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又能怎样?当公主降临,那些细如尘埃成为的小心思,小心翼翼的期盼,通通被她的光芒蒸发的一干二净。
唐夏闭上眼,想起初见曼青的那个午后。她穿着浅粉的体操服,柔软的身体曲线在日光下辗转翩跹,乔岸自始至终没有说话,自始至终看着她。他那么温柔,他从来没有那么温柔。
熟悉的热流在眼眶涌动,唐夏仰头吸了吸鼻子,却又笑出来:“可恶,明明这么丑的校服,穿她身上怎么还那么好看啊。”
不知过去多久,一直默不做声的身边人忽然开口:“谁说的,你穿不穿衣服都比她好看的。”唐夏一记眼光杀过去,姜一帆赶紧赔着笑脸纠正:“不,不,是校服,嘿嘿。”唐夏翻了翻白眼,懊恼自己莫名其妙倾诉衷肠,被看了热闹。
每周六的午餐约是无法持续了,唐夏硬撑两个回合,便似学生会事物繁忙为由就此退出。
当然也不再替老简守班,一中连同那几个人的名字被唐夏刻意抛到脑后,就这样到第二年高考结束。乔岸Q大录取通知书到手,唐夏从他那里得知三件事。
第一件,乔岸那年的机读卡是故意填错的。曼青状态太差,他放心不下,所以留下来陪伴她。
第二件,其实曼青的父母早已为她联系好国外的大学,她一直到最后提交志愿表才告诉乔岸。
第三件,曼青要在多伦多生活三年,乔岸决定等她回来。
唐夏曾无数次梦见自己去Q大找他,甚至都是相同场景——昏黄的天空,大雨滂沱,她拉着乔岸的手站在操场中央唐夏大声骂他,骂他耽误前途一意孤行执迷不悟,她也大声倾诉,倾诉这么多年来暗无天日的爱慕。他安静地听,灌入唐夏的喉咙,她终于蹲下来,痛痛快快大哭一场。
——唐夏太了解乔岸,也了解自己。他们各有执着,无法回头,索性留下最后一点余地,也算有个见面的盼头。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唐夏没有联系乔岸,也不去打听关于他的一切。化妆品高跟鞋之类统统束之高阁,她以最清淡的姿态回归大学生活,每天过得清心寡欲,日子如同文火煮粥。
所以也不怪姜一帆脸上明明白白的惊讶,一对眼睛探照灯般来回扫射:“你你你唐夏?”唐夏懒得跟姜一帆废话:“你来我学校干嘛?”
他挥着手里的网球拍,晃晃悠悠走到对面:“我参加了全国物理和数学联赛,拿了特等奖,可以直升大学。所以,我选择C大,再选了你的网球课,然后我就来了。”
目光漫不经心勾勒男生的肌肉轮廓,额前碎发随风晃动。唐夏有些惊讶,不见面这一年多来,他是怎么从当初那个弱不禁风的亚麻金非主流,变成眼前这样一个高大俊朗的少年?
作为全校唯一一个没参加高考,颜值还特别高的新生,姜一帆迅速成为C大新声代小鲜肉,大批新老生组团围观,他却只热衷于骚扰唐夏这个过气学姐。
他也没再像从前那样一股脑儿砸奶茶,只是选了唐夏所有的公选课,大咧咧坐在她身旁。偶尔从书本空隙看过去,姜一帆默不作声,阳光在他的眉眼间细细流转,唐夏恍惚有种时空交错的错觉。
那一天他们正在上影视鉴赏,姜一帆突然转过头来:“天气这么好,你能和我约会吗?”同当初一模一样的语气,一模一样的眼神,唐夏表面嫌弃他的顽固心下却无端的柔软下来。
唐夏没去过市区那家美术馆,姜一帆看上去倒像是常客,进入展厅也没废话,直接轻车熟路,把她拖到那幅油画面前。
那是一个少女的侧相。头靠车窗凝视窗外街景,神情如此平静,又如此悲伤。这幅画叫《余生》。
“自从在17路公车上和你搭话后,就很想带你来看这幅画。我当时什么都不懂,送奶茶,写情书,全是那帮损友教的,后来坚持锻炼,参加竞赛也只是为达到你期望的样子,现在我敢说,我几乎都做到了。”低沉的声线一下下鼓动耳膜,唐夏怔怔看着他,露出笑容:“你猜这幅画为什么叫《余生》?”
“我猜啊,要么是这个女孩的神情是要将余生望尽,要么是画下这个女孩的人,想要与她共度余生。”
“唐夏,我可以照顾你吗?”
大四那年春天,唐夏收到乔岸的邀请函。这个土豪包机票全食宿,邀一众老同学去他的城市参加宴会。那一年曼青回国,有情人终成眷属。
几年不见,他还是那幅纤尘不染,温润如玉的样子。 唐夏笑他,你这隆重程度跟婚礼也没差了吧?说着拉了拉旁边的姜一帆:“他是……”
乔岸立刻摆出“我懂我懂”的暧昧笑容:“小唐啊,你可总算开窍了,不枉我这情圣,浇灌你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