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走进餐厅,透过长长的玻璃门,隐约看到有人影在晃动,配合着锅碗瓢盆的叮当声,是有人在做饭?
他加快脚步走进,映入眼里的那个人正背对着他,一袭长发铺在背上,看不清脸。
但他知道,她来了。
他肚子突然不饿了,翻卷的肠胃也安静了下来。
你来啦。
她没有抬眼望他,自顾端起一碟菜,上面罩着钢制的白色餐盘盖。
我就猜到你在夜里会饿,今天咱们吃点不一样的。
餐桌前,她双手在还没来得及取下的蓝格子围裙上擦了擦水渍,像熟悉已久的亲密之人同刚下楼扔完垃圾的人说话一样。
猜今天吃什么?
她站在桌旁,头发有些凌乱,眼里又透着一丝狡黠。
你肯定猜不到。
她嘟嘟嘴,把餐盘盖掀开。
光洁的瓷盘里躺着一块土豆泥,泥上均匀嵌着十几颗酒鬼花生,花生上铺了黑白两块薄巧克力,巧克力上插了一根细细的蓝色蜡烛。
蜡烛?他有点不明白。
祝你生日快乐。
不知何时她将蓝格子围裙摘下,原先凌乱的长发锤在大红色长裙上,这样安静的深夜,他差点没能控制好那股莫名的冲动。
搓搓手,他张开双臂走向他。
谢谢你。
他抱着她,脸埋在她瘦小的肩上,淡淡的绿茶味让他内心十分安宁。
明明是第一次拥抱,却像久违一样。
以前总听说,拥抱是最残忍的亲密,距离贴得最近,却永远看不到表情。
看不到表情,他感知着她的心情。
她抱得太紧了,后背的指关节由于太过用力,他甚至感觉有点疼。
但他能忍,他实在不想破坏这个氛围。
我深爱你啊。
她埋在他胸膛里,语气哽咽。
真的不想说再见。
她开始抽泣。
我想开始新的生活了。
她声音低到有点听不清。
如果下一次再见,不要打招呼了。
她松开拥抱,眼里噙泪,像个孩子那样有些笨拙地擦拭着被打湿的头发。
也对,世界这么大,还不一定会遇见呢。
她死死望着他,没再说话。
那样一双眼睛,他似曾相识的眼睛,他想不起来又心疼不已的眼睛。
再见。
这句再见她没有说出声,熟知唇语的他却能看懂。
望着她离开的背影,他空空的手臂有些尴尬地停在半空。
不会再见了吧。
他双手慢慢垂下,在空气里生出一丝绝望,红色的缩影也已经消失了,他都不知自己还在望向哪里。
又一次,他又在三米宽的大床上醒来。
好像少了点什么,他记不得了。
正当他像往常那样起身更衣时,却在领口处看到几根长发。
黑色的,长长的。他呼了口气,发丝被吹动着,摇摆着像在跟他说,那里藏了一个故事。
天很快黑了,他又来到那家书店,可他看不进任何字。
他在书架里穿梭,来回的走,吧台的咖啡续了一杯又一杯。
他像在期盼着什么,却又不知在等什么。
后来他再也没有去商厦顶层用过餐。
他常常在楼下的十字路口那儿踱步,来回的走,红绿灯从红变黄再变绿,变了无数次。
实在太没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