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满心里都喜欢那些花,时不时的去浇水,木子姐也经常过来帮我。
“小阮,以后要学会种花,一个漂亮优雅的女人就应该会种花,女人就像花,学会种花,学会经营自己。我老了,以前年轻的时候我可是十里八乡最优雅的女人!”
她拿着喷壶喜悦自豪地对我说着这些,晶莹的水珠撒在她湖蓝色的裙摆上,撒在她洁白的手臂上,她的发丝被风吹起来,飘飘摇摇,然后在垂在肩上。在阳光下我觉得她美极了。
——4
五月下旬我的实习结束了,我要走的那天天阴阴的,风很大,木子姐种的花被风吹的东倒西歪。
木子姐前来送我,那天她穿了一件大红色的衣裙,头发依旧高高盘起,和我初次见她时一样美。
“小阮,这些花种子送给你,你回去了也可以在花盆里种些花。”她把一个小小的纸袋子给我,脸上有些许的不舍与难过,那是我在她脸上从未见过的表情。
“好的,我知道了。木子姐,你快回去吧!风太大了”风沙一阵一阵地吹过,我赶紧接过种子,催她回去。
“嗯嗯,你走吧,我这就回去了!”她冲我摆摆手。
车子发动了,我看着木子姐站在风中冲着我笑,大风把她鲜红的裙摆吹的上下翻滚,仿佛熊熊烈火在燃烧。
“木子小姐也是个苦命人呐!”林场里送我回学校的司机悠悠地开口。
“没有啊!我觉得木子姐是个优雅漂亮的女子,她对生活充满了热爱,她是幸福的。”我反驳道。
“木子小姐早些年和林场里的一个男人结婚了,之后生了一个女儿。没想到那个男人抛下她们母子去了南方,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啊?怎么会呢!”我吃惊的张大了嘴巴。
“那后来呢?”
“后来她再也没有结婚,独自抚养女儿,谁知她女儿17岁的时候出车祸了去世了。”
司机风轻云淡地说着,几句话就把木子姐的大半人生概括了。而我却格外的难过,一路上我都沉默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想起她的笑脸,想起她各色的裙摆,想起她种的花,想起她说过的每句话,但是偏偏想不起司机说的这些话,对了,木子姐从未告诉过我这些事。
我把那袋花种子捧在手中,一瞬间我好想抱抱木子姐,那个优雅漂亮的木子姐。我想问问她这些年她过得好不好?我想问问她白色茉莉花该怎么种?我想问问她我穿什么颜色的裙子比较好看?
已经不可能了,我可能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她了,我的泪水无声的落下。
——5
我考了园艺师技能证书,毕业后我回老家找了一份园艺工作,我特别想念木子姐,也特别想种一些茉莉花,我托人打听木子姐,却再也没有她的消息。
我不喜欢在花坛里种花,总觉得花坛会把花的美好都困在里面。我喜欢在大片大片的土地上撒上各种花种子,在漫天的花海中来回穿梭,我逐渐的爱上了种花。
木子姐给我的那包花种子我一直也没舍得打开。我想花种子放久了发芽率也就降低了,于是第二年春天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里我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个装着花种子的纸袋子。
撕开袋子的时候,入眼的都是向日葵种子,一颗颗大而饱满,充满了生命力。
我忽然就想起了木子姐说过的话:“我女儿最爱的花是向日葵,她说向日葵开遍田野的时候,世界是金色的,大自然也在微笑。”
我的眼眶瞬间红了,我握着那些葵花种子趴在桌子上大哭,泪水久久停不下来。
我把那些葵花种子撒在了向阳的山坡上,精心地呵护着它们,每天看见那些绿悠悠的葵花就像看见了木子姐。
六月一连下了好几场雨,雨停后的一个早上我推开窗户。青色天空下满山坡的葵花都开了,它们迎着阳光仰着头,整个世界果真是闪着金色的。我看到了,大自然真的在笑,那笑容和木子姐笑的时候一个样,亲切,优雅,温暖。
我想着请木子姐一起来看葵花,她肯定会穿上最美丽的裙子,然后轻轻踮起脚尖凑近花朵闻一闻,再怜惜地抚摸一下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