了一下,我只怕是低血糖犯了,刚刚中饭都没怎么吃。
“小粥姐,你怎么了?”孙晚晚可能看出来我有点不舒服了,紧张的问我。
“没事,我就是中午没吃什么东西估计低血糖了。”我反头望了一眼孙晚晚,朝她笑了笑让她安心。
我也没有感觉到很饿啊,刚想继续往前走的时候,腿像灌了铅一样,怎么抬都抬不起。眼皮也越来越沉了,突然脑袋嗡了一下,眼前就黑了。
在闭眼前,孙晚晚连忙跑过来蹲下来看了我一眼,突然开心的笑起来了。
我很疑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最后的意识停留在她贴在我耳边说:“温小粥啊,你别怪我,是你周伯家要求的。唉,别说,我们俩的遭遇还挺相似。好笑的是,我一直知道家里的真实状况你却一直被蒙在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