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在班级卫生打扫任务上,我融入了班级,实现“同频共振”。有时趁班长不在,我还会凑到圈前,指着某头猪,大声唤着某个战友的名字开开玩笑。
在外人看来,我似乎已经克服了对猪的恐惧。当然,连长最终没有安排我去养猪,我与猪的缘分算是告了一个段落。
(四)
当兵进入到第四年,也就是晋升为下士的第二年,一次野外训练中,一起意外伤却让我与猪再次牵起线。
那次机械操作训练中,我急于完成任务操作不当,导致右脚被工程机械挤压,一根脚筋断了。尽管术后恢复不错,但落下了病根,走起路来一跛一跛的。
一开始大家对我还抱有同情之心,在错过一次次的体能训练、集体考核后,空气中便开始弥漫起闲言碎语。我知道,自己已渐渐从人人眼红的机械操作手变成了不能跑不能跳只能吃闲饭的废人。
“朱小亮变成亮小猪啦,一只球事不干坐吃等死的猪喽!”类似这样的话语放在两年前,我肯定会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可是放在今天,充其量也就攥攥拳头,咬咬牙根,我已被现实打磨地毫无脾气。
“小亮,想过今后的出路吗,怎不能这样干耗着。”我的班长,如今连队的士官长,还是时刻关注着我。
“还能怎样,混一年等着带回!”
“混日子,哪天日子就把你给混了!自己不自重,别人更会看不起!”
“就我这样子还能干什么,跑不能跑,跳不能跳,就是连队的包袱!”我几乎要咆哮了。
“老连长那句话还记得吗,喂——猪是证实军人品质的最好方式!”“喂猪”二字被他拖的很长。
“你让我去喂猪?!”我哀怨般死死盯着他。
“不然呢?”他的回答很平静。
空气瞬间如凝固一般,他不言,我不语,陷入一种死寂。
“没有什么难事是人干不了的,想不被看成废人就干出成绩来,你想想看吧!”说完他起身走了。
当天晚上,我躺在床上,内心波涛汹涌。一面是对自己不幸遭遇的抗诉,一面是对自己懦弱无能的鄙视,各种思念斗争到最后使我认识到,或许真该做出改变了。
第二天我找到连长,提出要去炊事班喂猪,连长怔了一下,点头答应了,嘴角隐藏着一丝微笑。
(五)
在我入伍满一年时,那个“名牌大学生”饲养员就顶着“三等功”的荣誉复员读书去了。接下来的几个饲养员,最长的干半年,最短的不到一个月,接二连三被换掉了。
原因也五花八门,有的是嫌脏怕臭,有的是怕家人或女朋友知道丢人,还有的是有“虐猪”倾向,经常用木棍抽打猪屁股发泄情绪。连长为此愁上眉梢,常常自语道:90后战士怎么成这样了?
我的主动请缨多少给连长带来些宽慰,但当初参军的动机和现实的表现又不免让他心生顾虑,所以同意我去喂猪或许属无奈之举吧。
就这样,在质疑和顾虑中,我推着装满猪食的小推车走马上任。由于上一任饲养员的玩忽职守,此时的猪圈已经落魄地厉害,猪屎横飞,臭气熏天,猪崽们也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
我端起猪食桶,学起老妈在家喂猪时发出“乐乐乐”的叫唤声,这些猪崽子还真就争先恐后地冲过来。地面上堆积的厚厚一层猪大便和剩菜剩饭,在猪崽们踩踏下,溅得满天飞,来不及躲闪我也“中弹”了。
本能使我连后退几步,暗想着猪到底是猪,不可教化。反正猪食也已倒进食槽,任务算完成了,它爱吃不吃,我索性转过身想掉头离开。转念间,班长昨天的话语和连长的眼神又浮在眼前。干件事要像件事,犹豫片刻,我还是钻进了猪圈。
猪姐猪妹们看有人进来,顾不上“擦嘴”便接连拱起我的裤腿,嘴里还“哼哼”叫唤不停,简直把我当成了“救世主”。尽管内心恶心反胃,我还是忍了下来,认真清洗着猪舍。经过半天的清扫,猪圈勉强恢复到“名牌大学生”执政时期的水平。
晚饭后,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宿舍,舍友们却不约而同捏起鼻子齐声叫唤“臭死了!臭死了!”。我不由怒火攻心,攥紧拳头准备挥过去,他们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像躲避瘟神一样,我又乐了。
尽管有很多不如意,尽管内心还很排斥,但所有的问题似乎都在由时间一天天化解。每天早上七点半准时把猪食送到,清大便、冲猪圈、给猪洗澡,一样程序都不少,猪崽们也长得膘肥体壮。
默默的坚持终于换来生活的细微变化,每周连务会的表扬、每月标兵的评选,我常常榜上有名。每半年后勤工作总结中“出栏X头生猪,家底创收X万元”,就成了我“板上钉钉”的成绩。与此同时舍友们的阴阳怪气也少了,有时我不在他们还主动帮忙喂喂猪。
就在我觉得这个岗位将给我军旅生涯带来一个不错的结局时,一个出乎意料的转折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