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上了一个姑娘。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爱上她,仔细想想,她也没有什么很特殊的地方。但如果她问起我喜欢她的原因,我会告诉她,她很特殊。我不记得我具体什么时候喜欢上她了,大概认识她三个月后,或者半年后,总之不是一见钟情,我不喜欢一见钟情,那太过情绪化。
我几乎没怎么和她说过话,更别谈一起出去玩,或者进行一次深入灵魂的交流。所以我很奇怪为什么会喜欢她,不是说她不值得喜欢,她当然值得喜欢,她是一个很漂亮的女生,不止我一个人觉得漂亮。
我们是同班同学,室友告诉我“兔子不吃窝边草”,我不屑一顾。他又告诉我如果非要吃的话,就痛快地吃,不要太犹豫,我沉默了。我喜欢隔着一段距离看她,尤其是在上课的时候,我会坐在她的侧后方,然后目光时不时越过两三排桌子溜到她身上。
她一直在认真听课,我一直在认真看她。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尤其是在课上。我一脸茫然地被老师喊起来回答问题,除了她全班同学都在笑,她好安静。
我不想打破这份安静,可是我的心里早已波涛汹涌。爱情啊,爱人啊,原来爱并没有书中的那样浪漫,它往往让一个人变得狼狈不堪。就像现在的我,一直在跳一支撇脚的单人舞,没有伴奏,没有掌声,没有观众。她不知道我喜欢她,谁都不知道,我没有向任何人提及过这件事。
把秘密埋在心里,不,是压在心底,疲惫的心脏挣扎地挤出几滴血液,勉强让躯体存活。
爱就要说出来,不是吗?室友似乎看出了我的忧郁,不经意间吐出一句话。我似乎抓到了救命稻草,我不确定这根稻草会不会通向爱情,但它可以缓解我的痛苦。酒,只有酒才能打开男人的话匣子,几瓶啤酒下肚,我向室友诉说了一切。
当我低头从桌子下面拿酒的时候,看到了一只蟑螂。它好像一直都躲在桌子下面,偷听我的讲话,它不断摆动的触角好像在表示安慰。我踩死了它,它不该知道这些的。
室友决定帮我追那个女生,可是他也没谈过恋爱。但他表示情感大师往往都是感情一片空白的人,因为这些人十分理性,一眼就可以看出局内人的问题所在,并给出合理的解决方案。我问他我现在该怎么办,他想了一会说,不如从互相了解开始吧。
互相了解,是啊,我都不了解她。我对她最熟悉的样子,就是她在课桌前静静坐着。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她又喜欢什么样的人呢,她会不会喜欢我呢。未知数X不停在我脑海闪烁,这比最难的高数题还难。
那么,就先互相了解一下吧。点开她的微信,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两个月前关于作业的事。怎么开始互相了解呢,我不想贸然去找她,然后尴尬地展开两个人都不感兴趣的聊天话题。我不会聊天,很容易就会变成查户口式的盘问,这种天赋很适合去做警察,可我现在是个想偷走爱情的贼。这可真难。
“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神说我可以帮你一把,于是神让我不经意间听到她要过生日的消息。我暗暗窃喜,机会终于来了。过生日是接触她的完美借口,可能也没那么完美,不过对于那时候的我来说,已经找不到别的机会了。
我打算以同学送生日礼物的方式引起她的注意,但是神没有告诉我女生喜欢什么。室友总在我迷茫的时候跳出来告诉我怎么做,那时候我特别感谢他,好像有了室友就会有女朋友一样。你觉得她会喜欢什么,室友问我。我想了想,只能回答不知道。
我没见过她化妆,也没见过她戴什么饰品,更不知道她有什么兴趣爱好。我又一次沉默了,室友拍了拍我的肩膀。用心准备一份礼物就好了,需要我的话,我随时都在,他说。
我思考了一整天,终于想出送她什么礼物了。我开心地拿出吉他,从歌单里挑了一首《夜半小夜曲》,这是我最喜欢的歌,我想她也会喜欢的。于是我手抄了一份曲谱,抱着吉他,坐在阳台从早上弹到了晚上。我终于会弹这首曲子了,便试着边弹边唱,忍受了一天的室友终于忍不住了。
“闭嘴吧大佬,”他从宿舍里面对我喊,“不要再糟蹋这首歌了。”
“你懂个屁,我这是为爱而歌。”我反驳道。
“算我求你了,你真的不适合唱这首歌。”室友恳求我说。他又从抽屉里掏出一把水果刀,应该是看我口感舌燥想为我削个苹果。
“好的,那我不唱了,不过你要替我想一想送什么礼物给小姑娘。”我说。
“你不如就录个曲子然后定制一个音乐盒。”他将水果刀塞回抽屉,好像没有找到苹果。
“好主意!”我眼前一亮。
为了保证录制的质量,我借来一个话筒,晚上又将室友全部赶出宿舍,关好门窗。宿舍就剩下我一个人了,四周静得可以听到我心跳的声音,虽然落得一个“重色轻友”的名声,但还是值得。我轻抚了几根琴弦,拍了拍话筒,静坐几秒,又来了一次深呼吸,才点开录制的按钮,开始了“为爱而曲”。
我不间断地录制了十一次,手指有些不听使唤了才停下来,然后又从十一个录音中挑了一个最完美的发给了店家。凌晨两点钟,关于礼物的一切事宜都准备好了,只剩下店家发货,恰好室友吃完夜宵回来,在他们的逼迫下只好打开录音文件再听一遍。
“稳了啊,大佬。”最后一个音符消失后,一个室友拍着我肩膀说。
我满脸通红,不停地笑着。
过了几天音乐盒到了,还有两天就是她的生日,计划一切顺利。我打算再写一封信聊表心意,我没和室友提信的事,这太私密了。那封信大概五六百字,刚刚铺满一页纸,信的内容很简单,主要是表达生日祝贺,还有几句比较暧昧的话,透露了一点自己的想法。
写信彷佛是上个世纪的人才会做的事,但我感觉一封亲手一个字一个字写出来的信会很有诚意,同时稀少也代表着珍贵。手写的信在这个时代很珍贵。
她生日终于到了。一大早我就联系了她室友,想让她室友把她喊出来,然后再将礼物送给她。她室友没有禁得住一包薯片的诱惑,很开心地替我约了她,又好心叮嘱了我几句,让我加油。时间定在了上午十点,九点五十左右,我就拿着打包好的礼物站在了她的宿舍楼下。
来来往往的人时不时看我两眼,我的脸上始终洋溢着笑容。十点二分,我看到她出了宿舍楼。她穿着一条浅绿色的长裙,披着头发,右耳上方夹着一个蝴蝶结样子的发卡,两只酒窝点在脸上。她就站在我面前,我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听说你找我有事?”她先开口了,声音有些温柔。
“对,你不是过生日吗,就给你准备了一个小礼物。”我摸了摸头,笑着说,然后抬手把礼物递到她面前。
“哇!真是太谢谢你了。”她接过礼物,开心地说。
“不...不客气的,你喜欢就好。”我满脸傻笑,“那我就先回去了,生日快乐啊。”
“好,拜拜,晚上过来吃蛋糕。”她笑着说。
“好,拜拜。”我赶紧逃离现场,大步走开。
但愿我没搞砸。
我不打算回宿舍了,我害怕室友问东问西轮番轰炸,男生八卦起来简直比女生还可怕,而且还喜欢模拟事发现场。那要去哪里呢,我踱着步子向前走着,心里也没有了刚才的那般紧张。我似乎并不十分期待她的回复,站在她的角度想一想,她也回复不了什么。
那不是一封表白的信,信里没有提及和“在一起”或者“我喜欢你”有关的任何字眼,但是整封信确实很暧昧。我好像将她推到了一个十分为难的处境,我好傻。
直到下午,她都没回复我任何消息。我有了几分焦急,我不想这么被动,便发消息问了她。
“玩得怎么样?”
片刻后...
“挺开心的,哈哈,谢谢你的礼物。”
“不客气的。”
“那封信...”
“哈哈,第一次收到信,谢谢你。”
“我是说信的内容。”
“啊?不好意思,其实我有些看不懂,语文不好,哈哈哈。”
"没事的,我也不知道我写了什么。"
“对了,晚上会在外面吃饭,应该不会带蛋糕回去了,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的,玩得开心。”
“哈哈,好的,谢谢。”
我回了宿舍,对室友说了一切。晚上出去喝酒,室友安慰道。
难道喝醉了就会开心吗,答案是否定的,但还是要举起酒杯去敬那些还没开始就结束的爱情。
“其实你可以选择继续喜欢她,继续你一个人的爱情,不要打扰她就好了。”室友一口气喝完杯中的啤酒说。
我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