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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郁水浓绿如墨,深不见底,落入湖中,不识水性者,必死无疑。
“别闹!”胥晋一向清冷的面容难得出现一丝慌乱,大掌从苏念青衣领处落下,停至腰处,虚抱着,生怕她一时胡闹,真跳入那“吃人”的湖水之中。
“殿下,不瞒您说,我虽长期养在深闺中,但每每入梦时,就会得到一位世外高人的指点,教习我行走江湖,斩妖除魔的技法,不信,我给你变个法术?”
苏念青移步至胥晋跟前,不等胥晋回话,就咬破了左手拇指,一边默念咒语,一边空中挥舞几下,虚画了一个符咒,随后利落转身,小跑至湖边,挤出拇指的一滴血,落入水中。
只是半晌过去了,湖面依旧波澜平静,一丝涟漪未起。
胥晋蹙眉,摸不透小丫头究竟想耍什么把戏,毕竟他要事在身,岂能陪着她瞎胡闹,于是一佛广袖,作势要走。
“殿下,你且等等,很快,顶多半柱香时间。”
“不可。”胥晋想都不想就拒绝,可话音刚落,他瞳孔倏地微缩,凝神屏气,死死盯向湖中心处,那一个突如其来,越卷越大的漩涡。
四面八方的湖水疯狂涌入涡心,湖面开始翻滚,掀起一波又一波的浪涛。细细一听,偶有沉闷又顿挫的“呜鸣”声,不知是由湖底发出,亦或是惊动了岸上不知名物种,一下又一下,直捣耳膜,共振胸腔,别说眼前异象,光听着已心慌不已。
蓦地,一团浓雾聚拢成蛇形,从涡心处盘旋直上,发出一道尖锐又凄厉的悲鸣,划破天际,不消几秒,湮灭在厚厚的云层间。
再看那郁水,原本湍急的水流,渐渐平缓下来,直至漩涡消失,果真没半柱香的时间,湖水已重归于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幻影。
“你还要做什么!”胥晋见苏念青意图再靠近郁水一步,下意识上前挡在她面前。
“你的眼睛?”他怔了下,刚刚苏念青的瞳孔分明呈紫色,眨眼间就恢复正常,难道是他眼花?
苏念青倘若灵魂抽离,只见她双目失神,下一刻,身体便失去重心,向前倾去,扶靠在胥晋肩头,昏迷了去。
胥晋满腹的疑惑,但更多是对苏念青的担心,他打横抱起她,依旧轻飘飘的,韶剑山庄那帮奴婢根本就没照顾好她!念及此,胥晋眉头紧锁,一阵烦躁,望了眼怀中面色苍白的苏念青,不由得心疼,于是加紧了步伐,往下榻处赶去。
(2)
苏念青醒来时,已暮色四合,耳边传来陌生的稚嫩女音,兴奋地高喊:“来人啊,姑娘醒啦!”随之而来,是“噔噔噔”的脚步声、开门声,模模糊糊,看到有三四个人影。
“回殿下,姑娘身体已无大碍,小的再开几副调理身子的方子,姑娘吃上三日即可完全康复。”
“好,你们先退下吧。”
门合上后,胥晋不避嫌,直接坐在床头,替苏念青掖好了被衾,动作轻柔,眉目温和。
“饿了吗?”
“嗯。”
胥晋起身,端回来一碗粥,苏念青已经乖乖坐起来,本想去接,却见胥晋主动勺了一勺,吹凉后,送到她嘴边,竟是要喂她。
好生温柔。
苏念青除了感动,还有一种难以言述的微妙情感,就像吃了一口麦芽糖,甜甜的、黏忽忽的,她突然想抱抱眼前这个男人。
没有客气,可惜只能勉强吃下去半碗,她就摇了摇头,表示没胃口了。
“谢谢你,小黑。”无人时,她还是喜欢唤他,这个专属的称呼。
胥晋放下碗,摸摸她的头,温声道:“你再休息会儿吧,我先出去了。”
“不要走。”她赶忙拽住他衣袖,任性道:“我要你留下来陪我。”
胥晋果真不走了,不知从何时,他对她,已经没了原则,没了规矩。
“郁水之事…”
“噢,我正要和你说呢。”苏念青原本因身体未康复,整个人懒懒的,一听郁水二字,就来了精气神,眨巴着恢复灵动的大眼睛,自豪地拍胸脯道:“我保证,郁水的邪祟已除,湖水不会再泛滥啦。”
“邪祟?那条蛇形的黑烟吗,是何物?”
“它叫腹徙,原本是生存在陆地上的四脚妖兽,后来遇到天敌,才褪去了四肢,藏于深水中,每到之处,必会引起水患。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粢鸟吗?它们就是一对天敌,生生相逐相克,因此我看到了粢鸟,就猜到了附近的水域,肯定有腹徙在作祟,果不其然。”
“那为何你的血能除邪物?”他同时想起了那双诡异的紫眸,微微一顿,却没提出来。
“这个嘛,我也不清楚,全是梦里高人的指点,说用我的指尖血,再配合咒语,就能祛除邪物。”她摇摇头,装作困惑地咬了咬手指头。
佛的事,可不能泄露了。
胥晋仔细盯她表情,虽不似说谎,却愈发怀疑她的真实身份,毕竟普通人的血,不可能有此奇效。
“不过这是我第一次尝试,没想到高人说的,全是真的呢,小黑,我是不是好厉害的呀?”她像一个急于邀功的小娃娃,兴奋地摇了摇他的胳膊,一脸天真无邪,满是期待地求夸奖。
“嗯,厉害。”胥晋又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但下次不许了,危险。”
“有小黑保护我呀,我才不怕呢。”她突然爬起来,跪坐在床沿,从胥晋的腋下搂住他,将小脑袋埋在他胸前,像小猫咪一样蹭蹭,撒娇呢。
“胡闹。”胥晋说着嫌弃,嘴角已微微上扬,好看的眉眼里尽是宠溺,没有拒绝,任由她抱着自己。
“啊,差点忘了一件大事!”苏念青一个激灵,忙放开胥晋,猛地站起身,“砰”一下,撞到了床檐,疼的她捂着脑袋龇牙咧嘴。
“总是冒冒失失的,怎么了?”胥晋好心扶她下来,替她揉揉后脑勺。
“腹徙是不会吃人的!”苏念青顾不上疼,赶紧向胥晋汇报道:“所以我一听那县令的祭献说辞,就产生了怀疑,只是当时没查证是否为腹徙,才没第一时间告诉你。”
“你怀疑那县令?”
“朝廷的赈灾物资和银两,层层下放,即便所剩无几,也不至于令漠阳县老百姓饿殍街头,反观那县令,肥头大耳,身宽体胖,像是吃不饱穿不暖的样子嘛?”
“我会调查。”
“我是难过那些被无辜献祭的人,平白丢了性命,你也让我参与调查吧。”苏念青满是愤慨地请求,全然没了在苏府时那般谨小慎微。
“万一与邪物相关,我还能帮上大忙呢。”苏念青见胥晋略有松动,又趁势自夸道:“毕竟你也亲眼见识了本姑娘的本事。”
胥晋见她插着腰,傲娇地昂起下巴,小小的一只,气势倒不小,原本担心危险,不想她介入,但转念一想,有他护着,倒也无妨。
另外,他也想知道更多,她身上的秘密。
(3)
胥晋将整治好郁水泛滥之事,暂时隐瞒下来,目的是为了层层剥开迷雾,揭发真相。
而唯一的知情者苏念青,这日约了县令夫人府上一聚,打算侧面探听消息。
“夫君平日公务繁忙,难得回府一趟,姑娘突然问起他三日前的行踪,妾身是真的不知。”
三日前,正是尹陆,也就是漠阳县县令,设坛祭祀的大日子,可眼下这位县令夫人却一问三不知,苏念青见她眼神躲避,肯定是有事相瞒。
不过苏念青已提前做好了调查,今日势必要撬开对方的口。
“据说上一个被献祭的,原本是县令大人要纳的新侧室,如此,县令大人果真是一位能舍弃小爱,成全大义的父母好官呐。”
姚氏一听,手中的茶盏险些没握稳,内心微怵,表面依旧维持镇定,不太自然地回道:“这些事,妾身从不参与,夫君自有他的考量。”
“是吗?可昨日,被殿下请过来喝茶的吴恒,却不是这样说的哟。”苏念青巧颜一笑,信手端起茶盏,从容地小抿一口。
“吴恒…你!”姚氏“嗖”的站起来,惊白了一张并不年轻的脸,指着苏念青,哆嗦道:“你…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好心‘伺候’着呀。”苏念青故意咬重了“伺候”二字,用如沐春风的声音,说着最狠的话:“丑话说在前,是否会换成大刑伺候,关键还得看夫人您的选择,要不要坦言告知实情了。”
吴恒是漠阳县最大戏班的台柱子,生的是男生女相,三年前被邀请来县令府搭台唱戏,从此与县令夫人姚氏暗通陈曲,成了她的骈夫。
偏偏两月前,不幸被尹陆请来的算命先生,算得他的生辰八字适宜祭献,便连夜将人抓了起来,关押在县令府的暗室。
姚氏知晓后,雇人将本该过门的新夫人,暗中绑架,毒哑并划烂对方的脸,再与吴恒来一个偷梁换柱,神不知鬼不觉,竟瞒过了尹陆。
可谓一箭双雕,最毒不过妇人心。
“那些办事的人,我明明都处理了,你们是怎么查到的!”姚氏索性撕掉了虚伪的嘴脸,露出恶毒的真面目,颧骨高耸,窄短而凸起的额头上,青筋暴起。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苏念青灵敏躲避欲扑上来的姚氏,好心劝诫道:“殿下的人都在外头候着呢,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若老实相告,我会适当向殿下求情,饶你不死。”
“呵,饶我不死?真正杀人的又不是我,凭什么要我背人命!”
“所以人都是尹陆杀的?哦不对,是献祭。”
“献祭?哈哈哈,天大的笑话!”姚氏突然疯了一样的狂笑,而后倒吸一口气,咬牙狠狠道:“那是他为了升官发财、长生不老,暗中勾结歪门邪道,聚敛钱财,捉拿活人作为交换。”
歪门邪道?嗯嗯,苏念青满意地点点头,果然如她所料,尹陆好大的胆子,为了一己之私,犯下滔天恶罪,就不怕被那些脏东西反噬吗?
自古人心敌不过贪欲啊,欲望一旦起来,控制不住,人比恶魔还恐怖。
“你若交待所有,关于尹陆私下接触的人,以及他的行踪,我便将你的吴恒,完好无损地送回你身边。”
“我凭什么信你?”
“凭什么?”苏念青一声窃笑,“难道你还有,能和我谈判的筹码吗?”
姚氏颓败地垂下头,她虽贪恋府上的荣华富贵,但与尹陆的夫妻关系,早已名存实亡,在尹陆与吴恒之间,她艰难地选择了后者。
“明日子时,漠阳城外,吴恒会在那里等你。”
苏念青拿起姚氏亲笔交待的一张纸,小心折起,收进袖里,任务完美达成,她神清气爽地离开县令府。
(4)
距莫阳县30里开外的乌雀山,山路崎岖,怪石嶙峋,山上寸草不生,还有飞禽走兽出没,十分危险。
胥晋拗不过苏念青,只好多派几名暗卫随行,一行人快马加鞭,从天泛鱼肚白出发,直到日落时分才来至山脚下一处驿站歇息,打算第二日再上山。
“此山荒芜,尹陆却每隔半年,都要装备一马车的物资,亲自上山祭拜,当中定有古怪。”苏念青看了姚氏交待的行踪后,第一时间就锁定了这座乌雀山,此时她在胥晋房内,来回踱步,认真思索接下来的计划,全然没意识到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危险”。
“小黑,你有认真在听我说吗?”苏念青见胥晋一直低头翻阅书籍,气呼呼抢走他的书,搁置一边,俯下身来,捧住他的脸颊,霸道地迫使他直视自己。
胥晋头疼又无奈苏念青的大胆行为,他是喜欢她不设防地亲近自己,又顾虑她的亲近,并非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他不自然地扭头咳嗽几声,闷闷道:“姑娘家应有规矩。”
“嘁。”苏念青翻了个白眼,又是“规矩”,耳朵都快听出茧子啦。
“好吧,不碰你便是。”她高冷地收回手,负在身后,煞有介事绕了一圈,又在胥晋对面款款坐下,给自己斟上一盏茶,闲适地品着,不说话,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月色朦胧,倾下一地华光,照在眼前束发玉冠的男子身上,俊美如神祗。
苏念青大大方方欣赏胥晋的美颜,脑中又拂过一些似曾相识的画面。
当她上一世还是佛坐下一瓣青莲时,有一位白衣少年,日日不倦为她浇灌,纵然他的音容笑貌已模糊不清,可那份长久陪伴的温柔,常年无休的细心呵护,那熟悉的感觉,竟会在胥晋身上感受到。
好熟悉的气息啊。
苏念青陷入回忆中,丢了魂一样,痴痴望着胥晋,以至于胥晋重复了几遍的话,一字没听进去。
直到脸蛋儿被人轻轻掐了一下,才回过神来,恍惚道:“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我有这么好看吗?”胥晋暧昧一笑,却答非所问。
“嗯,很好看,你是我这辈子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人。”苏念青疯狂点头,老实回答。
坦荡荡、毫无保留的夸赞,胥晋先是一愣,耳根子又悄悄红上了,和这小女子比直白,他认输了。
苏念青身上,无半点寻常人家女子应有的娇羞与矜持,不晓得她是不谙情事,或是性格天生如此,倒也爽直可爱。
胥晋说服自己去适应这样的女子,隐隐中,有他不得不承认的,心动与喜悦并存。
“夜深了,我该回去了。”苏念青终于起身,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回过头来交待道:“如果明天有危险,你要第一时间离开,不要管我,我自有办法应付。”
她淡淡一笑,没等对方回应,就越过门槛,匆匆离去。
胥晋面朝门口好一会儿,才回眸望向窗外那一轮明月,其实他也有不好的预感,明日的乌雀山之行,必当危险重重,但小傻瓜,我怎么可能抛下你。
(5)
上山之路,荆棘遍布,蛇虫鼠蚁,瘴气熏天,一行人艰难前行。
幸亏胥晋有经验,置备了草药面罩,遮住口鼻,能抵挡毒气侵袭。
将至山顶,已日上三竿。
有一座荒废的庙宇,孤零零立在山巅之上,周围寸草不生,凌锐的岩石呈现诡异的紫黑色,没点功夫,要爬上最后那一段陡峭的山路,受伤是其次,稍有不慎,则会跌下后面的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苏念青摸摸下巴,疑惑道:“尹县令那身段,究竟是怎么上去的?”
莫不是姚氏提供的情报有错?不应该啊,根据她前世记忆,乌雀山在三百年前曾经历过一场惨绝人寰的三界交战,哀鸿遍野,死伤无数,从此这带成了著名的乱葬岗,阴气聚拢,日子一久,即便出现妖魔邪物,也不足为奇。
“啊!”
苏念青突发头疾,疼痛剧烈,她难以忍受地摁住脑袋,痛苦的蹲下去。
胥晋原本在前方打探,见状一个纵身飞至苏念青身边,将她搂到怀里,紧张道:“你怎么了?”
苏念青紧紧咬住下嘴唇,疼的额头上沁出一层密密的汗,五官拧在一起,但她没再发出半句呻吟,硬撑着,久久才艰难开口:“我没…事。”
“莫不是吸入了瘴气?我这有解药。”胥晋一边说,一边着急拿出一罐白瓷瓶。
“不用。”苏念青摇摇头,“我缓缓…就好,别担心。”
“是这疼吗?”胥晋心急如焚,却帮不上忙,只好替她轻揉太阳穴,以缓解她的头痛,十分后悔没有带一个大夫随行。
苏念青深呼吸,可刚一阖眼就预见到,在乌雀山顶,有数百条毒藤拔地而起,精准地刺透胥晋身体的每一处,他甚至来不及挣扎,绝望地看向自己,直到他的血,染红了藤蔓,他的人也…
“不要!”
苏念青极度惊恐不安,一头扎入胥晋怀里,紧紧抱住他,用尽全部的力量,怕他不在了。
“假的,不是真的。”她絮絮叨叨重复着,身体抖如筛糠,她第一次痛恨自己,具备那样残酷的预知能力。
“什么真的假的?”胥晋不明所以,只是暖心地,一遍一遍抚拍着她后背。
苏念青转为搂住胥晋的脖子,一抬头,已是哭的梨花带雨,断断续续哽咽道:“小黑,你一定要好好的,长命百岁,荣华富贵一生。”
重复了好几遍,就像是给自己吃下定心丸,直到胥晋宠溺地乖乖她的小鼻头,允诺一定会的,她情绪才稍稍平复了些。
蜷缩在胥晋怀里,换得片刻的安全感,苏念青上一辈子的记忆不全,乌雀山的旧地重返,刺激了她曾失去的一部分记忆,零零落落,拼凑在一起,她总算是忆起来,原来小黑啊,不,是胥晋,上一辈子她唤他阿胥来着,那个白衣飘飘的仙气少年,经历无数个日日月月,悉心照料、守护她的人,正是此时此刻,护她周全的这个男人啊!
可惜命运难料,昔日温文尔雅,与刀光剑影、屠戮血腥半点沾不上边的少年郎,竟会披起铠甲,手执屠刀,在这片罪恶的土地上,浴血厮杀,最后脚踩上万尸骨,纵观血流成河,哀鸿遍野。
满脸满手鲜血、伤痕累累的他,在横扫一地疮痍后,仰天长啸,当杀戮的快意褪下后,剩下的是无尽的荒凉与荒唐,最后他步步后退至悬崖边,嘴唇一翕一张,辨不清说的什么,带着苍凉的决绝,张开双臂往后仰,坠入脚底下的万丈深渊。
“还很疼是不是,不哭了好不好,我先带你下山。”胥晋以为她是疼哭的,慌乱中不知该如何安慰,刚替她揩掉眼角的泪,眼眶又瞬间被泪水噙满,断了线似的,止都止不住,整个人柔弱易碎地让他心肝儿疼。
陡然间,一阵劲风扫地而起,卷起一丈高的沙尘,胥晋敏锐又迅速地抱起苏念青,飞跃到岩石后方躲避,并用袖袍替她挡住沙尘。
“桀桀桀……”
一阵阵由远及近,非男非女,恐怖阴森的诡笑,回荡在山谷间,叫人毛骨悚然。
天阴沉下来,一团浓雾遽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变化成一个模糊的人形。
“何方妖孽?!”胥晋戒备森严道,一手护住苏念青,另一边已拔出佩剑,随时应战。
“我,妖孽?哈哈哈,就算是吧,但你怀里那位,又何尝不是呢?亏你还拿她当宝贝护着,就不怕她哪天露出真面目,便将你吃干抹净,连渣都不剩吗?”
“你到底是谁!胆敢在我跟前妖言蛊语!”胥晋面色冷峻,握剑的手背已青筋暴出,杀气四起。
直到浓雾散去,“妖孽”才渐渐露出了真面目。
“竟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