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潋滟,阿昭闭着眼,眼前的场景一帧一帧滑过。
“娘亲!阿昭会剪大红喜了!”
小阿昭穿着鹅黄色裙子,扎着两个小辫儿奶声奶气地跑进屋内。
床上的美妇人脸色蜡黄,嘴角却是荡开了一抹温柔的笑意,她抱着小阿昭,手指尖点着她的鼻头训斥她,“女儿家怎能这样蹦蹦跳跳!真不像话!”
画面一转,阿昭伏案提笔,不过十岁余却已亭亭玉立。
“这笔不能这样握,落下去定会少了精气神。”阿昭的爹是文绉绉的书生模样,弯着腰亲自将她的手指尖纠正,看着宣纸上的“昭”字欣慰一笑。继而转身去厨房端来了桃胶羹,阿昭娘嘱咐说女孩子该日日滋补,这当爹的自然牢记在心。
村子邻里间知晓老秀才家有一个水灵灵的姑娘名阿昭,对其更是照顾。
前头卖猪肉的大刘叔,隔三岔五便送了嫩猪蹄上门;衙门的张师傅还替阿昭追回了被人偷走的银子;邻街的白胡子裘爷爷教阿昭下棋;村长一家子更是对老秀才尽心尽责,到处给老秀才介绍读书写字的活儿。
突然,画面辗转,唢呐声阵阵。
阿昭五六岁便学会的大红喜,整整齐齐地贴在窗头。
“阿昭,是爹对不住你。我阿昭本应该嫁这长生村最好的男子,是爹没用,才让你嫁人冲喜。”阿昭的爹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
阿昭却笑了,“爹,女儿不苦。娘亲从小教导阿昭,这一生都要做一个善良的人。阿昭如今是报恩,村长家想必也会对阿昭极好。”
阿昭只穿了一件红色嫁衣,连花轿都尚无,骑上了绑着红缎带的驴子,便被村长代迎娶回了家。
路上的村民纷纷咋舌,“可惜了这么一个好姑娘啊。”
“可不是嘛,他那儿子能活得了多久呢,都说没多少时日了。”
“婚事也仓促,我听说连聘礼都没有。如今一见,真是寒酸。”
可那日阿昭依旧笑得极美,小小年纪挺直了腰板,颇显端庄。
再然后呢,眼前是一片虚无。
“楚淮,我并非有意要隐瞒,我原先也不知,你问我我才想起来的。”
楚淮望着她通红的双颊,如若不知那白蟒体内有她的七魄,他定是不信的。
她只有三魂,本就不完整。
没有记忆也再正常不过了。
可是阿昭,你生前究竟经历了什么?
那妖物是如何害你的?
楚淮终究是没有问出口。
罢了,这些事儿她不愿意再回忆,他替她去圆了便是。
“楚淮……”
楚淮听到阿昭在唤他,低头轻声应答,却不闻她再作响。
阿昭已经沉沉睡去,楚淮将外衣披在了她身上。
“你待我真好……”
楚淮手中拿着剑,闭目休息。
火光中,他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弧度。
4
木屋建成,楚淮便离开了。
长生村下,楚淮手里捧着茶盏,望向对面已经白发苍苍的老人家。
楚淮皱了皱眉,眼前这位便是当年阿昭的公公,曾经的村长。
“你可记得阿昭?”
老村长的手突然握紧了拐杖,却是不适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对此避而不谈,“大师,您可将那河水里的白蟒精杀死了?”
楚淮眯了眯眼,并未说话。
老村长急切地说道:“那妖物吃婴童!是妖孽啊!”
楚淮手指尖敲打着桌面,沉声开口:“那妖物要修炼成龙,要的是至纯血肉,他带走的婴童,也是等那些婴童魂魄散尽才敢吃食,但……他体内有人的魂魄。”
老村长瞪大了眼睛,“莫不是那妖物还吃人不成?可最近也未曾听闻村子里有失踪的村民呐。”
楚淮死死盯着老村长的面孔,“那魂魄是阿昭的。”
桌上的茶盏被老村长不小心打到了地上,他开始急剧呼吸,嘴上的白胡子剧烈颤抖,显然是害怕得不行,“快!快将那妖物处死啊!”
楚淮只是淡然地将茶盏捡起来放在了桌子上,“我不杀带人魂魄的妖物,会损修为。我需得知前因后果,替阿昭超度,方可处死那妖物。”
老村长颓败地垂下了手,终究是掩面而泣,“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拦住阿昭。”
男情女爱的故事来得颇为简单。
老村长的儿子与阿昭青梅竹马,本就是日久生情。
可惜他儿子从娘胎出来就落了毛病,冲喜是孩子他娘提出来的,本也无意让阿昭嫁过来。
那日阿昭的爹上门拜访,诚心诚意说道希望两家结成连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