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太年轻,不知道人生除了生离,还有死别,除了命中注定,还有猝不及防。
她睁开双眼,看着周围陌生地一切,阳光猝不及防的照她的瞳孔,她感受到了一种刺痛,这种痛让她彻底清醒过来了。
她的身边还有几张床,大家都跟她一样穿着条纹的,宽大的衣服,雪白的床具,令人产生一种强烈不安,她才意识到,她在医院。
等到母亲将红参汤递过来的时候,林菁抓住她的手臂,焦急地问:“为什么我在医院?赵寒呢?怎么没有看见他?”
林妈妈好像受到某种刺激一般的,一瞬间落下眼泪,泪水滴在参汤里,掀起层层涟漪,她噙着泪却说不出一句话。
林菁锲而不舍的再三追问:“赵寒呢?妈你说话呀,你为什么要哭”,看到母亲忽然一哭,林菁心里的恐惧扶摇直上,直冲胸口。
不知道追问了多久,不知道林妈妈的眼泪流了多久,好像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林妈妈才平复好情绪,伤痛欲绝的语气中带着几丝心疼的看着林菁说:“他在太平间”。
林菁连针头都顾不上,就光着脚冲出了病房,她并不知道太平间在哪里,她只想快点见到赵寒,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一定不是。
耳边还有母亲的声音:“那天,他着急穿过车流拉你进去躲雨,被一辆闯红灯的大货车撞到了,整个人飞出几十米之外,还没有等到救护车,就已经死了”。
林菁只觉得手脚冰冷,全身的血液在一瞬间凝固了,她双目无神,使不出一点力气,她想哭,她想叫,她想用自己心碎的声音,让赵寒重新回来她的身边来,她不能没有他。如果是异国他乡她尚且还有念想,如果是生离死别,她就完全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
她忽然不敢去找太平间了,母亲的眼泪不像在说谎,主要是她的思绪慢慢的清晰,她渐渐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情,赵寒被撞飞的那一刻,她亲眼所见。她多想忘记这残忍的一刻,鲜红的血不是从他的身体里流出来,他高大的身躯不该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她哭了为什么这一次赵寒没有马上醒过来哄她。
她多希望这是在拍电视剧,导演喊卡之后,赵寒就醒过来了,摸一摸嘴角的血迹,笑着说:“怎么样,我演得很逼真吧”。
为什么全世界都要告诉她这是真的,为什么这个时候没有一个善意的谎言,支撑她摇摇欲坠的梦。
3.
三毛曾说:“男人是水,女人是泥,泥多了,水拙,泥少了,水稀。不多不少,捏两个人泥人——好一对神仙眷侣,上帝看了都要眼红,于是总想拿一个到天上看看,神仙是什么样子的?”
上帝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就留她一个泥人在这世上,简直太自私了。
从前赵寒为了工作,总是世界各地到处跑,她们每一次煲电话粥她都能从听懂里听到各种不同的语言,赵寒也在闲暇之余,学习一些简单的异国文化,用来逗林菁开心。
他有一个很文青的习惯,每到一处,都会给林菁寄一张明信片,每一张明信片的背后,他都会写上许多对林菁的思念,不同的语言,不变的思念。
每一次他都不告诉林菁明信片上写了什么,要她自己去查,自己去翻译,自己慢慢的揭晓答案。他们想两个秘密工作者,有了专属的摩斯密码,那是幸福的密码。
如今斯人已逝,留下一整片墙的明信片。这些日子里,一向嫌麻烦的林菁,辞去工作,耐起性子,一个人窝在房间里,一张一张的翻译好,再将译文用便利贴,贴在背后。最后用细绳将明信片穿起来,一条一条的挂在墙上,她一眼就可以看见,也算是变相地自我安慰。
她在整理的过程中,有一张意大利来的明信片后面说:
“你曾问我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我回答:独立,懂事”
“现在我不这样想了,因为我发现你根本长不大”
林菁一边念,一边哭,直到整张明显片里都布满泪水,字迹被泡得水肿起来。又慌忙的拿纸巾去拭,自言自语的说:“赵寒,是你让我一夜之间长大了,我还想撒娇,还想无理取闹,可是没有你,谁会包容我”。
每读一张明信片,就好像将自己放进了时光机,她就跟着赵寒的脚步走遍所有他走过的路,也将他们之间的爱情,重新回顾一遍,回忆还有余温,思念里却没有了他的味道。
赵寒出事之后,林菁几乎日日都守在这间房子里,她没有了自己的生活,工作,朋友圈,不再出去聚餐,游玩,散步,赵寒是他的天,是她过去七年中生活的全部,如今天黑了,她的世界一片混沌,什么都看不见了。
不过,今天不一样,她有一件事情必须出去。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