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从床单下面掏出一张纸和一个袋子，颤巍巍地坐下。打开袋子，他用手撮起一小把叶沫放在纸上，小心翼翼的搓捻着，捻到最后，他用舌头将纸的边缘润了润，完成最后工序，一颗土烟诞生了！
“你们年轻人抽不惯！”老头说道，点燃自顾自地抽了起来，吐纳之间，他眯缝着眼仿佛在享受美味一样。然后碎碎叨叨起来：
“我婆娘十年前就死了，病死的。家里穷，买吃的都不够，更没有啥钱医病，就那么拖着。最后一年她整个瘦得就只剩下一张皮了，整夜整夜地喊疼，我们也没办法，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老头深深地吸了一口烟，低眉叹息。
“死了好啊，活着是受罪。现在应该投生到好人家了吧？我这辈子可等不到她长大咯，嘿嘿。”老头突然笑了，还有些赦然。
烟头忽明忽暗，一股浓烈的烟草味，驱散了之前那股垃圾般的酸腐味，我反而觉得舒服了。
“留下三个崽子。小娃是淹死的，暑假跟同学跑到水库里玩水，溜到水中央，其他几个同学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淹死！咳咳咳......”老头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乖崽蹿了起来，围着他直焦急地叫唤起来。
我的心被揪成一团，很想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然而，老头缓过来的时候，居然还歉意地对我笑了笑：“我讲的这些会不会吓到你？”
我连忙道：“没有没有，勾起您伤心往事，我才应该抱歉呢！”
“嗨！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有什么伤心不伤心的，伤着伤着就习惯了。”老头用手拍拍乖崽的头。
“就像二女儿，婚后她男人老是打她，有一次把她逼急了，拿把刀把那个男人给砍死了，自己也喝了一瓶农药跟着去了。那个时候我就已经麻木了，感觉这就是自己的命一样。”
我这里听得心惊胆战，老头却只是淡定地吸了口烟，像在说别人家里的事情一样。
“阎王老子嫌弃我，迟迟不肯收我，呵呵，那我就活给他看！”老头自言自语道。
“幸好有个好政府，看我这个孤寡老头子可怜，给我安排了工作，还有了住处。”老头眼里亮晶晶的，充满了感激。
天色渐渐转黑，我却没有想走的意思，就想在这里跟他多唠唠嗑，相比命运悲惨的他，我的那些烦恼又算什么呢？
我也掏出一颗烟点上。“现在的生活你还过得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