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我怎么觉得孚明马派都是一帮精神病?领袖的思想可以指挥打仗、修铁路、研究天文地理、搞科研、炼钢、杀猪、种地甚至生孩子……但他妈的至于治疗精神病——别是你们有精神病吧?哈哈哈哈……”
诗力文气愤得紧攥拳头,冲着庞佳蒂迈进两步。后者毫不畏惧,也攥着拳头,一脸蔑视的表情。诗力文松开拳头摇头叹着气:
“要不是你是个女的……要不是你……怪不得你学习差……你们这群里就没人真正懂得领袖深刻博大的思想,以弱智的吉华古为代表,一群无知盲流……”
“放心,早晚会打起来的,不急于一时,呵呵……你的学问真高,但别贬低别人,我们吉华古派也有学习特别棒的,例如伊拉古同学……”
“啊……伊拉古……”诗力文不知怎么愤怒里有点气急败坏,朝着空气挥着拳头,“我当时就不应该介绍他辅导你数学。我把那混蛋看做心腹知己,谁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在思想上他竟然是一个吉华古分子……如果你们不过多接触,你就不会受此人的影响,变得这样不可救药。说起来我也有错,这个挨千刀的伊拉古……”
“哈哈哈……你根本就不了解伊拉古、你什么都不了解。伊拉古是受我的影响才加入吉华古派的,他才没有某些人的什么狗屁思想呢,我说:伊拉古,看你俊俏又善良,你若想和我在一起朝朝暮暮,就加入我们吉华古派吧,这绝对是个正确选择,哈哈哈……”
诗力文脸色铁青,竭力掩藏着某种沮丧和悲伤。
“伊拉古说起来也不错,你们在一起很合适,呵呵,他可能是你们那里唯一一个学习好的学生吧?让他加入真的很有必要……”
“伊拉古当然优秀啦,人长得俊秀,又聪明好学,关键是很随和,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荒唐不经的思想念头,我让他信什么他就信什么,多可爱啊。所以我经常和伊拉古到这儿散步、聊天,交流思想,两三年都是这样……”
其实,我没有看到过诗力文和什么伊拉古来此转悠,一次也没有。
“怪不得这么长时间不和我来这里了,原来如此啊,你们可真浪漫,你们真的好有你们要毫不客气消灭的资产阶级的情调啊,哈哈哈。”
诗力文指着四周说。事实上,房屋,栅栏,树木,小路,花草,苗圃,所有的一切都凋敝了,不再优雅。
“即便我们变成资产阶级,根据您的学说,不是也可以再变回来嘛,嘿嘿?你不是也交了一个女朋友吗?梅布莉?原以为你会找一个资产阶级情调的小姐、然后把她变成无产阶级呢,谁知道一步到位直接和无产阶级小妞好上了,那个腰板啊、那个胳膊啊……身强力壮的梅布莉同志一定经常参加光荣的体力劳动。你带她来这儿遛弯吗?我和伊拉古可是一次也没遇到你们哦?”
“是啊,我觉得梅布莉比较适合我,正如伊拉古比较适合你。起码她不会缺乏常识到在‘灭害虫’活动时认为应该先消灭麻雀、毒蛇,而不是先把身边的苍蝇、老鼠、蟑螂清扫干净,对某些人的无理取闹我们真是受够了……”
“所以说孚明马派是篡改领袖思想的反动派——领袖在活动致辞中明确指示:消灭麻雀、毒蛇、老鼠、苍蝇、蚊子、臭虫、蟑螂,听见没有?这才是正确的排序。所以说,在一切方面孚明马派都是错误的,由此可见一斑。”
“怪不得你们家总是又乱又脏,身边的卫生都不打扫却去管什么麻雀……”
“呸,我们家乱我们高兴,关你屁事……你们家布置得那么高雅、空气里还经常喷喷香水,你们都是改造好的资产阶级,哈哈。我们没有任何话说了,真后悔答应你又来这里,简直是浪费时间,本来我答应伊拉古一块下馆子呢,现在还来得及,再见……”
“赶快去吧,再见……”
庞佳蒂扭过头时,看见了我那开放在破屋窗前的花朵。瞬间我有些害羞起来,毕竟失去了园丁的爱护,那从干燥土地上竭力生出的花儿,远不比以前的光艳、润泽、鲜嫩,我感觉自己像一个风尘仆仆的奴婢,而不是从前娇羞尊崇的公主。
诗力文也看到了我,有片刻时间,他也默默地茫然地看着那失去风采的花朵。
我轻轻摇动着,对他们说:
“这样多好啊,看着我,走过来,摘下来送给对方吧……”
可是他们很快收回了眼光,也没有再看对方一眼,各自向相反的方向走去。这个颓败的野花园现在四处都可以走出去。
我听着他们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夕阳最后一丝光线隐没在一排杏树之后,四周树木枝叶和野草在被晚风吹出一片悉悉索索的荒凉的声响,有蛩虫已经发出了夜晚来临的初次鸣叫。
我缩了缩身体。两片花瓣飘落下去。我不知道自己日渐干枯的身体还能撑多久,能再次开花吗?还能再见到他们,诗力文和庞佳蒂吗?我根本不知道。一切都像梦一样,或许,一切真的都是一场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