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距洛城不远,有山,叫云门山,山不高,也没什么胜景,环境却很优美。我和木丹爬了大半天,慢慢悠悠,下山后倒也没觉得有多累。
她提出要喝酒,我能感觉到,她心中一定藏着事。我们在入住的酒店旁边找了个饭馆,吃着,喝着。
她说,我要辞职了,实在干不下去。
为啥?
在超市感觉就是在浪费生命,太压抑。
接下来的路想好了吗?
她摇了摇头,眼神落寞,说,回老家去,洛城别无可恋。
老家在哪?
广宁县。
我不由自主地笑了,还是没能逃出洛城啊。
她白了我一眼,反正不是洛城,说着把杯子里剩下的酒一口喝光了。
别走了,我养你。
她放下杯子,定睛看了我一瞬间,忍不住笑了,眼神里含着不屑。你们男人都喜欢说这句话,但是从来没想过“我养你”这三个字,做对了是爱,做错了就是伤。
我是真心的。
她将身子往椅背靠了靠,眼神游离到了别处,幽幽地说,我爱的人有恃无恐,我不爱的人却噤若寒蝉。
我们都没喝多,到酒店后各自回屋。这是临河而建的一个酒店,古风古色,青州本就是古城,这里便有客栈的感觉。仅两层的木制房屋,寂静极了。屋后有一片栽种的竹林,仿古城墙上的垛口,正好与二楼窗户平齐。
我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把耳朵贴上墙,想要听听木丹的动静。她就在我隔壁,却听不到任何声响。莫非她已睡着?
我向来睡的晚,打开电视,没有什么好看的剧目,便玩起了手机。不知几时起,窗外传来了猫叫,是叫春的声音。起初我并未在意,可那只猫叫起来便丝毫没有要住嘴的意思。听到过猫叫春的人都清楚,那是一种犹如地狱传来的声音,时而似凄厉长嚎,时而如婴孩啼哭,时而像怨妇啜泣,此起彼伏,抑扬不定,抓挠人心,听来有一种发毛的感觉。
我终于忍不住了,打开窗户,穿过稀稀落落的竹林,看见一只成年花猫,蹲在城墙垛口。它没有理会我,继续叫着春,我赶它走,它却无动于衷。这花猫,难道是在约定的地点等候迟来的情人?赶都赶不走,还真守约!我可不愿继续听它在这里嚎叫,想找个类似石头的东西将它轰走。我将手伸进口袋,攥到了那颗翡翠吊坠,这本是我特意带来准备又一次执迷不悟送给木丹的,现在看来又是徒劳。烦躁和失望交加,我竟然摸出吊坠,狠狠地扔向那只猫。
见我动手了,它打了个机灵,猛然立起。吊坠没能击中花猫,它就那样注视着我,我看清了它的眼珠子,就像那颗吊坠一样,在暗夜中发出莹莹绿光,幽深极了。
我关上窗户,它却出溜跳下城墙,消失了。
-5-折腾了一阵,躺回到床上没多久,我就迷迷糊糊睡着了。梦里,那只花猫来了,眼睛依然散发着绿莹莹的光,却没有那么可怖了。我还是坚持赶它走,用脚踢它,它却喵呜一声,变成木丹的模样,吓了我一大跳!
惊醒之后,我听见门铃在响。刚才睡着的时候,灯也没关。我扫了一眼屋子,没有那只猫,心有余悸地起身。谁这么晚按门铃,是不是走错房间了?我透过猫眼望去,是木丹。
一进门,她就数落我,睡死过去了呀,半天不开门!
我还沉浸在梦境的恍惚中,被她这当头一喝,彻底清醒了。这是闹的哪样,我真的搞不懂她。
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我莫名其妙,她却毫无前奏地抱着我啃了起来,就像久别的恋人。受她的感染,我压抑已久的浴火就像春草一样迅速蔓延开来。我捧起她的脸,狠狠地吻上她的唇,和上次不同,她的唇是温热的。
当我们缠绕着倒在床上的时候,我的上衣已经被她蛮横地扯掉了。我手忙脚乱地褪掉她松垮的睡衣,像一头狮子一样吮吸着她挺拔的胸,贪婪地舔着。木丹被彻底点燃了,喉咙里飘出来的都是人间最美好的天籁之音。她顺手关了灯,在黑暗里我游刃有余地攻陷了她最隐秘的爱巢。欲望驱使,加之从心里对她的喜欢,我感觉自己就像是有神助之力,一次次强势地挺进,让木丹欲罢不能,而我却丝毫没有泄气的征兆。
我能感受到她的高潮,一阵一阵,就连眼睛都绿了,在黑暗里闪着绿莹莹的光。忽然,我想起了那个梦,在梦里,花猫变成了木丹。这个意外的邪念,竟然让我炽热的身体开始降温,突然就泄了气。
木丹还沉浸在欢愉中,丝毫没有感觉到我的变化。她紧紧地抱住我,就连腿都紧紧地箍住我的腰。很久,她才松开。
第二天一早,她就回自己房间了,没跟我说一句话。被窝里还残留着她的体温,我流连许久,仿佛昨晚做了个梦。我清楚,即使有昨晚的激情,却依旧没能走进木丹的心。她的心,隔着一堵冰封的墙。
我想起了昨晚一气之下扔出去的吊坠,萌生了去找回它的想法。我起床,匆匆跑到屋后的一溜竹林里。还好,没费多少功夫,我便发现了挂在竹枝上的那颗绿色的吊坠,在晨光里,熠熠夺目。
回到房间,我又开始谋划着如何将这颗吊坠送给木丹,我真是死性不改啊。约莫九点的时候,我的房门虚掩未关,她推门而入。
我躺在床上,她径直走过来,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百元钞,放在我旁边。
我瞪大眼睛,问她,什么意思?
她说,我要走了,谢谢你陪我,这是补偿。
我顿时气炸了,一个骨碌从床上站到了地上。你把我当什么人?三陪?
只是不想我们因此有瓜葛。
你有病吧!
我就是有病。她激动起来,歇斯里底地,我有绝症,不治之症。她说着说着,竟然哭了。在我还没愣过神来,她已经出门走了。
我没有追她,也许,从一开始我们就不应该认识。
-6-回到洛城,我的心情特别遭,动不动就发脾气,工作上也老出差错。我通过各种方式,想要将木丹忘掉,可事与愿违,就是忘不掉。
我给她打电话,停机。发微信,石沉大海。木丹就像蒸汽,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音信全无。我不甘心,知道是徒劳,却还去超市找她。我遇见了窦麻球,因为木丹我认识了这个胖女人。她更像个麻球了,圆溜溜的。我问她,木丹呢?窦麻球警惕地望了望四周,悄声对我说,走了,回广宁了。我想起了在青州,她确实说过要回老家的事。没想到,竟然这么快。
我怅然若失,准备离开。窦麻球拉住我,将嘴附在我耳边,说,木丹和我们副店好上了,结果被他老婆发现了,闹的很大,木丹呆不下去才回广宁了。
我恍然大悟,前几日在我心里埋下的疑问都迎刃而解了。就连之前在超市,我送她吊坠,她不要,最后就像赶苍蝇一样让我滚,一定也是因为这个副店。
木丹走了,我就像失了魂一样。广宁离洛城不远,只是个县城,可是要盲人摸象地找一个人,却难上加难。她本就不属于我,我也没必要去找她。
关于木丹的记忆,就像手里的沙子,在一点点地流失。青春的时光渐行渐少,生活的车轮却始终如一。
那天晚上,米儿突然发来语音申请。她在路上,听得见来往车辆的声响。
我无家可归了,她语透凄凉。
她打电话自然是想让我收留,我无法拒绝。我告知地址,她轻轻地说,一会过去,语气饱含走投无路的无奈。我特意收拾了收拾自己的狗窝,使它看起来还算干净整洁。
我在门口接到了她,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米儿本人。齐肩短发,小巧的脸庞配着略尖的下巴,眼睛圆溜溜的,就是一汪清泉,有种说不出的楚楚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