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姑叫蒙娜丽莎(2)

2018-12-28 14:04:15

世情

“俺们家老赵很努力的,他上过大专,比俺们村里大多数人都有学问,他工作上表现好,这几个月晚上老加班,经常发奖金,发物品,村民们都很喜欢他,感谢这个大好的时代,感谢村委会对他的信任啊,”余姐说这席话的时候,难掩兴奋之情。“倒是,你那个小齐,挺好的,你可得珍惜,多给他生儿子。你是研究生,应该比我们会研究生娃子。”

余姐这话题一转,让范子琼措手不及,便问余姐何时见过齐木哲,只看这余姐吞吞吐吐的说是赵村长昨晚说的,然后又赶紧转移话题,夸奖她家男人好。范子琼半信半疑的,她看余姐如此沉醉,也不好扫了她的兴致,便闭了嘴。好在这个时候,门外进来一个男人,正好缓解些许尴尬。

“是省城出版社的钱编辑来了。”还未等范子琼询问,余姐先抢着把这个人介绍给她了。

原来进来的男子是省城出版社的钱编辑,也是之前赵村长说今晚要一起陪酒的人。这个大概四十岁左右的男人,方脸,眼小,蒜头鼻子,身体虎背熊腰,显得五大三粗,虽戴着一副眼镜,却缺失文气,倒是有些地痞流氓的感觉。总体看来,与一贯人们认知中的出版社编辑的模样相去甚远。范子琼一看这人,便不觉得亲近,又觉得不好招惹,所有想法如鲠在喉。

待到钱编辑和范子琼都坐下后,余姐呼唤她的女儿,说从卧室里赶紧拿出爸爸常喝的酒来。只见她的女儿利索而干脆地从卧室里双手抱着一瓶尚未开启的白酒,这酒瓶全身乳白色还系着一根红飘带,这个酒瓶因独特的造型而太过引人注目——茅台。这余姐先是一脸慌张,小声的对她女儿训斥道:“死丫头,拿错了!”只见她女儿似牛的眸子里瞬间有水珠子打转,忽闪忽闪的。余姐见状,赶紧又故作矜持,让小女儿不许哭。这一幕,完全被范子琼尽收眼底。

“哦,这是村委会发的,上个月发了两箱。说是特别好的酒,老赵说要好好款待钱编辑和从京城来的研究生。”余姐只好得意洋洋的将酒瓶从女孩手里接过来,很自然的在钱编辑和范子琼的面前晃了一下,然后珍重地放在红木制作的餐桌上。这白瓷红带在这一桌子的农家菜中显得格外耀眼。

范子琼见此景,哑然失笑,一个偏远地区的村长,哪里会有单位给他发两箱茅台。这余姐的行为略微诡异,她又瞟了瞟旁边的钱编辑则闷不做声。

这时,门外又听到了一瘸一拐的声音——齐木哲和瘸子也回来了。齐木哲的左手做了简单的包扎,一进门,范子琼便涌了上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齐木哲笑了笑,说“没事儿,就破了点皮,打了个破伤风”。

一桌子菜均出自余姐之手,虽然就是五菜一汤,但是听说已经是村里的最高规格。再加上这瓶茅台酒,使得整个不大的屋舍中流淌出一股醇厚的香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范子琼怎么都没想到,偏僻小村的农家酒竟然是茅台。

吃饭的时候,齐木哲边吃饭还便夸瘸子是好人,在县城里为他忙前忙后。范子琼虽对瘸子生了点好感,但是觉得防人之心不可无。席间,她便只顾着给齐木哲不断夹菜。

没想到这余姐是有酒量的人,她代替赵村长为所有人敬酒。齐木哲因为受伤的原因,没有喝酒。范子琼和钱编辑跟着小酌一番,只有那瘸子喝得尽兴,一看是个老酒鬼。

饭菜已过半,掺和着酒的香气,大多数人已经微醺。于是,各自都放下了戒备,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家长里短。这钱编辑最为引发范子琼的兴趣。

“我们社里有出版省民间艺人画册的项目,我三年前就留意到余氏窗花,这次来也是希望能够进行采风,联系后人,将余氏窗花现有的所有作品整理出版。让全国的人都能够看到余氏窗花的风采,”钱编辑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沉着,踌躇满志,就好像他已经出版了这套画册,“当然,钱是不会少的。”

瘸子一听到“钱”这个字,满脸红光,举起小酒杯就要和钱编辑碰杯,就好像他们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一见如故。齐木哲也附和着,对钱编辑的想法赞赏有加,还说只要有充足的资金支持,所有的配合都是理所当然的。余姐见状,也跟着称赞。这一下子,就好像要把钱编辑捧上天。

你早晚得摔死。范子琼咬牙切齿了地嘀咕着。如此一来,这钱编辑便是觊觎余氏窗花的人——敌人啊。

“小齐,你醉了吧?”范子琼靠近齐木哲小声说。

“啊,子琼,我没喝酒啊。”齐木哲还大言不惭地说着。

“那你在这犯浑干什么,咱们老师都还没点头答应……”齐木哲这才意识到范子琼有些生气,便不再言语。整个之后的晚饭,范子琼便决定不和钱编辑过多交谈。这钱编辑似乎也是有所预料,也便只顾着和瘸子喝酒。

6

用餐过后,范子琼匆匆与其他人道别,便拉着齐木哲离开赵村长家。循着一条小路,避开人群,躲到一个无人的屋檐之下。

“你这干什么呢,鬼鬼祟祟的。”齐木哲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我们去找一找蒙娜丽莎。”范子琼心里想着,狭路相逢只能勇者胜了。范子琼悄悄把今天的所见所闻告诉了齐木哲,范子琼对这个村子里的每一个人的行踪,都觉得有一种不和谐的感觉。明明是个偏远的穷村子,这里的村民却总有一些较为奢侈的作风。她觉得这里面定有蹊跷。

齐木哲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他执意劝范子琼打消这样的念头,不要再惹是生非,并说范子琼可能是来到一个新环境,有些水土不服。

“齐木哲,你真是个怂包!”范子琼生气了,她本来觉得今天早上的所作所为对男友惭愧万分,但是眼下男友在面对“敌人”的时候,有如此懈怠的反应,又让她心中烧起愤懑之火。她想起研一的时候,还是在贺教授的撮合下,她才勉为其难,答应齐木哲的追求。

“你可别忘了,我们来这可是受贺老师的嘱托,我们不能辜负老师对我们的期望。”范子琼想起出发前,贺教授嘱咐她要好好照顾齐木哲,结果却让齐木哲受了伤,心里又不大好受了。

这或许是击中了齐木哲的痛点。“贺老师”三个字让齐木哲顿时眼睛有了光。他只好同意了范子琼的想法。

“可是,子琼,这村子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该从何处寻找这位村姑呢?”齐木哲抛出了问题。范子琼眼珠子一转,说叫“蒙娜丽莎”的村姑,这可不多见,应当是人尽皆知。随便问一问村里的人,应该便能打听到。

范子琼发动攻势,逮到一个村民便问一个,齐木哲则在后面遮遮掩掩,不知不觉也走了村里半圈。然而,范子琼和齐木哲在村子里所问之人皆表示不知村子里还有一名叫“蒙娜丽莎”的村姑,更未听说她是余婆子的窗花传人。

在这询问的过程中,这对情侣走到一名年轻村妇的家门口,此时伴着晚霞,村妇正在自家门口袒胸露乳,喂着怀里的孩子,那孩子也牟足了劲地拼命吮吸奶头,她答道:“俺哪知道这些,俺只管自家的娃儿明儿还有没有奶吃,孩儿他爹明日有没有钱赚……”这村妇话没说完,背后又窜出两个约莫5、6岁男童。范子琼对这样的场景感到有些错愕,便意识到如此问下去,定是一条死路。

“余婆子丈夫死得早,她家单传老早就送出去了,算是个寡妇婆子,说得不好听点,这窗花克夫啊,毕竟那剪刀可不能天天碰,你听那刀子的声音——咔嚓一下哟……”一名脸上有一颗巨大黑痣的大婶绘声绘色,瞪大眼睛的对范子琼说,就好像她亲眼见过。

“胡说八道。”齐木哲抑制不住气愤,从范子琼身后窜出来,骂走了这个大婶。

范子琼这才觉得齐木哲有了些状态,便也说:“以世态炎凉四个字来形容这个村子里的生活再好不过。”

找着找着,这天都黑了一大半。既然寻人遇到了困局。范子琼决定还是得自己去一趟余婆的家。

“去余婆家干什么?不去。”齐木哲听到这样的主意,回答的很是干脆,“昨晚也没睡好,子琼,这天也黑了,我们倒不如早点回去休息吧。”

“你咋又怂了,”范子琼这下倒是愈发精神,这座村子就像窗花一般,充满各种缺口,现在急需一个人将这些缺口补上,才能拼凑出原本的样子。“我自己去得了。”

齐木哲沉默片刻,觉得拗不过她,只好答应一同前往。

“你一个人去,我怎么放心,不过,我有件事情需要先解决一下!”

“什么事情?”

“人有三急!”齐木哲这一请求,让范子琼忍俊不禁。于是,大概等了片刻,这对情侣便稍作收拾,一路拿着手机灯光照明,向着村里深处前往,一路上依旧不时听到几声狗吠。布满泥沙的路子并不太好走,加之天色已晚,似乎要比中午花了更多的时间。

范子琼对自己的记忆有自信,她小时候,父母即便带她去了一个陌生的街道,她也能凭着记忆和感觉,找到回家的路。摸黑穿过村里曲径的泥沙路,齐木哲便跟在范子琼后面,又恍恍惚惚地寻到了余婆家。

大概他们离余婆家里还有一公里的时候,便看到余婆家里灯火通明,不时还传出声音。

好奇与兴奋让范子琼加快了脚步,很快他们就循着笑声,弓着身子,徘徊在屋子窗外。范子琼从未经历过这么刺激的事情,一下子便激发了她身上的多巴胺。这偏远农村老房子,还是有糊纸窗的习惯,范子琼如一个偷窥者,戳破了纸窗,往里面探去。

眼下,屋子里面很是明亮,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个长发女子正对着手机屏幕卖弄笑声,只见她身着村里的农家袍子,服装显得有些刻意而不相称,左手一把剪刀,右手正拿着一方尚未完成的窗花,剪得好像是摩天大楼。仔细一看,这女子脸上涂满粉黛,显得妆容有些过于浓艳而掩盖了本身的底色,长发顺直到了腰间,妆容和服饰都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以至于不能完全衬托她的面容。倒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女子容貌姣好,口齿伶俐,不似赵村长说的那般傻里傻气。

这应该就是赵村长口中名叫“蒙娜丽莎”的村姑。“这看够了吧,我们赶紧走吧……”齐木哲本想大声劝一下范子琼,不想又被范子琼捂住了嘴巴。范子琼还小声嗔怪齐木哲过于喧嚣。好在这屋子里和四周都没有动静,范子琼这才松了一口气。

范子琼突然灵机一动,掏出手机,点开屏幕中的视频录制按钮。她不断地贴近窗户,想把眼前这一幕尽收眼底。

“小齐,这可是大新闻,我可得录下来,这可比调研有爆料得多!”范子琼觉得自己抓住了新闻和爆点,越来越兴奋的沉迷在录制中。此刻的她不愿意错失任何的细节,她想到在偏远的山村之中,还有村姑利用民间艺术在逝者的房舍中做直播,应当是一个爆点。

“小齐……小齐……你在干嘛?我这手机快没电了,你也赶紧把手机拿出来录……”

没有任何人回应。范子琼突然有所察觉,齐木哲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吱声了。

“范同学?”这声音不是齐木哲的。她的鼻子嗅到一股酒香味,这香味只出自一种白酒。她感到有些惊恐,便愣住了。

啪的一声。范子琼被重物砸中头部,瞬间倒在了泥沙地上,就好像树枝上,被弹弓瞬间射中的麻雀,落入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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