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不是比谁更深情,而是比谁更情深,即使你已经忘记一切,我还是会守护在你身边护你一世安稳。】
1
“你说我到底哪点比不上那个狐狸精?”溶月趾高气昂地问,一双丹凤眼殷红,淡蓝色的眸子犹如泉水里浸泡过。
“你很好,但始终不是她。”柳离颓废的坐在栖梧山半山腰的洞口,灰头土脸,那时她还不叫柳离,只是只修炼千年的蛇妖。因为通身是粉色,远近闻名的精怪都叫她“阿桃”。
“她根本就不爱你,不然不会舍你而去,喝了忘情水!跟我在一起有什么不好,我龙三论样貌、法力哪样都不输那个狐狸精!”溶月皱着眉头,像是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可感情的事,哪能这么比较。
自白狐喝了忘情水,忘记了一切,阿桃那几十年过的并不好。
那时,愿离离世两百余年,蜉蝣孤身来到遗愿山,她性子冷又看不起山里长舌爱嚼舌根的精怪,浮梦洞里冷冷清清的。
一日清晨,浮梦洞口雪地里来了一只白狐,那白狐精神萎靡,眼角还挂泪痕,蜉蝣起了恻隐之心,将她收留,取名胡愿。
柳离是胡愿来了以后,又过了三十年才过来的,那时蜉蝣洞坐落的小山还在下着大雪,一条粉蛇跪在洞口,说是仰慕蜉蝣大人,要追随蜉蝣大人,永远跟在蜉蝣大人身边。
至于是真的要追随蜉蝣大人,还是为了蜉蝣大人身边的那只狐狸,不曾得知。
2
阿桃不知道自己父母亲是谁,在山里野惯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那日一个身穿碧绿色衣裙的女子路过,她本想吓唬这女人,不小心失足,虽然她也没足,被这女人给捉住后,她才后知后觉地知道自己惹了麻烦。
“欺负到姑奶奶我的头上了,你可知道我是谁?”那女子摇身一变,现出原型,通身绿色,身体盘起来,远远望去犹如一座小山。
阿桃后来被这青蛇折腾了好一番才放了,一来二去的,阿桃见这青蛇厉害,有意想让她教自己,成天跟青蛇后面叫“青姨”。
“青姨,你就收我为徒吧,我以后肯定会乖,听您的话的。”阿桃扭着身子,最近她快要蜕皮了,原来的蛇洞已经住不下她了。
“阿桃,我看你天资聪颖,你好好修炼,有时间我会来看你,切勿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青蛇将她带到栖梧山半山腰的洞口,让她好好修炼。
阿桃听话,一呆就是八百年。
她一个在山洞里无聊,没事就到洞口附近溜达。
那日夜里,下着暴雨,一只迷路的狐狸进来躲雨。
阿桃修炼成人形,加上蜕皮没两天,身体虚弱。
青姨说,世界上不管是人是妖,骗子居多,偶尔碰到好人好妖,也可能因为自私变成骗子。
阿桃那时还不懂这么多,只觉得小狐狸可爱,走过去问道:“你是从哪里来的?”
那只娇小的白狐狸抬了抬眸子,一副失落的神情:“我从家里跑出来的,迷路了,才进来躲雨的。”
“那你的家人呢?他们没找你吗?”阿桃听到她说家人,心里有些羡慕,毕竟除了青姨,她从来没有什么所谓的家人。
“他们不会来找我的?”白狐垂着眼眸,那模样让阿桃想起山里的野兔精被兄弟姐妹欺负后,委屈的不行的样子。
阿桃虽然没什么朋友,但不揭人短,她心里还是有数的,没在多问。
白狐在山洞里一住就是半个多月,后来白狐幻化人形,阿桃惊讶的瞪大眼睛,没有想到这不起眼的小狐狸法力还不低,模样俊俏,让她一时移不开眼。
半个月让她们成了朋友,阿桃性子野,在山里憋了八百余年,现在身边又有个朋友,巴不得让所有人知道她阿桃有个不仅漂亮,法力还高强的朋友。
青蛇走时托山神照看阿桃,修炼的那段时间,阿桃在山神哪里听了不少故事。
大多都是女妖怪遇到书生,后来书生发现喜欢的人是妖怪吓的半死,不仅抛弃爱人,还找人来抓自己的枕边人,最后妖怪们都落个凄惨下场。
“老头,你说为什么女妖怪都看上书生,为啥不找女妖怪呢?”
阿桃尾巴盘在树上,身体垂下来,让白狐趴她脑袋上,身子小幅度地荡起来,跟荡秋千似的,撒欢的笑声飘荡在山神的洞口。
山神从洞口出来,捋着花白的胡子:“要是这样,世间也就少些痴男怨女。”至于女子喜欢女子,他倒是也听闻过。
阿桃不懂,带着白狐又去了其他地方玩耍。
3
“你们做什么,欺负人家一个,我最看不惯以多欺少了!”阿桃见瑶海边一群妖怪堵着一个姑娘。
可能是阿桃以前也被妖怪这样欺负过,看不过,又或者听了山神老头说的做好事有助于修行,总之她怒气冲冲挡在溶月前面,看着那群小妖眯着眼睛,没放在眼里。
“你哪里来的,知道这龙三公主自从来到这瑶海,我们附近其他妖怪日子就没好过!”领头的狼妖梗着脖子说。
“别跟她这么多废话,我看说不定是龙三找的帮手,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她们!”后面的小妖扬起手里的武器,愤怒的说。
溶月冷笑了一声,只觉得这群精怪自不量力。
没等她出手,面前替她说话的蛇妖就解决了这群闹事的妖怪。
从这以后,溶月有事没事就去栖梧山找阿桃,可是她身边总跟着一只白狐。
从来都是别人巴结讨好她溶月,什么时候被人这样忽略过,溶月越来越看不顺眼白狐。
溶月从哥哥那里听闻狐族正找一只白狐,说是这白狐狸是个祸害,听哥哥描述,她心下有所怀疑。
等她想告诉阿桃的时候,阿桃和白狐之间隐约透着不一样的感觉。
溶月回龙宫去见哥哥的这段期间发生了不少事。
前阵子,阿桃到了发情期,白狐不知道她究竟怎么了,以为她得了什么病,想带她去找山神看看,结果被阿桃扯到石床上。
整个身体被她冰凉的蛇身子缠的紧紧的,快要透不过气来。
洞外下着雨,还有雷声,雨滴下落打在石头上的声音凌乱没有节奏,里面白狐压低娇喘声,双双身子纠缠在一起,连声音也交织一起,后来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声音。
第二天,阿桃醒来,忍不住紧了紧怀里的人,白狐被阿桃的动静弄醒,半睁着眼睛:“阿桃,你娶我吧,这样以后我们一直在一起。”
阿桃伸出舌头舔着她的脖子,笑了笑,“好啊。”
4
那日,晴空万里。
白狐去林子里摘果子,栖梧山半山腰的山洞上盘旋着一头黑鹰,在空中嘶吼。
阿桃听闻娶亲都要布置婚房的,她这个简陋的洞府也着实简陋了些,她偷偷去后山采些野花来装饰。
刚走到山洞门口,就见一群狐狸堵在门口,她以为是白狐的家人前来寻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为首的狐狸开口:“快把那孽障交出来!”
“你们想干什么?”阿桃变了脸。
等白狐回来的时候,看到溶月正抱着昏迷的阿桃,阿桃手里攥着她喜欢的山菊。
溶月冷眼看着她,丝毫不客气地说:“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阿桃也不会这样!扫把星!”
白狐怀里兜着的野果掉了一地,“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啊!”她哭喊了一声,惊得山林中鸟雀乱窜。
后来,栖梧山的山洞里再也没有白狐的影子。
阿桃醒来,只见溶月俯在身前,双目寻了一周,开口:“她呢?”
溶月没有想到她在身边伺候了一宿,阿桃醒来问的却是那个狐狸精,当下就变了脸,揶揄道:“哼!谁知道呢,估计是吓跑了。”
说完上去安抚刚醒来的阿桃,想到那个狐狸精忍不住又道:“阿桃她就是个害人精,你还是离她远一点!”
“溶月!我不许你这么说她,她是我要娶的人,我们是要一辈子在一起的。”阿桃说着嘴角竟然浮现一抹笑。
这笑在溶月看来十分刺眼,反驳:“你们都是女子,不能在一起!”
“那又怎么样,一辈子重要的开心,只要我喜欢,女子又怎样。”
阿桃皱眉,看着溶月的眼神都变了,不明白她为何纠结这个。
溶月甩着袖子带着怒气离开,她也不知道气什么,如果都是女子的话,为什么一定要娶那个狐狸精,她龙三为什么不行!
经过打听,阿桃知道白狐被狐族捉去,她去狐狸窝好多次,每次都只剩半条命回来。
溶月见她不死心,扬言她要是在管那个狐狸精的事,就跟她绝交。
嘴上这么说,溶月还是忍不住去找她,这次有点不一样,看到阿桃时,她颓废地坐在山洞前,脸上挂着泪痕,嘴里嘟囔着:“她忘了我,她忘了我,她怎么能忘了我呢!”
阿桃紧紧攥着溶月的手,力道不小,溶月皱眉却没有推开她。
她羡慕那个狐狸精,心里妒忌的发狂,知道狐狸精不在了,溶月甚至有几分窃喜。
5
青蛇到栖梧山来看阿桃时,山上早就没有她的身影,问了山神才知道阿桃去了狐族。
“你还是去狐族看看吧,她拐了狐族的小狐狸,这会去狐族要人,劝不住。”山神叹了口气,花白的胡子抖的厉害。
青蛇费劲将阿桃从狐族讨回来,看着她满身伤痕,失魂落魄的样子有几分心疼。
“我让你在这好好修炼,你闹什么幺蛾子,狐族人多,你不要命了。”青蛇将她扔石床上,从身上的玉葫芦里拿出疗伤的药丸塞阿桃嘴角。动作虽粗鲁,到底是心疼的。
“青姨,青姨,我只想她回来,我跟她承诺过我要娶她的。”阿桃抱着青蛇,将这几天积攒眼泪通通发泄出来。
又是感情的事,青蛇厌烦极了情爱的事,这让她想起了姐姐,想起那个为爱付出却换来男人背叛的姐姐。
“我看你是不想修炼了,青姨的话也不听了!”
“没有,青姨,我想和她在一起,修炼是重要的事,娶她也一样重要。”
阿桃看着青蛇,坚定的目光让青蛇想起过往的种种,猛然推开身上的阿桃,怒道:“你尽管去找那个狐狸精,我以后不会管你了!”
“青姨!青姨!”阿桃喊着走出洞口的青蛇,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有些伤神。
明明两个月前她还是带着小狐狸,在栖梧山遍地横着走的阿桃,有青姨,有山神,有龙三,有喜欢的小狐狸,如今孤零零的一个,让本就伤神的她更加难受了。
这世间感情的事劝不得,也劝不住。
看着阿桃半死不活的样,青蛇打听白狐的消息,告诉她白狐逃到了遗愿山,被愿神蜉蝣收留,让她不要担心,毕竟狐族不敢惹愿神。
6
蜉蝣性子冷,没把谁放在眼里。
阿桃在雪山跪了一天一夜,她也就抬眼瞥了她一眼,道:“我这不是收容所,你回去吧。”
阿桃双腿麻木,脸色苍白,颤着身子摇头:“蜉蝣大人,栖梧山阿桃仰慕蜉蝣大人已久,希望能追随蜉蝣大人身边。”
她话音刚落,浮梦洞拿着锅铲的胡愿扭着腰走出来,看到阿桃时,愣了一下,随即开口:“蜉蝣大人这条粉蛇跪了一天一夜了,要不把她赶走吧,省的你看着碍眼。”
阿桃听胡愿前半句,以为胡愿是替她说情的,然而听后面半句,心凉了半截。
蜉蝣没怎么上心,“你看着办吧。”转身去了书舍。
“你赶快走吧,我们蜉蝣大人脾气不好,再不走小心被噩梦缠身!”胡愿手里拿着铲子,上面还带有两颗多彩的蘑菇,扬了扬下巴说。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阿桃盯着她愈发妩媚的眉眼,终是把这话咽了下去。
“哼,别想收买我,我可是不会忤逆蜉蝣大人的决定。”看着阿桃的眼神,胡愿心里有些奇怪,她脸色变了变,严肃地说。
“我想说,你锅铲上是毒蘑菇,吃了会中毒的。”阿桃看着她,好心提醒。
胡愿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一副不信的样子。
等阿桃走后,胡愿去白象家问白大壮和白娘子的母亲白医师,才知道这多彩的蘑菇看着漂亮,实则有毒。
看来那条粉蛇没有骗她,后来阿桃又去浮梦洞前跪着,胡愿那天将人劝走,额外加了句:“你三日以后过来,蜉蝣大人挑坐骑,你能打败其他妖怪,就可以留下。”
阿桃欣喜,一把将胡愿扯进怀里。
“喂喂喂!你这死蛇妖,快放开我,竟然占我便宜。”胡愿推着身上的人,威胁道,“你在这样舔我的脖子,小心我把你蛇信子拔了当下酒菜!”
三日后,阿桃打败一众精怪,却在最后败给了犀牛精,本来以为自己没有希望留下来了,蜉蝣却选了她。
犀牛精不服:“说好胜的才能成为蜉蝣大人的坐骑,这不公平!”
蜉蝣抬了抬眼皮,目光一冷:“我选自己的坐骑,选择谁由我自己决定,不服给我憋着。”
犀牛精见蜉蝣这么说,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憋了下去,一方面畏惧蜉蝣,另一方面觉得蜉蝣是个难伺候的主,就是当了她的坐骑,以后也定是没好果子吃,这么权衡利弊,想来还是作罢。
后来,蜉蝣给阿桃改名为“柳离”。
柳离也疑惑当初蜉蝣为什么选择落败的她,问道:“蜉蝣大人,当初为什么选择我?我明明败给了犀牛精。”
蜉蝣背对着柳离,望着飘落的雪花,面色平静地开口:“选坐骑,定是日后朝夕相处的,自然要选一个顺眼的。”
柳离勾起嘴角笑了笑,“原来蜉蝣大人也是个颜控!”
蜉蝣不可察觉地蹙了下眉,从袖口掏出一对风铃递给柳离:“胡愿刚来的时候怀里紧紧抱着的,她醒来交给她,她觉得碍事不愿意带,我看着跟你挺配的。”
柳离整个人愣住,这是她们的定情信物!
见她发愣,蜉蝣也不恼,将手里的风铃挂在柳离的腰间,柳离当时只顾着发愣,没有想太多。
如今想来,那个时候蜉蝣大人应该就知道她的事。
7
此时,胡愿和陆惊觉正为了鱿鱼怎么做而争执。
陆惊觉想挫挫胡愿的锐气,“胡姐姐那天为了鱼姬吃醋,你是不是喜欢柳姐姐?”
“放屁!老娘怎么会喜欢那个死蛇妖,怂货你不要争不过我就胡说八道!”胡愿揪着陆惊觉的耳朵,彻底怒了。
“放手,放手!你不喜欢,干嘛脸红!”陆惊觉一边嚎叫,一边反驳。
浮梦洞的书舍,柳离望着垂眸的蜉蝣忍不住问:“蜉蝣大人当时早就知道我来这为了什么,为何还将我留下来?”
蜉蝣停下手里的笔,纸上写着“愿离”二字。她一时失神,脸上难以掩饰的凄凉。
柳离第一次从蜉蝣身上看到这样的神情,有些恍惚。
“自然是知道的,你把我想的太好糊弄了。等待是一个人的事,与我何干。”蜉蝣将桌子上刚写好的二字狠狠撕碎。
于她而言,柳离和她同病相怜,只不过柳离是幸运的,可以和等的一起朝夕相处,而蜉蝣却连等的人是否存在这个世上都不能确定。
“柳离谢谢蜉蝣大人。”柳离跪下,叩首三次,以表感谢。
小狐狸虽不记得自己,但这近百来年她却过的开心,这样便以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