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姥姥家,院里又来了不少亲戚,她们都来看望娘。看到我,她们都赶紧说:妮啊,那个就是你娘,我放眼望去,姥姥的遗像前,跪着一个穿戴阔气的中年妇女,哭的有气无力。旁边,跪着一个身材伟岸,长相英俊的中年男人。也在默默地抹眼泪。我还是麻木的站着,玩世不恭的看着这一切。
过了一会,人们骚动起来,原来,那个中年妇女,也就是我的母亲,由于悲伤过度,昏了过去,大家忙成一团,赶紧把她抬到床上,有人顺着她的胸口,有人掐人中。她阿的一声,终于醒了过来,说出一句大妮呢!(我的小名)大家把我拉到她跟前,她激动的喊着我的名字,要拥我如怀,我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的看着她,l使劲抽出我的手,厌恶的看着她,她望着我的样子,突然大哭起来,嘴里不停地说着:妮啊!你不认得娘吗?是娘对不起你!一直没来接你,大家看到我不为所动的样子,都很生气,纷纷催促我叫娘,那个英俊的中年男人,也就是我的父亲,领着长相甜美,说话娇滴滴,扎着蝴蝶结,穿着绣着花朵上衣和喇叭裤的小女孩和一个长相可爱,胖乎乎的小男孩,她们是我的弟弟妹妹。也许是父亲早就告诉了他们还有我这个所谓的姐姐。
她们走到我跟前,同样目光陌生,声音低低而又不失礼貌的叫着姐姐,和我这个小乞丐简直天地相差!亲戚们们都高兴的纷纷夸赞她们俩!我听着她们的赞扬声,自卑、嫉妒涌上心头!泪水不争气的掉下来!没有人在乎我这个小乞丐的心里感受!此刻的我就想着赶紧离开,离开这个让我尴尬、失去自尊的地方,想到这里,我突然恨恨的看了他们几眼,撒腿就跑。
后面是大人们的追逐和喊叫声。
我在前面拼命的跑,漫无目的的跑,回头看看被我甩下的大人们,我累的长长出了口气。坐下来歇着,这时候,由于刚才出了很多汗,我的头又痒了,因为由于总不洗澡,又被虱子咬,我天天挠,都挠坏了,一出汗,又痒又疼!这让我对父母的恨意又加重了。我不会认她们的,我这样想着,躺在地上不自不觉的睡着了。
等我醒来时,我已经躺在奶奶家的床上,原来是那个英俊的中年男人把我背回来的。奶奶正在抹眼泪呢!看到我醒了,她对屋里的人们说:你们都出去吧!我和妮子谈谈。父母和众人都退了出去,母亲的眼神满是担忧和悲伤。我忽然想起了我们分别时的情景,母亲也是这样的眼神,我忽然有点怜悯她了。
看到我的样子,奶奶疼爱得摸摸我的头,对我说:妮啊!天底下当娘的都疼爱自己的娃,十个手指头咬哪个都疼,当时,你娘他们离开你,也是迫不得已,刚才听你爹说:这些年,你娘整日都寡寡郁欢,尤其每到节日时,她想你,想你姥姥,心里难受,晚上用被蒙头在被窝里哭!你爹以前四处找活干,当过力工,扛过麻袋,吃了很多苦,后来做点小生意,日子才好过点。以前也想回来接你,可是那时候家里本来就苦,而且又怕计划生育科的再追究,就没敢回来,这二年条件好点了,而你姥姥又病重,所以回来了。
我默默地听着,想见父母和弟妹的心蠢蠢欲动。奶奶看着我的表情,笑了笑,起身把门打开,父母他们瑞瑞不安的进来,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娘一下高兴了!她小心翼翼的坐到我床前,接过爹打来的温水,看样子,要给我洗头,奇怪的是我竟然没有反抗,任由她摆布。
她先轻轻的把乱的像草一样的头发梳顺,然后轻轻的给我搓洗,她没用肥皂洗,可能怕我挠坏的伤口痛!洗完后,我忽然看到母亲眼睛红了,眼泪涌出来,那个时刻在真想大声的叫声娘,可是我没有,我不能,我恨她们!我倔强的想着,告诉自己一定不能心软!
正当我胡适乱想的时候,娘轻轻的对我说:妮啊!你的头都挠坏了,感染了,长黄皮疮了,咱们把头发剃光好吗,这样就不长虱子了,黄皮疮也好的快,咱们就不遭罪了!什么?要剃光头,我才呢!虽然我邋遢惯了,不爱收拾自己,但我知道自己是女孩子,没有了头发,我还怎么上学,小伙伴们也会笑话我的,我恨恨的想着,刚才对母亲的好感荡然无存。
晚上睡在奶奶的床上,年少无知的我头一次有了心事,小时候的情景,一幕幕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显现!那是我童年的一点点可怜的母爱,和温馨。我多想喊一声娘啊!我不知道这尴尬的情景还要演多久,我幼小的冰冷的心灵什么时候才能融化!想着想着我睡着了。
第二天,因为是周日,再加上我昨夜睡的晚,等我睁开眼睛,眼前的情景让我惊呆了,父母和婶婶们都在,而娘,那个虽然削瘦,憔悴,但还是美丽的娘,竟然剃光头了,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我醒了,母亲笑着说:昨晚睡的舒服吗?给你上的药好使吗?没有痒吧!咱们今天剃头好吗?剃完后,黄皮疮就好了,要不然,不爱好!放心吧!没人会笑你,你看,娘也剃头陪着你,你爹已经找你的老师,办了调离学校的证明,过几天,咱们就回家了,娘再也不离开你了,她刚说完,妹妹和弟弟过来拉着我的手说:姐姐,咱们可以一起玩了,我们一起玩爬犁。,听着她们的话,一股暖流涌上心头!鼻子一酸,眼泪不听话的流下来,我一下坐起来,大声喊道:娘,扑倒娘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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