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满头大汗地站在她面前,瞪着她:“是不是我接演,你就不再上场?”
高瑜看着他,笑了。
6
高瑜相信自己的眼光,没有人比他更适合。
宋景出身军人世家,一流军校毕业,是青年刘浩的顶配。他在某些细节和动作上比演员和武术指导更专业。
可最大的问题是组织审批,像他这样根正苗红的军三代,向来是不屑踏足娱乐文化圈子的。
高瑜不知道宋景是怎样说服他爸以及层层领导的,但审批下来的时候最高兴的人当属梁霖承。
搂着宋景的肩一个劲儿地夸他仗义,夸他为剧组除了高瑜这个祸害。当初他投资这部剧,初衷是想替她圆梦,可不希望她把自己折腾个半残废。
看着高歌畅饮的两人,高瑜觉得莫名其妙,他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宋景戏份杀青的时候,梁霖承拖着宋景出去海吃。
酒过三巡,梁霖承脸和脖子一样红,拍着宋景的肩笑得一脸神秘:“兄弟,帮我个忙!”
队里新出了禁酒令,宋景滴酒未进,看着已有醉态的梁霖承问:“什么?”
梁霖承呵呵傻乐,“我想跟高瑜求婚,你帮我出点主意?”
宋景心里冷不防地一震,“多久?”
“下周庆功宴。”
“不是说等戏拍完吗?”
闻言梁霖承大手一挥,不以为意,“不是快完了吗?不过戏拍完了我和她也没戏。我和她是假的,上次在李团长家也是假的。但是——老子喜欢她!”
梁霖承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脑袋,“她脑袋不好使。好说歹说都没用。一根筋等着18岁那个天降神兵。那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人家就顺路经过把她救了,瞧把她美得还以为真有真命天子!”
“反正都没戏,估计等到四十她也不会从了我,干脆我就逼宫。高瑜这辈子有两大死穴,一个就是一根筋。她全用在那天降神兵身上了,没我啥事。第二就是心软。到时候全公司上上下下那么多人,她就算不喜欢我,也不会拒绝我。”
宋景木然呆坐着,明明没醉脑袋却是一团乱麻,理智全线瘫痪,说话像个争糖的孩子,“勉强答应,她也不喜欢你。”
“我喜欢她就行了。你不知道,她梦魇特别严重,每晚都吃安眠药,半夜睡不安稳总叫嚷。我就当做好事,勉强娶了她。她害怕了,我就抱着她;天冷了,我给她暖被窝。说到底,婚姻不就这么点儿事吗?”
宋景回到营房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步履踉跄还是被梁霖承给扶回来的。
好不容易将他架到床上,梁霖承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喘气地看着嚷着还要酒的宋景,好气又好笑,“你小子酒量差就悠着点,又没人跟你抢。”
值班的战士端了热水进来给宋景擦洗,梁霖承拍着小战士的肩不无得意,“你们队长不行,才几杯呀就倒了。我我我,从头喝到尾,还把你们队长扛回来了!”
小战士哪有心情听他催牛逼,只一个劲儿地猛点头。房间里正闹腾,值班的小兵就冲了进来,“教导员巡逻查过来了,让队长出去应卯。”
看着两个小兵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梁霖承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你们教导员很厉害?”
“倒不是厉害,只是跟我们队长一向不对付。”
“那他今晚不会是故意的吧?”
“宋景!!!”
“到!”
外面一声暴喝,烂醉如泥地宋景从床上弹了起来,条件反射地冲了出去,梁霖承想拦都没拦住。
宋景头重脚轻地冲出去,远远地看着门口负手而立的挺拔身姿,心中大喜,一个箭步冲上去死死地抱住,独自狂欢:“高队?你回来了?!”
面色铁青的陈建平狠瞪着撒酒疯的宋景,怒不可遏地暴喝,“宋景,你看清楚我是谁?!”
宋景迷瞪的双眼勉强撑开一条缝,怼在陈建平的脸上看了半晌,很是不解,“高队,你黑着脸真和陈建平一样尖酸!”
7
第二天醒来,宋景毫无悬念地领到一份处罚决定,被关在房里写检讨。
拉开抽屉,军校毕业那年的合影抢入眼帘。高队亲自给他戴上了新的肩章,亲手给他换上新的帽徽,搂着他的肩,对着镜头别扭地说:茄子。两个大老爷们儿露出两排大白牙,笑得甚是僵硬。
可是那时候的笑容多灿烂!
跟在高队屁股后面巡逻的日子仿佛还是昨天,兄弟们嬉笑怒骂的日子仿佛还在眼前,高队喷溅在他脸上的血仿佛还是热的……
检讨书应该从何写起?
从三年前他违抗命令对毒贩穷追不舍的轻狂无知写起?又或者是更早时,他悄悄藏下高队钱夹里女孩的照片写起?
得知宋景醉酒被罚,高瑜怎么也不相信他会这样糊涂。他平时不苟言笑,少年老成,作为中队长做事向来考虑周全,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去碰高压红线?
高瑜去找宋景吃了闭门羹,拐个弯将梁霖承揪出来胖揍一顿。说到底就是他这个万恶的资本家腐蚀性太强。
梁霖承领命去开导宋景,一连几天带着宋景往外跑。
梁霖承两手叉腰,看着布置妥当的宴会大厅,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宋景站在门口环视华灯异彩的宴会大厅,薄唇轻抿,半个身子笼罩在昏暗中,深敛的目光看不出喜乐。
梁霖承兴致不错,站在大厅中央层层叠叠的水晶灯下,笑对着宋景说:“明天我就在这里,“啪”单膝跪地,陶出鸽子蛋,吓死那个臭丫头,哈哈哈!”
“诶,你说她会不会答应?”
之前算计得好好的,这会儿突然又没了信心。
“不知道。”宋景没有闲谈的心情,两手插兜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