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作为一个绘画爱好者来说，画材市场是一个非常好的地方，来到这里，一眼望过去，狭窄的道路两旁全是一间一间摆满各种各样的颜料、纸张和笔。
颜氢熟门熟路地走进一家店铺里，拿了一个塑料筐，径直走到里面地一侧货架前，这一片放的全是水彩颜料，她拿出手机对着备忘录中记下的一串颜料名字，开始寻找她所缺少的。
她今天出门穿的是连衣裙，所以当感觉到裙摆那里有被轻轻拉扯的时候，她手里的动作一停，低头去看是不是哪个小朋友有事情找她帮忙。
这一看，还真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她正睁着一双黑亮的双眸，小手还抓着颜氢的衣摆没放，小脸白嫩白嫩的，双颊轻鼓，带着一些婴儿肥。
颜氢蹲下身，与她视线平齐，笑着问：“怎么了？小朋友，有什么想要姐姐帮忙的吗？”
她指着放在很上面的那层货架，声音软软糯糯，“我想要那个。”
颜氢顺着视线望过去，是一盒24色的水彩颜料。
“你想要那个呀？那姐姐帮你拿好不好？你家人呢？怎么不在你身边？”
一边踮着脚去够，颜氢一边问。
只是她伸长了胳膊去够，却还是差一点，有些尴尬地放下胳膊，颜氢看了看望着她的小女孩，一脸淡定：“那个太高了，姐姐去喊店家帮忙。”
往柜台那里走了几步，颜氢回头看了眼，小女孩目光始终追着她，她神情微顿，简单跟店家说明情况就很快回去了。
店家搬了个矮凳，踩在上面，一边跟颜氢话家常：“这是你女儿？你这么年轻就……”
颜氢忙摆手打断店家的猜想：“不是不是，这小丫头我也是刚认识，话说你一直守在门口，没见着她家人吗？我看她一个人，身边也没有大人跟着。”
开玩笑，她才22岁刚毕业哎，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一个女儿，空降来的也不可能吧？
店家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叔叔，眉目温和，是个儒雅之人。此时对自己的错误判断感到歉疚：
“啊，抱歉抱歉，我看这女娃的目光一直紧跟着你，还以为你们是母女俩呢。她是一个人来的吗？我刚刚在忙，也没注意她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提及此，店家的眉目染上了几分忧愁：“这没家人跟着可不行，今天还好是碰上了你，要是遇上了居心叵测的人贩子，可就不好办了。”
颜氢接过颜料，弯下腰塞到小女孩手里，望着她黑白分明的双眸，内心柔软极了：“没事，反正我今天下午也没什么事，我在这条街上陪着她，看她这样子肯定不是第一次出来，家里人应该很快就能顺着路线找过来。”
店家转念一想，笑了，“也行，我一会儿还要出一趟门，那我就不关店了，你跟她就坐在店里帮我看门如何？”
颜氢是这里的常客，跟店家早就混熟了，平常店里忙的时候她还会过来帮忙，此时听了他的话也没有推拒。
“好啊，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帮老板这个忙喽。”
2
蓝天白云，盛阳当空。
十月份的天气已经没有很热了，但是若长时间处于日光之下还是会觉得有些热。
许邤一身黑色西装，头发微乱，此时站在街道口，正在跟什么人打电话。
日上正午，男人偏白的皮肤上沁了一丝红润。
不知对面说了什么，许邤俊逸的脸上露出一抹着急。
“什么？穆穆又不见了？”
“家里都找过了吗？隔壁林姨那里去过了吗？”
忽地，他想到了一个地方，落下一句“我知道她去哪里了，我现在刚好在附近，我过去好了。”
循着画材市场的那条路走过去，许邤一间一间店铺找过去，一身正装的他在这条充满烟火气息的街道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直到走至靠里的一家门两侧挂着风铃的店铺时，许邤听见熟悉的声音才缓了缓泛起着急的情绪，发了条信息，他走了进去。
两侧高高的货架中间，两个背影紧紧挨在一起，光影灼灼，许邤看了好一会儿，穆穆脸上露出的笑容让他有些不忍心去打扰。
穆穆平常不爱笑，也不是很爱说话，他以为是当年的那件事对她影响太大，一直细心呵护着生怕她有一点闪失，原来，他也可以看见穆穆有一天能露出这么开心的笑容。
说是笑容，其实也不过是唇角轻轻勾起了一抹弧度，眉眼稍稍弯了弯，可这已经是很好的情形了。
好半晌，许邤站在她们身后，默默无声，既不出声也不发出动静，就那样站着，神情像淬上了点点光斑，温柔了岁月与时光。
颜氢手环住小女孩的小手，带着她的手握住一支勾线笔，在纸上缓慢动起来，黑色的线条逐渐在她们二人合力之下形成一张画。
看着最后的成品，颜氢白净的脸上露出高兴的笑容，特别认真地夸赞：“哇！穆穆，你也太厉害了吧？画的真好看，谢谢你，姐姐很喜欢。”
黑色线条勾勒出来的人像，赫然就是她的模样，浅色的连衣裙，披着的长发，脸上挂着盈盈笑意。
穆穆轻轻勾唇，歪着脑袋，“是姐姐长得好看。”
而且，也不全是她画的。
但是她也很喜欢这张画，她第一眼看见颜氢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穆穆。”
身后，许邤终于出声，走了过去。
颜氢跟穆穆同时扭过头，穆穆看见他乖巧地喊了句：“爸爸。”
颜氢本来因为男人过于出尘的容貌和气质微微愣住，冷不丁听见这声爸爸，倏然回神。
许邤走过来先是摸了摸小丫头的头，随后将视线落在颜氢身上，他的目光浅淡有礼，视线轻落在她的脸上。
“不好意思，穆穆给你添麻烦了吧？”
颜氢低头错开他的视线，目光看着白嫩的小丫头，“没有，穆穆她很乖，并没有给我添麻烦。”
她努力忽略心底生出的莫名情绪，觉得这种情绪来的突然又荒谬。
3
一点钟的时候，老板骑着三轮车回来，后方摞着一堆纸箱。
颜氢顺便帮忙把东西卸下来，之后就拿着自己买的东西跟店家道了别。
“老板，我走了啊，今天买的东西我都给你扫码过去了，记得看一下哈。”
店家朝着她摆了摆手，“行，你快回去吧，都到饭点了，路上注意安全。”
走出画材市场，颜氢轻轻地呼了口气，清风拂过，带着暖阳的气息。
拐出路口，这一片就是繁华的商业街了，路上的人群很多，奔向不同的方向，却也在某一刻有擦肩而过的可能。
“姐姐！”
斜侧方忽然有人冲着她喊了一声，颜氢转身，看见了穆穆，还有牵着她的许邤。
似是知晓她接下来想问的问题，许邤先开了口，他面上挂着温和的笑意，眼神带着些许的不好意思：“穆穆说她想请你吃饭，感谢你教她画画。”
颜氢了解，蹲下身眉目带着暖意，“这样啊，姐姐并不觉得有什么，穆穆也帮助姐姐度过了一个很开心的上午了呀，这样吧，穆穆想吃什么？姐姐请你吃好不好？”
穆穆转着自己的小脑袋，沉思了几秒，然后点了点头：“那我想吃那个。”
她的小手指了指对面的一个店面，圆溜溜的黑眸望着颜氢，这一副萌哒哒又乖巧的模样，简直是直接击中了颜氢的小心脏。
她立刻拜倒在萌娃的软萌中，话比脑子都快一步：“行！吃什么姐姐都带你去。”
颜氢一口答应下来，连她指的是什么店面都没有看。
倒是许邤顺着看了一眼小丫头指的店面，只一眼他就收回了视线，白皙的面颊上闪过一丝淡绯色，情不自禁咳了一声。
然后义正言辞地否决了：“不行。”
一大一小两个立刻同时望向他，目光如炬，眼神中满是“为什么”，倒让他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许邤拉起穆穆的手，给她指了指就在他们身旁的这家炸鸡店，“穆穆，那家店不是吃的，我们今天就请姐姐吃炸鸡好不好？你不是也最喜欢吃这个吗？爸爸特许你这周能多吃一次，怎么样？”
不是吃的？
颜氢疑惑地看了一眼对面街道的那家店，待到看清了之后，立马腾的一下起身，由于起的太快，刚刚又蹲了好一会儿，此刻忽地一阵头晕眩目，偏双腿此刻也麻掉了，整个人摇晃着要摔倒的架势。
下一秒，她的手臂被人拉住，阻止了她即将摔倒的趋势。
只是，由于她的身体前倾，一袭清冽的味道窜入鼻尖，颜氢稍稍抬眸，撞进一双清澈温润的眼眸中，她有些微微失神。
掌间触及到的一抹轻柔的触感令许邤下意识松了松力道：“没事吧？”
他的话音刚落，颜氢就立刻站好，并挣脱开手臂上的力道，往后退开几许，保持在适当的距离，她才摸了摸鼻子，“没事没事，腿麻了而已。”
弯腰摸了摸穆穆的小脑袋，颜氢正了正神色：“你爸爸说的对，那里不是吃饭的地方，我们还是听你爸爸的去吃炸鸡吧？”
开玩笑，那是泡温泉的，怎么可能会有吃的？
她刚刚一定是昏了头了！
4
临到座位问题的时候，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穆穆微微鼓着双颊，双手抱着颜氢的大腿不放，黑眸明亮：“姐姐，我想挨着你坐。”
颜氢望着她的软眸心里又开始泛滥，那句“好”几乎又要脱口而出，好在她及时反应过来，看了眼许邤，她用手摸了摸穆穆的小脸，打着商量：“那穆穆不想跟爸爸坐一起吗？那爸爸多伤心呀？姐姐坐你对面好不好？”
许邤脱了外套，放在座椅上，然后双眸朝她望了过来，“没关系，让穆穆跟你坐吧。”
他的眼眸似有璀璨星河，一瞬的注视莫名让人心生悸动，总觉得能让人沉溺进去。
颜氢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忙移开视线，低头望着眼里露出一丝满足的穆穆，忍不住伸出食指轻轻地戳了戳她的腮帮子，“穆穆可真是一个小粘人精，来吧，姐姐抱你坐好。”
看着桌子上的汉堡和鸡翅，颜氢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她在外面的形象估计要不保了。
在颜氢思考着要不今天就不吃自己最爱的蜜汁烤翅了的时候，她的眼前忽然出现了自己最爱的蜜汁烤翅。
是穆穆，她一早就带好了透明手套，拿到食物第一个竟然是给颜氢的。
“姐姐吃。”
颜氢觉得自己的小心脏都要化了，怎么会有真么软萌可爱又乖的不要不要的小朋友，真是不断地反复击中她的心啊。
拿起跟她手里相同的烤翅，颜氢简直把自己的眉眼弯到天际去，“穆穆宝贝好暖，姐姐跟你交换好不好？这样我们就是最亲密的人了。”
穆穆的小脸化开一抹笑，看起来很开心：“嗯。”
吃完饭已经两点多了，走出店门，颜氢蹲下来不舍地抱了抱穆穆，“穆穆，再见啦，今天遇上你是姐姐最近以来最开心的事情，那幅画我也会好好保存好，我们下次再见哦。”
穆穆小手紧紧攥着，黑眸里流露着不舍。
许邤牵起她的小手，语气轻柔，“穆穆跟姐姐告别。”
穆穆松了松小手，语气低落的不行，“姐姐再见。”
许邤看向颜氢，眸光浅淡，“今天多谢你了，穆穆她很少这么开心，你接下来是要去哪？我给你叫个车？”
颜氢摇摇头：“不用不用，能跟穆穆相处，我也很开心，我接下来要回一趟家，将这些东西先带回去，之后就在家工作，我家距离这里不远，不用打车，我走回去就行。”
许邤收了拿出来的手机，微微一笑：“那我就不做多余的事情了，路上注意安全。”
颜氢笑了笑，“嗯，你们也是，那我就先走了。”
走出去十几米的时候，颜氢转身去看，那里已经没有两个人的身影了。
颜氢低头轻笑，对自己心里生出的那点莫名的悸动感到荒唐，将这种莫名的悸动压下去，她提着袋子往自己家里走。
真是荒唐，她怎么会对一个有妇之夫还有孩子的人有了悸动之心。
太荒唐了，一定是前两天发烧留下的后遗症还没好。
嗯，一定是这样的。
5
周末的一大清早，躺在床上进入深度睡眠的人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
颜氢从被子里伸出一条手臂，摸到手机，睁着半开的眼睛，瞄了眼是谁之后，点击接通之后将手机贴到耳边眼眸又闭上。
然后是她有气无力的声音：“喂？什么事？”
“知道了，现在几点了？”
“什么？”
颜氢腾的一下坐起来，困意散去大半。
“对不起寒宝，我现在立刻马上就奔过去，半小时，我一定能到。”
挂了电话，颜氢立马下床洗漱。
身影慌忙急切，像极了大学时期赶早八课程的时候，那种不拖到最后一刻绝不起床起床后着急慌忙的样子。
翻出衣架上前两天刚晾干的白色毛衣和加绒的浅色牛仔裤，拿着手机就往门外冲，路过客厅时手一捞，抓着一件羽绒服和旁边的钥匙，就出了门。
坐上私家车，那头的电话又再次打过来。
接通之后，颜氢忙着道歉：“对不起宝贝，我已经在车上了，十多分钟就到，你再等我一下下。”
都怪昨天她熬夜赶稿，今早的闹钟一个都没叫醒她。
今天跟闺蜜林寒约好了一起去看漫展，人家都已经到了，她还在床上躺着，她都想代替闺蜜给自己一拳。
好在今天路上没怎么堵车，颜氢顺利跟林寒碰上面，并进入了展区。
只不过来逛漫展的人都穿着自己喜欢的cos服，包括林寒，也是穿了一身比较招眼的黑魔仙衣裙，紫色的头发和紫色的衣裙，搭上她一米六七的身高和漂亮的脸蛋，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中间还有不少过来求合照的小姑娘，而穿着一身正常的衣装的颜氢，就只能充当无情的拍照机器。
送走一波求合照的人，颜氢围着林寒转了好几圈，眼中惊叹又毫不掩饰地夸赞：“我说寒宝，你今天可真是美极了。”
举着手机，颜氢拉着林寒的胳膊，“来，宝贝，我们也合一张。”
“氢宝你今天嘴怎么这么甜？”
林寒本想咧开嘴笑结果想到场合又生生地收回唇角。
颜氢按下拍摄键，余光一瞥，恍然看见了一个略微熟悉的身影，她目光顿了顿，多看了两眼，人影消失在拐角处。
穆穆？
身边没跟着人，难道又是一个人跑出来的？
林寒看着好友发呆，手肘碰了碰她的胳膊，“想什么呢？”
颜氢回过神，摁灭了手机屏幕，“没什么，那什么，我去上个厕所，你先逛着哈。”
林寒点了点头：“行，你去吧，别走错厕所了。”
颜氢心底一阵抓马，想起了上次来逛漫展不小心去了男厕，这个乌龙真是她一生的噩梦。
6
“这哪家的萌娃？怎么倒在地上？”
“不会是发什么病了吧？”
颜氢一拐过走廊，就听见这么一句话，她皱了皱眉，加快了脚步。
看清了脸，颜氢忙走上前，蹲下身。
真的是穆穆，颜氢微微俯下身，看着她微红的小脸，伸手碰了碰她的额头，烫手的温度传上手背。
发烧这么严重？
颜氢伸手将人抱起来，低声喊了句：“穆穆？”
没有反应，颜氢凝了神情，抱着人打算去医院。
重新拐进大厅，林寒诧异地看着好友抱着一个小女孩神情焦急，“怎么了这是？这萌娃是……”
“寒寒，我有点急事，可能要先走了，她发烧发的严重，我得送她去医院。”
“行行，你快去吧，我这边没事，平安了报个信哈。”
知晓情况危急，林寒也没有再问什么。
等到上了出租车之后，她掏出手机想打电话告知穆穆爸爸时，才恍然想起自己并没有对方的电话号码，甚至她连对方叫什么都不知道。
望着怀里紧闭双眸半点没有上次见的那样有生气的模样，颜氢心里一阵阵的抽疼。
才一个多月没见，怎么看起来脸色苍白了这么多。
将小女孩头搁在自己臂弯中，颜氢低头用额头碰了碰她的额间，滚烫的触感灼烧着内心。
“姐姐……”
轻声的呢喃从怀里人的唇间吐出，颜氢忙回应道：“姐姐在，穆穆，你是不是很难受？不怕不怕，姐姐在这里陪着你。”
似是有所感应，她的小手揪住了颜氢的衣服，眉毛皱在一起，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医院。
颜氢抱着穆穆看完病出来挂水，接到了闺蜜林寒的电话，看了眼睡着的人，她立刻关了静音，将音量调小才接起来。
她放轻声音，“喂？寒寒，怎么了？”
电话那头传来的却不是闺蜜的声音，而是带着一点熟悉的男声。
“你好，颜小姐，我是穆穆的爸爸。”
男人温润如玉的声音从话筒那边传来，隔着话筒也丝毫减弱不了嗓音里如本人一般的清润如风，细腻悦耳。
颜氢垂下眼睫，嗓音很轻：“你好。”
“穆穆已经睡着了，正在输液，地址是……”
挂了电话，颜氢陷进短暂的沉思中。
以前从来不觉得自己能对一个人的声音感到酥麻感，但今天隔着话筒，那道声音仿佛贴在耳畔，清晰且明了。
她想她能明白声控这一个词的含义了，真的……很容易让人误入歧途啊。
许邤按照地址赶过去的时候，正好看见颜氢抱着穆穆，女生的手轻轻地拍着怀里人背上，低着头轻哄着，神情温柔的不像话。
他的脚步顿了顿，目光微不可察地缩了一瞬，心底有什么抓不住的东西一闪而过，快到他还没来的及感受就消散了。
许邤慢慢走过去，看着她怀里的人睡得挺沉，伸手摸了摸，轻舒了口气。
还好，已经退烧了。
想到今日的疏忽，他又愧疚了起来，眸光微敛，他在心底叹了口气，确实是他对穆穆的关心太少了。
许邤抬眸，撞进颜氢低下来的目光，他怔了怔，有那么一瞬，他好像看见了那双浅色瞳孔中一闪而过的细光。
7
临近中午，颜氢将怀里的人放在病床上，给她盖好被子，拿起一旁的羽绒服轻手轻脚地走出门外。
正在犹豫要不要趁着这个时间去买点午饭，视线里忽然就出现了许邤的身影，
望着他手里拎着的食盒，颜氢一愣过后微微笑了笑：“原来你是去买午饭了。”
许邤眉间化开一抹笑意，眸光似是盛着星芒，“不是买的，家里人做的。”
似是想到了什么，颜氢稍稍顿了一秒，眉眼稍稍敛下，“穆穆还没醒，饭凉了也不好，要不你进去把她叫醒再吃吧？我一会儿还有事，就先走了。”
许邤提了提手里的超大饭盒，“今天家里做的多，要不留下来一起吃吧？”
颜氢浅色的瞳孔宁静如湖泊，唇边的笑意很浅，“不了，时间有点赶，就不留了。”
她想到穆穆，思考了两秒还是说了出来：“第一天见到穆穆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她似乎情绪就不太好，她不爱说话，笑容也很少。”
她停了停，看见他眼里已然明了的情绪，她闭了声，垂下眼睫，最后只说了一句：“平常多陪陪穆穆吧，别让她一个人再像今天这样了。”
颜氢说完就从他身边错过，没再回过头。
他心里都清楚，也明白穆穆的情况，她还说些什么呢？他是穆穆的父亲，对穆穆的关心一定不比她一个外人少。
更何况，人家一家人喜乐无忧，就算是说教也轮不到她来。
颜氢自嘲地摇了摇头，为自己的行为感到荒谬。
这边的许邤眼看着她离开，站在原地陷进短暂的思考中。
是他的错觉吗？
怎么感觉她好像有些不太开心？
看了眼手里的三人份的食盒，许邤无奈苦笑：“这下好了，今天要吃不完了。”
推开门进去，许邤走至床边，望着紧闭双眸的人，他轻声笑了笑，“穆穆，醒了就别装睡了，起来吃饭了。”
穆穆一瞬间就睁开了双眼，左看看又看看，没见着想见的人：“姐姐呢？”
许邤打开食盒，将里面的东西都一一摆出来，“她走了。”
穆穆失落地低下头，有些无精打采。
许邤望着小姑娘失望的模样，有些好笑，默默小脑袋，他温柔轻哄：“怎么了，我们家的小姑娘又开始皱着眉头了？”
穆穆微微抬头，眼神期待：“爸爸，我喜欢姐姐，很喜欢很喜欢，你能不能让她做我的妈妈？”
许邤微微一愣，“穆穆，你怎么会怎么想？”
穆穆转头看向窗外，冬天的气息十分浓厚，枝桠上裹着一层寒霜，她的声音有些低落：“一年级的小朋友们都有爸爸妈妈，她们每天都开开心心地上学，我有些羡慕。”
她抓紧了被子，看向他，“姐姐的怀抱很温暖，是跟爸爸完全不一样的感觉，穆穆想拥有一个妈妈，爸爸，不可以让姐姐做我的妈妈吗？”
8
晚上，略显空旷的客厅里，许邤坐在窗前的高凳上，目光落在外面灯光闪烁的高楼大厦上，神色有些忧愁。
白天女儿无比期待的目光反复闪现在脑海中，久久不散。
他自以为给了穆穆最好的呵护，却忘记了六岁的小女孩是最渴望母爱的年纪。
自从两年前那件事发生之后，穆穆就越来越不爱说话，也不爱笑，他有的时候看见都会觉得自己这个爸爸做的太失职了。
想起穆穆提及到的那个提议，许邤脑海里忽然浮现一张出挑宁静的双眸，以及那双眼眸的主人。
他乍然苦笑出声，白天女生转身就走的模样还历历在目，他摇了摇头，将这个可能排出脑海。
人家年纪不过二十出头，正是花一样的年纪，青春正好，他一个三十来岁还离过婚有孩子的人，怎么想都感觉配不上啊。
拿起一旁已经冷掉的水杯，一饮而尽，许邤拉上了窗帘，回了屋。
那一天发生的插曲就这样一闪而过，成为一道记忆，封存在脑海。
新年伊始，春节起初。
除夕夜这一天，颜氢没有待在家里，早早地吃过年夜饭就出门了。
在别人都在合家欢乐的时候，颜氢一个人走在略显清冷的街道上，身影被灯光拉长，背影有些孤单。
许邤带着穆穆出来买东西，拐了个角，眼尖的穆穆一抬眸就看见了颜氢。
小手指了指前面的人，穿着喜庆大红色棉袄的穆穆目光染上了几分喜悦：“是姐姐！”
许邤抬眼往前面看去，神色微顿了下。
在他愣神的瞬间，穆穆就先挣脱开了他的手，朝那边跑去。
“姐姐！”
颜氢听见声音转身，下一秒，怀里就多了一个软乎乎的脑袋。
她弯了眉眼，“是穆穆啊。”
蹲下身仔细端详了一会儿，颜氢伸手摸了摸她头上的粉兔帽子，“嗯，看起来最近穆穆心情很好，所以都吃胖了一些，瞧瞧这圆乎乎的小脸，怎么？今天不会又是自己一个人偷跑出来的吧？”
穆穆轻轻摇了摇头，歪着脑袋，小手指了指身后：“跟爸爸一起来的，喏。”
颜氢抬头，看见了身后走过来的人。
许邤走近之后，也自然地伸手摸了摸穆穆的脑袋，在他的手触及到的前一秒，她倏然收回了手，他的手微微顿了半秒，指尖轻蜷了分毫，掌间触碰到柔软的帽顶时，他才将视线轻轻落在颜氢身上。
“颜小姐今天不在家过除夕？”
颜氢笑笑，“家里没人，很久之前就不过除夕了。”
似是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许邤的神情微顿，双眸露出一丝抱歉的意味：“抱歉，我不是有意……”
颜氢打断了他的话：“没关系，事情已经过去太久了，我现在已经释怀了。”
毕竟，生活还是要继续的，没有谁能永远停留在过去的悲伤中。
9
“那姐姐今天陪我们一起过除夕好不好？”
穆穆忽然吐出来的一句话让两个人都怔了怔，颜氢率先反应过来，她低头：“这个不可以哦，穆穆，除夕要跟亲人一起度过的，而且，姐姐已经吃过年夜饭啦，也算是已经过完了除夕了。”
穆穆搅着手指，眼眸哀伤，“不可以吗？我们家也只有爸爸跟我两个人，穆穆真的很想跟姐姐一起过除夕。”
颜氢还想再说些什么，许邤先开了口：“一起吧，明天是穆穆的生日，就当给她过个生日吧？”
他望过来的目光含着几分探究，“还是你一会儿还有事情要做？”
颜氢一滞，怎么感觉他像是在隐喻上次她从医院离开找的借口？
是错觉吧？
穆穆又拉了拉她的羽绒服衣摆，“可以吗？姐姐。”
思考了片刻，颜氢叹了口气，还是禁不住穆穆一双期待的眼神。
“好吧，那我就叨扰片刻了。”
许邤微笑，身上浅色的毛衣给他本就温润的面庞更加增添了几许柔和。
“不叨扰。”
三人并排走着，看上去像极了一家三口。
眼前的景象有些过于出乎她的接受范围之内了，颜氢微微愣了愣，看着眼前偌大的别墅有些神经错乱。
这……她现在走还来的及吗？
许邤看着她这副神情，有些失笑：“怎么了？”
颜氢稍稍后退了两小步，“没事，就是我现在……”
她的话还未说完，许邤就仿佛知晓她下一句要说的是什么，恰到时宜的打断了她的话：“进来吧，都到这里了，你不会是想临门退缩吧？”
？
颜氢发觉今日的他有些怪异，总是一句堵死她的后话。
许是到了家门口，穆穆显得稍微活泼了一点，大门开的那一刻小手拉着颜氢就往里面冲。
“姐姐，快来，我想跟你一起看春晚。”
颜氢耐不住女娃娃的热情，“好，你慢点跑，小心摔着。”
进屋的时候，颜氢又犯了愁，身后跟来的许邤弯腰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女士棉拖，放在她面前，“穿这双吧，新买的。”
颜氢盯着那双粉色的棉拖看了一会儿，换好之后，看见他也拿了一双新的换上，她的视线扫了眼他脚上的那双深蓝色的，上面的图案跟她的这双好像是一对。
她倏然移开目光，心底直打鼓。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颜氢坐在柔软的沙发上，脑子里的思绪开始混乱，超大的荧幕上在放的是什么她都没有注意。
“有什么想喝的吗？”
“颜氢？”
“啊？”
她倏然回神，却被近在咫尺的俊脸惊到，后背骤然往后退，却忘了这个沙发并没有用靠背的，来不及收力人就往后翻了过去。
下一秒，一条手臂横在后腰处，稳住了她往后倒的架势。
手掌温热，覆盖在腰间，隔着薄款的针织毛衣裙，她也感受到了那抹温热的触感。
像是被东西蛰到，颜氢立即往前坐了坐，却不想往前这一去，距离那张脸更近，鼻尖几乎要碰在一起。
她顿时不敢再动，前进不得，后退无路。
许邤眉眼笑意几乎要溢出来，“别紧张，坐稳了没？”
颜氢重重点头，眼里的意味很明显。
‘我坐稳了，你快走开。’
10
许邤轻轻勾唇，收回手，人也往后退到了安全距离。
“有什么想喝的吗？”
她缓了缓有些受惊的心脏，“什么都可以，只要不是酒就行。”
许邤思考了一下，转身的时候落下一句：“女孩子不要喝酒。”
？
颜氢微愣，她好像也没有说要喝酒呀？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她抬头去看，忙起身走了过去。
“穆穆，你怎么拿这么多纸张啊？”
帮着分担了大半，颜氢刚问出口低头就看见了纸张上的人物图。
她仔细看了一会儿，觉得有些眼熟，抱着坐回沙发上，她试探地开口：“这画的是我吗？”
一张一张翻下去，每一张都是不同神情的她，颜氢的心好像被什么触动了。
眼眶开始有些不受控制地发热，一双小手忽然贴上了她的脸颊。
“姐姐，是穆穆画的不好吗？”
穆穆双眸认真，还带着一丝困惑。
颜氢吸吸鼻子，眼角忽地掉下一滴泪，“没有，穆穆画的特别好，姐姐就是有点难过，穆穆怎么这么好。”
许邤端着两杯橙汁站在厨房门口，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在看见女孩掉泪的那一刻，他好像觉得心底有些不舒服，这种感觉很轻微，却又存在感十足。
握着杯子，许邤微微垂着眼眸，在思考一个可能性。
他能不能‘不要脸’一回，为自己争取一回，就这么一次，不管结局好与坏，成与不成，后半生也都没有遗憾了。
“今天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吧？还是你也可以选择睡在客房？”
将穆穆哄睡之后，颜氢来到客厅，看见男人坐在沙发上细饮茶水，她还在思考要怎么道别，许邤就抬眸朝她望了过来。
听了他的话，颜氢几乎是条件反射：“不用——”
许邤起身，不知道是今天第几次截断她的话：“我送你，走吧？”
好吧，颜氢收了声，默默跟在他身后。
坐在车里，十二点的外面此时都还是一片灯红酒绿，对这个城市来说，或许是没有落幕这一说的。
前方红灯，车子停下的时候，许邤忽然开口了：“今天穆穆很开心。”
颜氢目光直视前方，想起穆穆，她的眉目都柔和了下来：“希望她每天都能这么开心。”
许邤侧眸，女孩的侧脸隐在灯光之下，显得格外的柔美。
车子停在楼下，颜氢刚将手碰上车门把手，身侧传来一道声音：“颜氢。”
“我想跟你讲一个故事，不知你介不介意多留一会儿？”
颜氢手指缩了缩，两秒之后撤回了手，将身体重新靠在座椅上。
她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故事，她本不该留下来听别人的爱恨情仇，可是脑海里忽然闪现的穆穆的那张乖巧的脸，颜氢又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想法，她想知道穆穆身上发生的事情，以及为什么那个女人要抛弃穆穆。
11
许邤微微闭眼，又睁开，目光平和地望向前面的地面。
“穆穆的出生是我没想过的可能，她的母亲是一位明星，与她的成婚，是两家共同商定的结果，我当时一心扑在艺术界上面，无心顾及家庭琐事，穆穆的降生，也是因为两家催的急。”
“穆穆出生之后，她母亲没多久就以夫妻不和为由，跟我提出了离婚，我当时想，既然两个人确实是没有感情基础，倒不如分离开来，所以我就答应了。”
许邤顿了顿，眼里流出一抹愧疚：“但是我没有想过，穆穆会因此患上了轻微的自闭症，我自以为给了她我能给的呵护，却不曾站在她的角度去想这个问题，直到前不久我才发现，原来穆穆也会渴望母爱，是我忽略了她的感受。”
许邤在此时扭过头，清浅的眸光含着几许的温柔，“颜氢，若是没有遇上你，我可能不会生出这个荒唐的想法，穆穆她很喜欢你，她曾经跟我说，想你成为她的母亲。”
颜氢心底生出一抹悲凉，“许先生，穆穆想我成为她的母亲，所以你就要我就此嫁给你，是吗？”
是她不该拥有期待，没有期待，便不会失望，更不会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可悲的笑话。
不想再听下去，颜氢伸手拉开把手，就要走出去。
手臂在这时被男人轻轻地拉了回去，连着她的身体也被一同拉到他眼前。
许邤眉目平静，手臂禁锢着她，“颜氢，你抬头看我。”
几乎是强迫着自己抬头，颜氢撞进男人深色的瞳孔里，微微愣神。
“看见了什么？”
“我……”
许邤笑了，“没错，是你，不明白我今天不合时宜的举动吗？若非眼里没有你，怎么会几次打断你的话，又怎么会跟你穿情侣拖鞋？”
“颜氢，我喜欢你，不只是穆穆需要你，我更需要你，若你不嫌弃我离异，那能否给我一个可能？”
颜氢脑子有些混乱，神情微愣，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我……”
许邤松了对她的桎梏，“我知道我或许不是你的最佳选择，今天告诉你我的想法也不是要求你必须给我一个答案，只是因为，我不想错过你。”
伸手将她的羽绒服拉好拉链，许邤轻声笑了笑，嗓音温和：“回去吧，今夜好好休息，我们白天见，穆穆应该会过一个开心的生日，因为有你。”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颜氢，不要有负担，若这件事会给你带来困扰，我会歉疚。”
目送女孩上楼，灯光亮起。
许邤伸出手碰了碰自己的额头，神情有些挫败，“真是疯了，我怎么会这般急切？”
原来，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期待回应，又害怕回应。
小心翼翼，害怕自己说的哪一句话不合时宜，却又忍不住靠近，这种感觉，许邤却也是第一次体会到。
12
颜氢一整夜没有睡，睁眼到天亮。
许邤说的每一个字眼都反反复复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如同魔咒，萦绕心头，怎么也无法以这种状态进入深度的睡眠。
“颜氢，你疯了吗！”
话筒那边突如其来的一句，让她将手机拿远了些。
半个小时之后，林寒穿着睡衣冲到她的家门。
面对面坐下，林寒怒气还没消：“颜氢，你是不是疯了？你说你要嫁给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行，三十二是吧？年龄的事情先放一边，关键是他还有一个娃！”
林寒指着她的脑门，满脸的不可置信：“你告诉我，你是图什么？”
“林寒，我喜欢他。”
她的一句话将林寒所有的话堵死，林寒一瞬间消了气势，沉默了半晌，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林寒看着对方执拗的眼神，声音忽然平静了下来。
“颜氢，你就这么执着，想好了？非他不可吗？我明白你自小渴望亲情，跟你相识十余载，我一直拿你当我自己的家人，我今日问你，你是否知晓他的一切，并确定要跟他过完余生吗？”
颜氢轻轻揽着对方的臂弯，将头靠在其肩膀上，声音缓缓且坚定：“林寒，我确定，往后几十载，我只想跟他一起过，无论发生什么，我都愿意接受。”
举行婚礼这一天，穆穆跟在颜氢的身旁，穿着洁白的裙子，眼眸里闪烁着高兴的光芒。
颜氢的婚纱也是洁白而华丽，盘起的头发衬得人柔美极了。
万众瞩目之下，红色的长毯，尽头一身白色西装的许邤，这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梦幻，明明只差十几步的距离了，她就可以走到他面前，与他交换戒指，成为他的妻子。
可是，也就是只差那么一点。
终究还是差了一点。
洁白的婚纱染上鲜红的血时，颜氢甚至没有看清身后的人是谁，只知道护着怀里大哭的穆穆，模糊粘腻的感觉袭满后背，她遥遥望了一眼奔跑而来的许邤，目光满含不舍。
“对不起……”
无声的呢喃从嘴里吐出来的时候，颜氢用手遮盖住了穆穆的眼睛。
意识泯灭之前，她仿佛听见一道尖利的女声：“我就是要她死，亲眼死在你面前！”
“痛失所爱的滋味，我要你也亲自尝一遍！”
漆黑的被子里，女生看着屏幕上最后的三个字“大结局”，哭的泣不成声，缓了半天，翻找了一下采访花絮，视频里一个气质宁静的二十几岁的女生望着镜头，笑容恬静。
“后来的故事啊……”
“阴阳相隔，死生不见。但幸好，他们会在孟婆桥相遇。”
13
许邤面色痛苦，全然没有平日里的温润如风，他红着眼睛流下眼泪，手死死抓住身旁人的衣服。
“穆穆不是两家催的急才生下来的，是她的阴谋，那场婚姻也不是两家商定的，是我为了心底的歉疚，因为一场车祸，她亲眼目睹自己爱的人死亡，而那天，是他们定亲的日子，那辆车，是我的。”
林寒忍着眼泪，身上的伴娘服早已灰扑扑的还染上了血迹。
而许邤还在自言自语，说的话有些颠倒，可他好像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从刚刚医生下达了死亡通知后，他就变成了这样。
“我知晓她恨我，这都没有什么关系，如果我不曾遇见颜氢，我当不会有心动的感觉，你知道吗？我第一次遇见颜氢不是在那间铺子，不是！”
许邤松了抓着衣服的手，神情似有疯癫之象，眼角流着泪，唇角却微微勾着。
“一见钟情，是那年的白雪纷飞啊……”
凛冽冬日，破旧的墙角。
“哥哥，你知道世间最好看的东西是什么吗？”
“是你的眼睛，所以哥哥，你一定要吃饭呀？这个肉包子留给你，我走啦。”
少时的窘境，女孩的善意，也是他当时唯一的光。
多年后再遇，不，没有后来了。
许邤流下绝望的泪水，眼眸里再没有半点笑意。
他的人生，再不会有希望。
不过是晚几年相遇孟婆桥，颜氢，你会等我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