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高夏目光所及之处,多了一株小白杨。
小白杨特别好看,白白净净,瘦而不弱,站在阳光下,仿佛是从神话里走出来的米迦勒大天使,轻易夺走了高夏的注意。
“喂,班长!”后桌轻轻拍了一下高夏的背:“隔壁的赵柏杨刚才来找你,你不在。”
“小白杨?”高夏还没回过神来。
同桌听见,噗呲一声大笑出来:“欸,你别说,这外号还真适合赵柏杨。”高夏反应过来,老脸发烫,瞪了同桌一眼:“许灿我警告你啊,你可别到处乱说,不然——”高夏抬手做了一个手刃的动作。
许灿什么人?大男子汉能屈能伸,当即双手合十大喊道:“好的,班长!班长你快去吧,小白杨已经在教室门口等你了!”
高夏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把许灿摁在地上揍一顿。但是赵柏杨真的站在门口,高夏只好小声威胁他:“你等着!”
许灿笑得一脸欠揍:“好嘞,美女慢走啊~”
“抱歉,我刚才去办公室了。”高夏一路小跑出来,说话还有些喘气。
“没事,你慢点。我就是来通知一下你,下午两点大礼堂开会,各班班长和团支书都要到齐。”赵柏杨说完,就转身回班了。
“啊……好,谢谢。”高夏目送他进了三班的后口,再从四班的前门回到座位。
她坐在教室后排靠窗的角落,而赵柏杨从三班后门出来,正好站在四班前门。高夏刚才小跑出去,差点没刹住撞人怀里。想起这个,她刚刚好像闻到了赵柏杨衣服上的香味……
脑袋里“轰”的一声,高夏的脸瞬间涨红。
天呐!她刚才在做什么!?
是立白吗?嗯,下次也买这个牌子的洗衣液好了。
2
高夏和赵柏杨其实不算太熟。
她是四班的班长,而赵柏杨是隔壁三班的班长,仅此而已。为数不多的几次交流,也只是替老师传个话,或者是通知一下开会时间罢了。
高夏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关注赵柏杨的,好像是因为他太优秀了。
高二下学期期末的颁奖典礼上,一个面容清秀,气质温润的少年端正地立在上面。微风卷起了他柔软的发丝,扬起他白衬衣的下摆,也吹乱了少女的心,在原本平静的湖面,泛起层层涟漪。
自上台后,他好像就没有再下去过——几乎每一个奖项的名单里,都有一个赵柏杨。
于是,高夏和赵柏杨“共事”了一年之久,她才留心到:原来隔壁班那个班长这么厉害。
再后来,高夏去食堂吃饭的时候会看到他、路上经过篮球场时也会看到他、在办公室替老班整理资料时还会看到他……
他好像突然出现在高夏的世界里之后,便无处不在。
每当高夏低头从他身边经过,心脏总是不由自主地加速。如果他们有机会搭上话,那就更要命了。别看高夏表面上保持镇定,实际上,她紧紧攥着笔记本的手早就湿透了——还好笔记本的封面防水。
这天一早,许灿风风火火地从办公室跑来,嘴里还大喊着她的名字。高夏一脸嫌弃地递了张湿巾给他擦汗:“你下次能不能到我面前再叫我,我不想全年级以这种特别的方式认识我。”
许灿接过湿纸巾胡乱一擦,兴奋地说:“夏啊!你不知道,我刚才去办公室找老吴,刚好有一群上一届刚毕业的学长学姐回校看他……”
老吴是四班的班主任,也是三班的英语老师。
高夏头也没抬,继续写自己的东西:“老吴都带了十几届了,这不很正常吗?”
许灿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笔:“哎呀!你先听我讲完,重点不是这个。我跟你说,其中有个学姐长得贼漂亮!那大长腿小蛮腰的,简直绝了!”
高夏赏了他一个白眼,朝他伸手:“瞧你这点出息。现在可以把笔还我了吗?再打扰我写作业,揍你!”
许灿撇撇嘴,乖乖把笔还给她,然后状似不经意地开口:“唉,不知道那个学姐走了没有……刚才小白杨也在老吴那呢。”
“赵柏杨也在?”高夏手中的笔一顿,还是没忍住问他。
许灿瞬间跳起来指着她高呼:“好啊你!高夏你果然喜……!”几乎是一瞬间,高夏长臂一揽,勾住许灿的脖子,仿佛死神的镰刀;另一边用手死死捂住他的嘴。她危险地眯起双眸,笑得像白雪公主的后妈:“灿灿乖,说出来是会死的哦。”许灿吓得忙不迭点头。
等高夏松开他,这人又贱兮兮地凑上来:“嘿嘿,小夏儿别气,我可以帮你追他嘛。”
“不需要。”高夏面无表情:“你还是关心一下一会的听写吧。”
许灿挑挑眉问:“话说,你有小白杨的联系方式吗?”
“……没有。”
“不是吧?”许灿表情夸张,一脸惊讶:“你跟他天天接触都没加上啊?”
高夏略微蹙眉:“哪有天天接触?偶尔给个通知而已。”
许灿想到什么,突然凑过来,笑得不怀好意:“我有小白杨的QQ,你要不要?代价就是一会的听写……你懂的。”
小白杨的QQ?
说实话,高夏可耻地心动了,不过她还是拒绝了:“我加上他估计也说不了几句话,还是别了,好尴尬的。”
许灿急了:“哎呀,不会的,你拿个小号加他,不告诉他你是谁不就完了。”
高夏还是有些犹豫:“可是我没有小号啊……”
许灿一拍桌子决定下来:“我有一个,我给你!好夏夏,你就帮我一次吧,老吴这么凶,你舍得我被骂吗?我向你保证,下次一定认真背单词!”
被许灿吵得没办法,高夏最后还是答应了。
高夏觉得自己真是太善良了,她一定是因为不忍心看许灿受罚才答应的。嗯,对,才不是因为小白杨!
3
“他同意了!!”
高夏激动地第一时间把这个喜悦分享给了许灿,心跳快得像下一秒就要蹦出来:“怎么办怎么办?他跟我打招呼了,我该怎么回他?许灿你在不在啊?赶紧救我啊——”
另一边,许灿被她喊得耳朵生疼,无奈叹气:“大小姐您别叫了,我这不刚戴上耳机嘛。他给你发啥了?”
高夏一边紧张地看着赵柏杨的对话框,一边和许灿打语音:“他问我是谁,怎么办?许灿,你快告诉我我是谁?”
许灿:“……”
虽然知道她问的是编一个什么假身份好,但是这个问题听起来怎么就这么蠢呢?
许灿安抚好她:“你先别慌,冷静点。你就说你是上次来学校的学姐……”
“然后呢?”高夏手指飞快,点击发送。
“在办公室看到他……”
“嗯,然后?”
“见他资质不错,所以加了他。”
高夏脑子还没过滤,手指就已经发了出去。等她反应过来,对方已经看到并且回复了。
高夏:“……”
“什么叫资质不错所以加了他啊!”高夏冲着手机朝网线对面的许灿怒吼:“哪有你这么说话的!”
许灿那头乐不可支:“这不很合理吗?”
高夏看着自己因为犯蠢发出的那一句话,视线逐渐模糊起来:“他会不会觉得我是一个很高傲自负的人……”
“诶诶,不是吧?你哭啦?”听到她说话带了哭腔,许灿也慌了:“我靠,你别吓我啊……”
对面没有理他,只是时不时传来很小的抽气声。许灿干脆利落地给了自己一巴掌,恨不得收回自己刚才嘴贱说的话。他无措地揉了揉自己本就凌乱的头发,笨拙地安慰:“嘶——夏啊,你先别哭啊。小白杨回你了没有啊?你先告诉我他回了什么,说不定还有救呢?”
“回了一句,”高夏抽抽搭搭地说:“他说好。”
许灿一拍掌道:“好啊!这不挺好嘛?这说明他接受了,你们接下来就可以聊天了。你要是还不放心,那就跟他多聊些别的,聊得多了,他不就忘记了嘛。”
“真的吗?”
“真的!”许灿对天发誓:“要是他还记得,你就拿刀来砍我。”
高夏已经平复了,被他逗乐:“要是聊不下去了,我就跟他说,这是你小号。”
见对方总算笑了,许灿刚才提着的心也放了回去,又恢复那吊儿郎当的样子:“行行行,你高兴就好。”过了一会,许灿又问:“怎么不说话了?你跟小白杨聊啥呢?”
“你猜。”
许灿:“……用完就丢,小夏夏你好狠的心!”
4
自那以后,高夏周末有空的时候,就会找赵柏杨聊天。对方大多时候都不在线,不过他只要上线,就会给她回复。
一来二去,高夏对赵柏杨的了解也多了一些。比如,赵柏杨用的洗衣液真的是立白;又比如,赵柏杨家里是开店的;再比如,赵柏杨原来不是独生子,他还有个姐姐,大他两岁。
并且,在聊天的过程中,高夏还发现了赵柏杨较为活泼的另一面。
夏有乔木:在吗?
虽然高夏很想当面喊他小白杨,但是身为“学姐”,她还不知道他叫什么。
对方很快回了个问号。
夏有乔木:你作业写完了?
小白杨:还有两套数学卷子。
夏有乔木:啊?那我会不会打扰到你?
夏有乔木:要不你别回我了。
小白杨:没事,课外的,你继续。
看到回复,高夏抱着手机傻笑。虽然三班和四班挨着,教师阵容也差不多,但是高夏对他还是所知甚少。她一直想知道,三班的女生会不会也有人喜欢赵柏杨?近水楼台先得月,万一呢?高夏纠结了一阵,还是鼓起勇气询问。
夏有乔木:你们班有没有小女生追你啊?
小白杨:没有。
夏有乔木:没有?真的假的?!
小白杨:煮的哦。
高夏看了这句“煮的哦”半天,想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赵柏杨居然还会玩谐音梗?!她前面问他“真的假的”,和“蒸的炸的”谐音。
高夏感觉一下子就和赵柏杨拉近了关系。于是脑子一抽,她又给他发:
夏有乔木:那,小男生呢?
小白杨:……
高夏刚想撤回,没想到对面秒回,于是破罐子破摔:
夏有乔木:看你长得挺清秀的,说不定呢?
小白杨:……
两人就这样时不时聊一会天,更多的是讨论学习。不能说感情突飞猛进,总归是比现实中更接近一些。
5
这天周日,许灿有场球赛,约了高夏去看。高夏正巧打算出门买几个发夹,于是答应了。
虽然时间已接近入冬,处在南方的小城却还烈日当头。高夏只穿了一件简单的印花白t配牛仔裤,撑着小蓝伞就出门了。
到的时候,比赛刚开始,和许灿他们对上的是隔壁市的学校,场馆看台上多是两所学校的学生。场上的男生你来我往,打得激烈;场下的女生也不甘示弱,呐喊助威。
高夏不太喜欢这种喧闹的环境,见许灿还有一会才中场休息,便打算自己先偷溜出去,买个发夹。高夏从场馆侧门离开,过了马路便是一条商业街。她很少来这里,今日路过,没想到还发现了一家宝藏小店。
这是一家装修古朴的杂货店,有个柜子专门卖各种精致小巧的玩意。她挑了几个发夹,又看中了几个发箍,正在犹豫要不要一起买的时候,高夏余光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赵柏杨!?他怎么会在这里?
高夏吓得连忙躲在柜子后面。赵柏杨好像没有看见她,随意地扯了张凳子坐在门口,把手里拿着的饭盒递给了杂货店的老板娘。
高夏傻眼了:老板娘是赵柏杨的妈妈?这家店原来是赵柏杨家开的?!
高夏之前在小号里问过赵柏杨,但是她只知道他家是开店的,却不知道原来是开杂货店的,居然还被她误打误撞进来了。
高夏心里那个悔啊!
怎么办?要不要出去?可是她该怎么和赵柏杨打招呼啊?完了,今天出门穿得这么随便,早知道就打扮一下了……不对,她为什么要为了赵柏杨刻意打扮啊?!不行,高夏,你要冷静点,赵柏杨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做好心理准备后,高夏以一副从容赴死的表情从柜子后面走了出来。赵柏杨似乎也惊讶了一瞬,然后微笑着朝高夏挥了挥手。高夏却紧张得不敢开口,只是点头向他示意了一下,急忙转身走了。
高夏心跳得飞快,她最后好像还听见了他们的对话。赵妈妈问赵柏杨:“你认识她?”赵柏杨声音平静:“隔壁班的……”
离开很远之后,高夏终于停下脚步,站在炽热的阳光下面,却仿佛被人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冷水。
原来,她只是隔壁班的。
最后,高夏还是没能买到发夹,只给许灿买了瓶水回去。回到比赛场馆时,正好中场休息,许灿找了一圈,看到她后,笑着跑过来:“你刚才去哪了?怎么找不到你人?你刚才看到了没,我最后投的那个三分帅不?”
意外地,高夏只是低着头,沉默地把水递给他。许灿疑惑接过,却没有喝,低头去看她的眼睛:“你怎么了?”
这一看不得了了,高夏撇着嘴,眼泪正在眼眶里打转,却还忍着不掉下来。这给许灿急得,连忙哄人:“你先别哭啊,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告诉灿哥,哥给你欺负回去!”
高夏用手抹去眼泪,抽了抽鼻子:“没事了,你先打比赛吧。不用管我。”
见她不说,许灿反而更担心了。可是中场休息很快结束,他只好先把水打开,然后塞回去给她:“你喝吧,我还不渴。自己乖乖待在这啊,别胡思乱想。”
比赛继续进行,许灿带着一股怨气,一开场就抢到了球,下手比上回合更狠,几个位移突破防守,跃起就是一个完美的投篮,顿时引来众人的欢呼。
高夏收拾好情绪,觉得还是要尊重一下许灿,认真看他比赛。没想到这时来了几位女生,微笑着跟她打招呼:“你好,那个……你是许灿的女朋友吗?”
高夏一听,连忙否认:“怎么可能!”
几个女生闻言笑了:“那你就是他的朋友咯。那你能不能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们?”
高夏有些为难:“呃,不好意思啊,我不能随便给你。不过你要是愿意,可以留下你的,我替你转交吧。”
几个女生对视几眼,语气变得不耐:“什么嘛!你不愿意给就直说啊,装什么呢?”
“就是!我们要是敢找他,还需要你替我们给?”
“谁知道给你之后会不会被你撕了?”
高夏原本不想理会,谁知她们说着,居然还要动起手来。
这时,一个篮球突然朝这边飞来,“嘭”的一声巨响,正好撞在几个女生旁边的扶手上,把她们吓得失声尖叫,一个不稳,摔倒在地。
“不好意思啊,你们没事就好。”一个男生跑过来把球捡起,回头就往许灿扔去:“你刚刚传的什么烂球,还差点砸到人!”
“抱歉抱歉,我手滑嘛。”许灿笑着接住,一脸无辜,还朝高夏这边看了一眼:“那边的美女,你没事儿吧?”
高夏忍不住笑了:这家伙肯定是故意的。
比赛结束,出来时太阳已经西沉,天空泛着好看的浅粉,让高夏想起了今天在赵柏杨家的店里看中的一个发夹。
许灿换好衣服,自己去买了瓶水,然后和高夏一起坐车回家。路上,他还是没忘记今天的事:“你今天到底怎么了?老实交代!”
高夏想了想,还是告诉他:“我今天见到赵柏杨了。”
许灿挑眉:“他欺负你了?”
“没有。”
“那你怎么哭了?”
“我、我就是……”高夏尝试几次,还是说不出口——她总不能说只是因为赵柏杨的一句话吧?许灿肯定会笑她的。最终,高夏叹息一声:“算了,你就当我多愁善感吧。”
“嘿,你这人怎么话说一半呢?”许灿稍微用力地扯了一下她的脸。高夏也回击地伸手打他:“你还仗着自己球技好,拿球砸人呢!”
“话可别乱说啊,”许灿一脸严肃:“我什么时候拿球砸人了?我那明明就是不小心手滑好吧。”高夏斜眼看他,调侃:“是啊,还恰好滑到那群女生面前嘛。”许灿乐了:“指不定是球有自己的想法呢?”
……
第二天上学,高夏难得早起,居然在路上碰见了赵柏杨。
赵柏杨从后面赶上,主动和她打了招呼,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包装盒给她:“昨天我好像无意中吓到你了,我看你好像在挑头饰,我自己选了一个,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高夏拿着盒子,受宠若惊:她没想到赵柏杨居然这么在意,还特意送了她一个头饰!
“我可以打开看看吗?”高夏语气里满是期待。
“当然,它是你的了。”赵柏杨笑容温和。
高夏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里面恰好是她喜欢的那枚粉色发夹。高夏开心得连眉梢都染上了喜悦:“谢谢你,我很喜欢!”
见她高兴,赵柏杨也高兴:“你喜欢就好。”
其实世界上哪来这么多巧合,是赵柏杨特意去看了监控。高夏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一路回到教室,高夏兴奋得走路都连蹦带跳,嘴里还哼着小曲儿。许灿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一大早的,乐呵啥呢?”
高夏难得不和他一般见识:“你懂什么。”
“是是是,也不知道昨天是谁一脸惆怅,说自己多愁善感。”许灿斜着身子撑头看她,这人还捧着盒子傻笑,最后评价一句:“善变的女人。”
6
高三的时间过得飞快,紧张的期末考试结束后,众人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你今年要回老家吗?”许灿把桌上的东西一股脑全塞进包里,还不忘抬头问她。“不回。”高夏正在检查有没有遗漏,然后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扭头跟许灿说:“我之前和赵柏杨坦白了。”
“啥?”许灿疑惑。
“就是,我跟他说,”高夏想起这个,面色赧然:“我其实不是学姐,我是四班的同学,他说他隐约猜到了。不过我还是没有告诉他我是谁。”
“你傻啊?”许灿恨铁不成钢:“你这样他不就更容易猜到了吗?你还跟他说什么了?”
高夏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还问过他,你认不认识许灿。”
许灿:“……”他现在看她就像一个白痴。
“你别生气啊,他还夸你呢。”高夏赔笑道:“他说你打篮球很厉害。”
“……全年级都知道我打篮球很厉害。”
事已至此,许灿也不好说她什么,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你好自为之吧。”
高三的寒假很短,很快就到了除夕。
窗外时不时升起几朵烟花,电视里播着春晚的节目,一家人坐在沙发上,唯有高夏心不在焉。终于等到了十一点五十九分,电视里主持人念完广告后,开始倒计时。
十、九、八、七……三、二、一!高夏在倒计时数到最后一下时,把编辑好的文字发送出去。
夏有乔木:新年快乐!
小白杨:你也是。
许灿灿灿:新年快乐。
下一秒同一时刻,高夏收到了两人的消息。她先给许灿回了一句,然后又回来跟赵柏杨聊天。高夏突然想逗弄一下他。
夏有乔木:没了?
小白杨:?
夏有乔木:你不夸夸我什么的?
小白杨:那祝你……
隔了一会,高夏看见他突然发了一长串,全是夸女生的成语,给高夏看愣了。
夏有乔木:你搜的吧?
小白杨:嗯。
夏有乔木:……谢谢你没有祝我香消玉殒。
小白杨:那我现在?
夏有乔木:大可不必!
7
两周时间很快结束,一开学,众人又纷纷投入紧张的学习之中,就连许灿也一改往日的漫不经心,经常拉着高夏讨论问题。大家都忙得晕头转向,高夏和赵柏杨的联系自然也就少了。
一天得空,高夏给赵柏杨发了消息。
夏有乔木:你想考哪里的大学?
小白杨:北京吧。
夏有乔木:这么远?
小白杨:嗯,不过我这个成绩有点困难。
夏有乔木:不会不会,你保持稳定就好了,肯定能去的!
小白杨:谢谢你。
高夏看着两人的对话,再看看自己惨不忍睹的理科成绩,仰天长叹。
然后周一回到学校时,许灿发现高夏更拼了,除了吃饭睡觉的时间,几乎都在学习,就连吃饭也随身带着单词本。
“你也不用这么拼吧?”许灿替她从外面打了水回来,忍不住蹙眉:“你这样万一身体吃不消了还得请假呢。”
高夏接过水杯喝了一口:“不会的,我有分寸。赵柏杨想去北京,我想离他近一点。”许灿沉默地看着她又把头埋入题海,下一秒笑容恶劣地拿起她分数可怜的数学试卷:“你这有点难度啊,偏科都偏出太阳系了吧。”高夏恶狠狠地抽回自己的试卷放好:“姐的事情你少管!”
“诶哟,现在还叫上姐了?”许灿凑上去眯眼笑着:“请灿哥一瓶饮料,灿哥带你飞,数学保你及格。”
“真的?”高夏想了想,许灿的理科确实很好。许灿双手交叠抱头,翘着二郎腿,晃着椅子:“哥什么时候骗过你?不过你偶尔也得教教我英语。”
“成交!”两人愉快地达成了协议。
……
一套又一套写不完的试卷堆在抽屉,一支又一支耗尽生命的笔芯丢进垃圾桶,枯燥乏味的日子漫长而短暂。
高考的到来终于打断了这单调的生活。
高夏所在的学校正好是考点,熟悉的环境让她的紧张缓解不少。巧合的是,赵柏杨的考场就在高夏隔壁。高夏看着门口队伍里那出挑的身影,鼓起勇气,在路过他时飞快地说了一句“加油”。
三年积蓄只为了这两天,当最后一声铃响起,考生同时松笔,高中的学习生涯到此落幕。
毕业典礼上,操场上人来人往,部分家长围着老师表达感谢,还有三三两两的学生扎做一堆,拍照留念。高夏环顾四周,没有看到赵柏杨,却被突然从身后冒出来的许灿吓了一跳。
“别找了,在那呢。”许灿搭着她的肩膀,指了指不远处的小树林:“你要去给人告白吗?”
高夏眼神飘忽,双颊泛红:“现在?!不……不好吧?”许灿看着她一副娇羞小媳妇的表情,嫌弃地推了人一把:“现在不去,你还想用我小号跟他聊一辈子呢?”
高夏磨磨蹭蹭地走到小树林旁,却看见赵柏杨身边还有另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生,正在帮他整理衣服上的褶皱,动作亲昵。高夏一眼就泄了气,转身慌忙离开了。
许灿见她这么快就回来,还想拉着人询问结果,没想到却被躲开了。许灿看着她的背影,好看的眉毛拧作一团,然后朝反方向走去……
8
高夏在洗手间蹲了不知多久,眼睛通红,可怜兮兮的。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她打开一看,小号里有一条新消息。
小白杨:可以见个面吗?
高夏撇嘴心道:你不是和女朋友在一起吗,还见我做什么?
夏有乔木:我失恋了,不想见你。
对方很快回复。
小白杨:没失恋,你先出来。
夏有乔木:?
夏有乔木:你在厕所外面?!
小白杨:嗯。
夏有乔木:……是不是许灿找你了?
对方没有再回复,只是外面响起了许灿那欠揍的声音:“夏啊,你再不出来我可就进女厕所了!”
高夏:“……”
她只好起身洗脸,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确认看不出异常后,这才走出去。果然看到两个熟悉的人站在外面。
“你们怎么来了?”高夏一脸幽怨,看见许灿就想揍他,要不是赵柏杨还在旁边,她肯定让他后悔做人。
赵柏杨走过来,给她递了一张纸巾,解释说:“那个,你之前可能误会了,你看到的是我姐。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有一个姐姐吗?”
“你姐姐?”高夏愣在原地,然后又想起了上次他说的话:“那你之前还说我只是隔壁班的呢。”
“什么?”
高夏想起自己是不小心偷听到的,有些脸红:“就那天,在你家店里,你跟你妈妈说,我是隔壁班的……”
赵柏杨想了想,有些好笑:“那你那天怎么不听我说完?我说,你是隔壁班的班长,学习不错,性格也好,我喜欢你。”
高夏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告白,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傻了?”许灿上下打量了一眼,对赵柏杨摇摇头说:“真不知道你什么眼光。”
“闭嘴!”高夏羞恼地锤了他一拳,然后转头兴奋地看着赵柏杨:“那,我们一起去北京。”
“好。”赵柏杨微笑应下。
许灿假装哀嚎一声,大骂高夏忘恩负义:“你们别想丢下我!我要跟着你们!”
高夏朝他做鬼脸:“你要跟来做电灯泡吗?”
“我乐意,就要碍着你们,你管得着吗?”
“你这人怎么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