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安静的自习室里进来一个男生,无关痛痒地宣传着补习班,大家继续着手里的事情,只有我内心暗涌,像你,但不是你。
抬头的那一刻,我错看成是你;低头,苦笑,只是太想念你而已。
你的名字,流畅地从我的笔尖流出;你的名字,是从太阳里渗透出的金色;你的名字,变成我不切实际的妄想;你的名字,是我苦笑而不敢言的晦涩心事。
“柒七,你这23年以来,坚持最久的一件事是什么?”
舍友小渔把书摊在桌上,正受书里的内容感染,她穿白色的花边衬衫,蓝色背带裙,长发披在肩后,有一缕划到胸前,说话的时候眉眼都带着笑,纯粹的眼神清澈透明。
我却突然难过地说不出话来,错开眼神,把头偏向一边,窗外有一正风吹过,太阳挂在高空中散热,有点刺眼。
“没有。”
我吸吸鼻子,闷闷地发出只有我们俩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而小渔也识趣地没有再追问下去。
我轻轻地呼出一口气,落在心里却变成了重重的叹息。
陆加壹,陆加壹,我一遍一遍在午夜梦回念起这个名字,一遍一遍划过心间又拿笔狠狠划去。
这23年来,我坚持最久的两件事都是关于你,一件是爱你,一件是如何不爱你。
2.
那一年盛夏,微风略过树梢,我被父亲推着肩膀挪着步伐不情愿地往前走,你骑着自行车路过,额前的头发竖起来,蓝白色的校服里灌满了风,后背变得鼓鼓的。
就像一只青蛙,我忍不住脑补着你丑陋的样子,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不论我怎么将你丑化,你都是光明美好的,与我不一样。
父亲并不说话,只是一只手夹着香烟云吞雾绕,另一只手用搭在我的肩膀上。
我不想到看他,而他亦是生着气不愿与我说话,我们就这样面无表情地走进忻城三中的校门,没有走进哪一间教室,而是拐到二楼走廊的最东面,推开一间办公室的门。
沉重的书包压得我肩膀生疼,我忍着疼却不想去挪动它,我看着那个平时与我怒目相对,高声怒吼的父亲在别人面前变了一副样子,突然觉得特别陌生。
那个穿着黑色的外套的老师,我即将的新班主任坐在一把旧椅子上,他站在一边,腰弯地很低,措词都由平时的“你”变成“您”。
虽然他们聊天的话题是关于我,我却没有一点兴趣,人总是有一百个面孔,无论面对哪个人,都能恰到好处地放出另外一张脸。
老师与父亲谈话的间隙突然回过头来看我,她额前有细碎的头发,眼线有一点晕掉,看起来有很重的黑眼圈。她大概没有想到我居然敢直视她的目光,轻轻地咳嗽了俩声掩饰掉尴尬,把头偏在一边便再没有看我一眼。
我不知道在那个上午,我背着沉重书包无所事事地站了多久,才看到她从椅子上站起来,把我带到一间教室门口。
父亲临走时塞给我五十块钱,长满老茧的手在我头上有过短暂的停留,又快速滑下去。
“我中午不回去了,你自己吃点东西。”
我并不想理他,心底划过一丝冷笑,接过钱便转身走进教室,我早就猜到是这样。
在我转身之后,听到他的大黑色皮鞋与地面摩擦,发出厚重的响声,我听了很久很久,直到它消失不见。
3.
窗外的柳树垂下来,遮挡住了夏日的骄阳,因为我的出现,教室里变得躁动不安,所有人的眼睛都朝我望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