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不问客人想吃什么,每天只做我认为的最好吃的味道。
我曾经也有大志,也走过很多地方,但现在我只想窝在这一角,观察着来来走走的客人,写着从来不肯去发表的诗歌。
你可以称我是,一个自弃于时代的人,或者用一句流行语,“被同龄人抛弃的人”。
清明几天倒春寒,一下子把气候倒推到一个月前,但是我很喜欢。前一阵的返暖太急躁了,想把一个春天的美景在几天里呈现出来,终究只是脆弱的妄念。
严寒报复下的一切又回到了自然的代序,海棠开的没有那么快,蚊虫猝不及防地收住了凶顽,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春笋下市的日期能够延长那么几天。
我也说不清为什么喜欢笋,但不是因为它的嫩和鲜,可能只是因为它尝鲜季太短暂吧。
你看一片竹林就是一片绿色的荒漠,晴雾雨雪,一年四季,差不多都是一个样,竹子的生机,大多只能靠着竹子以外的元素来反映出来。
只有短暂的笋季,你才能感觉竹子本身是活的。
你掘出一颗笋,用手撕开它,盐水煮它,刀切它,油爆它,最后放入舌尖。牙齿相触,笋嫩得应声而断。
这时候,笋在你口中死了,竹子在你心中活了。
所以你必须趁着年轻时杀死它,不要等它长大,不要理会它求饶地杀死它。
杀手云升喜欢吃我做的凉笋丁,凌素姑娘则喜欢吃米粉上盖的油焖笋片。
两个人素无相关的命运,因为我做的笋,交联在了一起。
我一直为此自豪,直到发现我错了。
4.一个狂风天的早上,我收了店,回到二楼的卧房,关窗铺床,准备睡下时,凌素敲了我的门。
她说,她要杀了云升。
“原来你们认识。”
“认识?何止认识。”
“凌素姑娘,杀人,你找错人了,这不是我的业务。倾诉,你找错时间了,现在还不营业。”
“不,我只是想请你转告他。”
“转告?”
凌素走到我床边,双手抱住我的脸,在我额头上轻吻了一下。
她双唇留在我额头的温度,我多少次的梦里,都没有做对过。
四月底,大雨。临近傍晚,天大晴。杀手云升又来到我的店里。
“素菜还做上次的凉笋。”
“你来晚了,现在只有腌笋,鲜笋等不了你一个月。”
“那就腌笋吧。我该料到的。”
“有个红颜故人在等你的性命,她托我知会。”
“谢谢你。我该料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