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户咒

2019-01-20 18:34:11

灵异

01

“伊扬死了!”

“什么?”

开学第一天,李老师告诉我这个噩耗,听完,我差点跳起来。

怎么可能?我刚刚还遇到他。

第二节课时,我去厕所,经过教学楼楼道的时候,看到伊扬正站在过道的玻璃窗前,看着操场上的同学们。

今天热的不像话。立秋像是个幌子,酷热还在横行,体育老师把孩子们带在大树底下撒欢。

伊扬是个转校生,父母在这边打工,把他带了出来。很腼腆的小男生,有些瘦弱,白白净净的,脑袋后边拖根细细的小辫子。因为这根小辫子,班主任李老师和他爸爸妈妈谈了好几次,都没谈成。听说那根辫子好像有什么讲究,只有备受疼爱的娇宝宝才有。

“伊扬,你怎么不去和同学们玩?”我问他。他看着我,不说话。身上的短裤短褂湿答答地贴在身上,那根小辫子也湿漉漉地往下滴着水。小脸苍白,嘴唇有些发紫。

“你看你,一定是偷跑去游泳了吧?”我说着走过去,想要帮他擦一擦脸上的水,他却往后退了退。

学校再三强调不许自己跑出去游泳,可还有一些孩子不听话,让老师非常头疼。

“你回家吧,换身衣服再来,别感冒了!”我嘱咐他,然后就走了。

如果伊扬昨天就已经死了,那我刚才难倒是见鬼了?

我立刻觉得办公室的空调温度开得有些低,身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02

师徒一场,我和李老师赶去伊扬位于偏僻乡村的家,去送送他。

李老师的车技本来就不算太好,农村的水泥路又修得有点窄,有些地方已经坑坑洼洼,颠簸得我全身像散了架。

走了两个小时,导航失灵,我们迷失在荒郊野外。绿油油的水稻田一望无际,风里带着稻花的香气。路边盛开着白色的半人高的野花,星星点点,散落在狗尾巴草中间。

可惜我们没有心情欣赏乡村美景,沮丧间,远远看到前面湖泊旁的柳树底下坐着个穿黑衣服的老人。

李老师把车开过去,摇下窗户,问道:“大爷,请问尹村怎么走?”

老人是背对我们的,他面向镜子般的湖泊,不知道在看什么。而且,天这么热,他竟然穿着一身有些厚的黑衣服。

老人抬起胳膊指向左前方。在群山脚下,隐约可见绿树环抱着一个小小的村落。

我们对视了一眼,道了谢,继续前行。

不知道为什么,走了十几米后我下意识地向后望去,哪里还有老人的身影!

停下车,我们俩下去四处看了看,一马平川的田野,目力所及,周围没有一个人影。老柳树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垂下无数碧绿的枝条,倒映在平整无波的湖面。远处是空旷的原野,几只白色的水鸟从稻田里飞起。

就像从未出现过,老人突兀地消失了

“上车!”李老师的声音有些颤抖。

03

离得老远就听到了伊扬家悲恫的哭声。我们这眼泪也不由自主地下来了。

一个朝阳般的生命说没就没了,我们不能不悲痛。

伊扬的大娘领着我们进屋。这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容颜有些沧桑,头发已经花白,有着一双能够看透人心的眼睛。

到了屋子里,看到伊扬小小的身体僵硬地躺在堂屋正门的床上。

一对中年男女跪在一边,神色憔悴。还有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小脸抹得像个小花猫,怯怯地看着我们。他们都披麻戴孝的,那该是孝子贤孙的装扮。

我猜,大概伊扬的辈份怪高,这是同族的晚辈吧。

农村的丧事规矩多,如果去世的人没有后代,可以由同族的晚辈来履行儿女的责任。

我和李老师在伊扬的灵前哭了一场,就来到偏房去慰问一下他的爸爸妈妈。

偏房有些暗,靠北墙放一张床,伊扬的妈妈脸色蜡黄的躺在上面,看到我们先哭了起来。然后像祥林嫂一样絮叨起来: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老公喝醉也不会晚回城一天;如果不是晚回城一天伊扬也不会和二丫出去玩;如果不和二丫出去玩就不会淹死……

伊扬的爸泥塑一样坐在床沿上,听老婆在那自怨自艾。

突然,他“霍”地起身,拿起一根短棍就走出去,外面的人看见了呼啦一下围过来,拉的拉,拽的拽,他却像是愤怒的豹子,按不下来。这时有个人走过来,看容貌和伊扬爸爸有些相似,看年龄应该是伊扬的伯父。

他附在弟弟的耳边说着什么,还看了我们两眼,目光里有凌冽的寒意。伊扬爸爸的神情慢慢缓和下来,一边的人趁机夺下他手里的棍子,把他按在床沿上坐着。

从众人的劝说中我们知道,原来给伊扬披麻戴孝的就是二丫的爸爸妈妈,那个小女孩就是二丫。

而二丫,就是那个落水的小女孩,伊扬救了她,自己却淹死了。

那么,这一家三口是来赔罪的吗?好像伊扬的爸爸并不领情,刚才他拿着棍出去是要二丫一命抵一命。

说了一些安慰的话,我们自己也觉得这个时候语言是多么的苍白无力。天也不早了,我和李老师起身告辞。

伊扬的大娘(也就是伯母)拉着我们的手,说着感谢的话。我向床上的伊扬妈妈再次投去同情的目光。

床沿上,伊扬爸爸还是呆呆地坐在那,在他身边是伊扬,伊扬身边是那个给我们指路的一身黑衣的老人。

我狠狠地闭上眼,再睁开。没错,是伊扬!他还在对我笑。

那个老人也抬起头,我终于看到了他的脸:精瘦,眼窝深陷。他端起烟袋,裂开嘴,刚要吸,头却一下子掉了下来,叽里咕噜地滚到了地上,我清楚地看到他的身体迅速地腐烂,白色蛆虫在黑色的衣服上爬开爬去。

伊扬跳下床,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捡起那颗头,抱在怀里,抬起头看着我,裂开嘴笑,乌黑的嘴唇里还能看到绿色的水草。

我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04

“你总算是醒了!”李老师谢天谢地地说。

“可把我们给急坏了!”伊扬的大娘端着一碗卧着两个荷包蛋的面条过来。

原来,我晕倒后,就被抬到了伊扬的大娘家,李老师一直在这照顾我。

天已经黑了,正下着瓢泼大雨,闪电一道道划过天空,雷声轰轰。

我掏出手机,发现早已经没电了。李老师叹口气说:“我的也是,走得匆忙,忘了带充电器。”

今天,是回不去了。我颓丧地端起碗,开始吃面条。

“你怎么突然晕倒了?”李老师问我。

我自然不能告诉她们我见到了什么,只能说自己太伤心,天又热,大概是中暑了。

一道闪电如同利剑一样刺破黑暗,她们俩面对着我,而我正好面对门外,闪电一霎那照亮整个院子,一个小小的黑影迅速地在院子里穿过。

我吓得一哆嗦,手里的碗一下子掉到了地上,碗碎了,剩下的半碗面条撒了一地。

雷声紧跟着就炸响。

“没事没事,(碎)岁岁平安,岁岁平安!”伊扬大娘笑着说,扫走了那滩垃圾。

“看你这小胆奥!”李老师打趣道。

我刚才好像看到的是个孩子。可是不大可能,这么大的风雨,谁家的孩子会跑出来?大概是这一天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导致神经过敏。

“吃葡萄喽!”伊洋的大娘端着一盘葡萄进来。应该是刚洗好,还沾着水,紫得通透,入口,甜得齁人。

从来没有吃过这么甜的葡萄!我们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

“阿姨,这葡萄是自己种的吗?”李老师问。

“喏,就在院子里。”她淡淡地说。

又是一道闪电,我们看到西墙边黑黝黝的一片。

05

“给你们讲个故事吧!”伊扬的大娘说。

从前有户人家,人丁兴旺,父母五十多岁了竟然又生下一个傻儿子。

虽然哥哥姐姐们嫌弃,父母还是把傻儿子拉扯到二十多。爹死了不到百天,娘也死了,傻儿子的归属就成了问题。

聚在娘的灵前,兄妹几个合计来合计去,都不想要这个累赘。灾荒年月,够自己一家老小吃就不错了,哪有多余的粮食养闲人?

傻儿子缩在墙角,看着哥哥姐姐们在那争吵,他不懂,但是看那一张张狰狞的面目,他有一种本能的恐惧。

看了半宿,他渐渐意识模糊。为了给父母守灵,衣衫褴褛的他冻感冒了,正发着烧。他冷,嘴里干得冒火。

“水……”他低声地呻吟。

哥哥姐姐们意见不一致,正在恼火。大姐恨恨

地从水缸里舀一瓢凉水,“哗啦”一下都泼到傻弟弟身上。吼道:“水水水!让你喝个够!”

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河里的冰厚得可以走车,屋檐上的冰凌凌挂老长。这一瓢水下去,傻子一哆嗦,再没了声音。

其它几个人都沉默了,像是受到了启发,每个人都拿起那个瓢,舀一瓢凉水,轮流泼到傻弟弟身上,直把傻子身上浇得精湿。不一会,那些水迅速结冰,傻子身上火一般烫。

后来几天,傻子身上再没干过,那层冰一化开,一桶水就又浇下来。傻子一直昏迷,烧得昏天黑地。

临死那天,傻子竟然睁开眼睛,血红血红的眼睛,里面满是狼性的狠毒,他看着屋子里漫不经心的哥哥姐姐们,阴冷而反复地说着一个词:断子绝孙!断子绝孙!

所有人都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一个傻子的话怎么能信?随便找了张破席子,裹着傻子瘦得不成样的尸体随便挖个坑就埋了。

没多久,族里几个男娃一个接一个地出了事,有的是在山上采石头让石头砸死;有的是游泳时被水淹死;更蹊跷的是还有一个夏天被雷劈死。

不仅如此,整个家族再没有添过一个男丁。

有主事的人请了阴阳先生来给看看风水,阳宅阴宅都很好,虽不是大富大贵之地,却也该儿孙兴旺,落得这样结果倒不知是为了什么。

最后请了个道士。这道士很是有些道行,一进门便说这户人家中了“绝户咒”。

当家的忙问如何破解,道士却只摇头,说祸福都是自找,他无能为力。眼看着道士就要甩手而去,当家的拿把杀猪刀拦在路口,刀尖戳在自己胸口,声泪俱下威胁道士不给破解的方法他就以死谢罪列祖列宗。

道士叹口气,说:“罢罢,这也是我自找的!”。

道士告诉了当家人方法,还没有走到村口就倒下了,从此,再没有起来过。

照着道士的方法做了,果真得了男孩。

故事讲到这,看看正吃葡萄的我们,她问道:“你们猜道士说的方法是什么?”

“不会是借种吧?”李老师开玩笑地说,说完自己先红了脸。

伊扬的大娘摇摇头,诡异地一笑,一字一句地说:“杀死先出生的女娃,埋到葡萄树底下,等到葡萄没有了酸味,准保生个男娃。”

像被烫到了一样,我和李老师同时缩回拿葡萄的手,同时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地恶心。

“瞧瞧你们,开个玩笑也能吓成这样!”她爽朗地笑起来。

我们的心安定了下来,可是对那盘葡萄再没了兴趣。

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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