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杜鹃北上了,因为她想看一看那个人,从而决定要新芽还是蘑菇。
当她见到老猫的第一面,老猫向她坦白时,杜鹃第一感觉不是生气,而是觉得这人真是傻得可爱,虽然看起来一点也不会讨女孩子欢心,长的也寒碜,但是他那无意中端正的态度和坦诚却让杜鹃对他另眼相看。
杜鹃知道他一旦南下,就有可能会和美丽在一起。
但是,她要跟着老猫去见识一下那个幸运的女人,那个让他等了十几年的初恋。
爱情是没有对错,没有道理的,是自私的,是让人想去坚守一生美好,是不忍亵渎的存在。
杜鹃突然有些累了,她挽住老猫的手臂,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但她明显地感觉到老猫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但最终没有推开她。
杜鹃微微翘起嘴角,她闭上眼睛,突然的,一滴眼泪滑落在嘴角,苦苦的,涩涩的……
老猫一觉睡醒的时候,已经天黑,不知道睡了多久,肚子也饿了,他扭头看着杜鹃,伸手摇了摇她,“杜鹃!杜鹃!醒醒,你饿不饿啊,要不要吃东西?”
杜鹃呜呜叫了两声,摇摇头,眼睛都没挣开,“我不要,我好难受,我要睡觉。”
老猫心里一咯噔,连忙探手摸了一下杜鹃的额头,然后对比一下自己的。
杜鹃发烧了,老猫让她躺在座位上,然后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件新买的风衣帮她盖着。
他把自己的T恤叠成方块,然后浸湿,敷在杜鹃的额头上降温,老猫一次次的往返座位和洗手间之间,他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少次,直到最后杜鹃拉住了他的手。
杜鹃显得有气无力,“我要你陪我聊聊天!”
她侧身躺着,让出了半个屁股的位置。
老猫坐下,但却没有开口,他不知道要说什么,要聊什么,于是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杜鹃才打破平静,“如果…我是说如果美丽愿意和你在一起,你会同意么?”
老猫愣了一下,自己会同意么,这不是自己一直想要的么?为什么自己心里没有一丝欢呼雀跃,没有一点得偿所愿以后的喜悦,难道只是因为,如果只是不切实际的比喻?
老猫很平静,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是他问了,他问杜鹃,“要是他带着孩子回来了,你会为了孩子和他在一起么?”
会么,不会么?
杜鹃的他带着孩子走了,可是美丽是否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呢。时间荏苒,时间如刀,我们都不是原来的自己。
老猫觉得答案已经不重要了,我们可以将就,但不会有爱情,我们可以分开,但不会说再见。
或许婚姻不再是我们相互制衡的枷锁,那是我们的家,逃避现实的避风港。
老猫扭头看着杜鹃,问她要不要喝水,杜鹃摇摇头。
后半夜的时候,老猫找乘务员拿了两片感冒药,好说歹说终于让杜鹃吃了下去,然后他整夜都没有什么睡意,就这样发呆了整晚。
第二天,杜鹃的烧终于退了,人也有了精神,又开始和对面的夫妻聊天聊地的,一点也没有把昨天的事放心里。
第三天,老猫和杜鹃终于到了目的地,终于到了南方,到了老猫老家所在的这个城市。
两人找了一家酒店开了两间房,休息了一上午,然后直奔美丽的家。
老猫不知道美丽的电话,问以前的同学也没人知道,但老猫知道美丽家在哪!
那是一个高档小区,老猫和杜鹃坐车到了楼下,但是杜鹃却没有下车。
老猫诧异地看着杜鹃。
杜鹃说:“青春都是独一无二的,是最纯洁干净,不应该参杂任何杂质,我不想做你青春的见证者,我回家了,倘若你还选择蘑菇,可以来找我!”
杜鹃走了,带着她的蘑菇,老猫没有挽留,就像杜鹃没有挽留他一样。每个人都有非做不可的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挽留只是最后不可挽回时,最后的苍白。
老猫觉得自己和杜鹃还没到那一步。
上了楼,找到那个房间,老猫按响门铃,一切都自然地仿佛重复了无数遍。这只是老猫第二次来美丽家,但是在梦里,老猫已经来过无数遍。
咔嚓!
门开了,开门的是美丽,老猫一眼就认出来了,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她依旧是那么美丽,而自己早已不复曾经。
美丽对老猫的到来没有一丝惊讶,她微笑着,说:“我就知道可以等到你,进来坐吧!”
老猫进了门,却见客厅所有家居都蒙上了塑料薄膜,客厅正中间摆放了一个行李箱和纸盒。
“我每天都泡好一杯茶来等你,希望和你道别,再晚来一点,我就坐上飞往美国的飞机了。”
老猫看着美丽,“你要走?”
美丽笑着点点头,递给老猫一杯温热的茶,“我们一家都移民到了美国,这次回来,只是打包一些回忆,我知道你会来,我等你,只是想最后见你一面。”
老猫突然觉得心很痛。
“可以留下来么?哪怕是为了我们的约定?”
“这里只剩回忆,而美国有我的一切。”
美丽看着老猫,美目中满是回忆和眷恋。
“你我之间的初恋就像这瓷器,很脆弱,很精美。刚做出来的时候,你可以拿它喝水吃饭,可是时间久了,它成了古董,成了收藏,再拿它喝水吃饭就成了亵渎。”
老猫沉默了,他想挽留,可是太苍白了,他想哭,可任悲伤郁结心底,却依旧哭不出来。
美丽看老猫无助得像个小孩子,她走过去轻轻抱住他。
“不要沉浸过去,我们的人生都不应该是这样,忘掉过去,忘掉我,不要让我和你有任何的负罪感。”
老猫点点头。
然后,美丽走了,带着她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