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辆摩托车摆着老刘的摊前许多年了。
看款式是十几年前最拉风的款，懂行的人知道，这车难驾驭。
一拧车把，引擎声宛如拖拉机，箭一般窜出去，略过人群，必定收获老人们的白眼和年轻姑娘的媚眼。
老刘当年就是靠着它泡上了城里最漂亮的姑娘。
长发飘飘的姑娘坐在摩托车后座，柔弱无骨的手轻轻揽上老刘当年还精壮的腰身，发梢的玉兰香飘进老刘鼻端，车和老刘具是一震。
老刘将手把拧到最底，摩托车在他手下发出一声嘶吼，猛兽一般窜了出去，姑娘的尖叫像是在为它助威。
二
然而当初散发着玉兰香的姑娘如今身上全是高级但庸俗的香精味，不再细腻的手里拎着菜市场里新进的藕段，头发剪到耳后，烫成了玉米须似的小卷。
不能说不好看，当姑娘时的清秀眉眼还是在的，就是那夜莺般的声音粗了，细柳般的腰身也硬了，走起路来，再也没让它产生那种油箱灌满汽油的澎湃感。
当年的姑娘将自行车扎在摩托车旁边，它瞥了一眼，是辆粉红色的女式自行车，小巧玲珑，被主人擦的干干净净，涂满机油的链子耷拉在地上，沾了一层泥巴。
摩托车不屑－这样娇声娇气的车子，它向来不屑的。
小粉红却怯怯的跟它搭话："你。。。就是刘叔当年骑过的摩托车吗？"
这话它有点不乐意听："听你这意思，老刘还骑过其他摩托车吗？"
它说话有点呛，满嘴的汽油味。
其实也难怪它不高兴。老刘十六岁的时候摩托车就陪在他身边，这么多年来，老刘再也没摸过其他摩托车。
虽然后来自己完全成了个摆设，但是老刘还是每天拎一桶水，拿块毛巾将它擦的锃光锃亮。
小粉红被它吓了一跳，几乎带着哭腔回答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就是我家主人常提起你来。"
摩托车看了眼背影壮实的妇人，有些好奇："她提我什么？"
小粉红细声细气道："她说你又高又大，加满油之后坐在上面，一踩油门飞出去的时候，简直帅呆了。"
摩托车哼了一声，有些满意－虽然它知道这个"帅呆了"并不单单指的是自己。
小粉红又说："主人还说，很想哪天再坐上一次。"
三
摩托车沉默了。
坐不是不能坐的。
在车摊前做摆设的时候，常常有小孩子惊叹它的威武，吵着闹着要坐在它身上，老刘都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