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明海,你把面包还我!”
“我不还!同学不好意思撞到你了。”
这是他的婚礼,我是被邀请来的嘉宾。准确点来说是同学聚会,昔日同学都被邀请来当伴娘伴郎。
视频是祁明海录的,当时高一的时候他就拿着相机记录自己的高中生活,刚刚被撞到的人是我,短暂的出镜了一下,可主角不是我。
女主角正站穿着婚纱站在台上,两人就要结为夫妻。
想起自己前几天听的《嘉宾》,终于我成了那位嘉宾,只是我们连在一起都没有过。
他走过来敬酒,我不敢单独和他碰杯,大家拿起酒杯干杯,我轻轻碰了一下,坐下吃菜。
忽然身后有人碰了我一下,只见他轻声细语的对我说了声:“谢谢你。”
“谢谢我?”
我一脸懵的状态,虽然已经放下,但是看到他脸还是会红,这是我们第一次正式交流。随后塞给我一个信封。
我没立即拆开看,回家坐在沙发上拆开。看完信之后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谢谢我。
1
我考上了一所重点高中,坐我旁边的是祁明海,听说他是状元考进来的。妈妈知道我旁边座的是状元,让我好好学,争取考过状元。
我试图用成绩引起过他的注意,可是他并没有关注我而是站在台上的新娘。
他好像每次都很着急的要找到她的名字。班里刚开学进行了一次小考,我考了第二名,第一名是他。
他与别的状元不同,祁明海上课容易犯困,总是趴下去睡觉。可能是状元的缘故,老师没怎么管他。我时常会看向趴着睡觉的祁明海,皮肤很白,睫毛很长,手也很好看。
每天一下课就去找那个女生,两人走在一起好像真的很般配。我带着耳机坐在座位上刷题,有同学过来让我去办公室。
原来是数学竞赛的比赛名额,我最讨厌竞赛类的东西,可以加分,但是我不喜欢。拒绝了老师的邀请,祁明海也不报名,当时心里还咯噔一下,是不是我们俩的想法达成了一致。
“你们是学校里的尖子生,不去多可惜,高考还能加分。”
“我不需要加分。”
“老师,我也不需要。”
好像跟在他后面说有了底气,老师的脸色很难看,祁明海二话没说走出了办公室。我跟在后面一路小跑出去,弱弱的说出谢谢两个字。
老师不死心,让我们到黑板上做题,是去年比赛的最后一题。我做过类似的题,没几分钟就解出来了,祁明海在趴着睡觉。
老师一个粉笔头扔过去,叫醒还在睡觉的祁明海,让他上来做题,擦掉我的答案。他上来直接写了答案,老师给他画叉。
“答案对了,跳过这么多步骤显着你聪明了是吧?祁明海我就不理解了,一个状元天天趴学校睡觉,考个状元尾巴翘天上去了!”
祁明海丝毫不在意,继续趴在位子上睡觉,老师气的脸都红了。
我其实也不太理解他为什么每天都这样,可能这就是所谓的个性。
“下课,祁明海站住,跟我来办公室。”
“老师,你要叫我家长就叫吧,等我家里人来了再叫我吧。”
“不只是你上课睡觉的问题,还有早恋问题!有人已经给我打小报告了,我有必要和你好好聊聊!来我办公室。”
我看他把刚要拿出来的相机塞回桌肚,环顾了一眼教室,眼神仿佛说着我一定要找出那个打小报告的人。
我本就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可是遇见了他他的事就变成了我的事儿,每天都很关注他,就连接水都要跟在他屁股后面。
借着问题的借口站在办公室里听了半天,双方家长都来了,听着他妈妈的语气有点恨铁不成钢,说他在中考之后都还好好的。现在这样是不是进入了叛逆期。
“你跟这女孩什么关系。”
“普通朋友。”
“男女之间就没有纯洁友谊!”
“你们爱信不信。”
此时女孩缓缓开口到:“我们就是普通朋友,他本来很内向,一直没什么朋友,一直都在位子上刷题,体育成绩太差,我帮他补体育,然后就成了好朋友。”
“那他为什么变现在这样,是不是也和你有关系!”
“我不知道,要上课了,先走了。”
女孩走出办公室,他想跟上去,被拦在办公室。
“这是道很复杂的题,听懂了吗?”
“哦哦,懂了,谢谢老师。”
如果那个人是我,是不是我就可以不用一直暗恋他。
下节刚好是体育课,他又拿着自己的相机对着那个女孩,两人在看台上追逐嬉闹,而我坐在看台上拿着本书假装读书,实际目光在他的身上。
然后下节课继续趴着睡觉。
“我不学了,烦都烦死了!”
“我就是要爬在桌上睡觉怎么了!”
“你在房间里嘀咕什么呢,还拍桌子。”
“没什么妈。”
我在学着他的语气说话,如果我叛逆一点的话会不会引起他的注意。
想着想着戴上耳机,把作业丢到一旁,看小说。第二天等着回学校被老师批评。
但是这样并没有一点作用,他继续趴着睡觉,仿佛我和他之间隔了一面墙,他两耳不闻窗外事,我倒是被骂了一通。
老师怀疑我受到了他的影响,把我换到了前排,这样我离他的距离又远了,我执意不想换,但是老师的态度坚决,我好像做不到像他那样跟老师顶撞。
这次期中考我居然排到了第一,祁明海带着女孩穿过人群,两个人的排名挨在了一起,手里的相机再次打开,记录这次排名。
“你是故意的吧。”
“不是,这次失误,凑巧。”
“走,请你和汽水。”
课上讲评卷子,语文老师叫我上去朗读自己的作文,让同学们向我多学习。
这次的作文题目是《青春》,我一边读一边时不时瞥一下趴在桌上的祁明海,因为他就是我青春的开始。
“祁哥打球去。”
“困,不去。”
“你不是下课就找人家女孩子嘛。”
“闭嘴,滚!”
“说你几句不乐意了,你看你成绩逗下滑成什么样了,为了跟人家女孩子在一起都跌倒30了,要数我是状元我都丢人!”
“你们嘴贱不贱啊,人家考多少跟你们有关系吗,自己成绩也就那个样。在我心里他就是状元!”
“你不会喜欢他吧,你可别跟他混在一起,否则你的成绩也会一落千丈”
窗外的那个女孩手里握着的卷子已经变成了一个团。招呼祁明海出来,给他手里塞了一把糖。
“别拿你的相机对着我拍了,别再找我了。”
“都是误会,别听他们瞎讲。”
“最好是。”
我站在门口,看着他失落的眼神,相机也没有打开,直到上课铃打响他才离开。
但是从那天开始他像变了个人似的,不趴着睡觉,桌上堆放着习题,要求换到第一排,我又理他近了。
那女孩也没再出现过,祁明海却还是会那出相机,而相机里的主角不再是那个女孩,而是班里的人。
“祁明海,变化挺大呀,这才像个状元样吗。”
“面包给我!”
“祁明海,你把面包还给我!”
“我不还!同学不好意思撞到你了。”
“祁明海!”
2
“祁明海同学状态回归,掌声鼓励!”
“我知道大家有些也出于叛逆期,一定要跟老师多沟通,有什么事儿来跟老师家长说。好,我们上课。”
我始终在想那个女孩去了哪里,好像从那次吵完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直到一消息灵通的人说出来,我才知道原来她被国家队选中。
“祁明海你知道那个每天和你呆在一起的女孩子去哪了吗,去国家队了。”
祁明海手中的笔没有停下,表现的毫不在意,一句话没说。
“你不伤心,不难过。”
“马上期末了,我要复习,没空管这些。”
“行吧。”
我看得出来,他心里其实还装着她,忽然一滴泪打湿了卷面。
体育课我发现他独自一人坐在看台最角落拿出相机,掩面哭泣。我也流下了眼泪,多想坐在他旁边和他说说话。
我跑去小卖部买了他最爱吃的棒棒糖,问小卖部老板借了一张便签纸和笔,写下安慰和鼓励他的话。
鼓起勇气放在他的身边,这时他眼神还在游离,我放下就跑开了。
一直在关注他有没有看到,终于他发现了,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拆开棒棒糖,我内心激动无比,本来下午上课就容易犯困,今天却无比精神,发现他把那张便签纸放到了笔袋里。
回到家我也比平常多吃了一碗饭。
“你平常吃两碗就饱了,今天多吃了一碗,还春光满面的,是不是谈恋爱了?你可别学你们班那个状元!”
“妈,你说啥呢,人家现在学习状态可好了,那个女孩子也已经被国家队选中了,而且人家就是普通朋友,别瞎说。”
“你是不是喜欢你们班那个状元,在这替他说好话。”
“我服了,什么喜不喜欢,班里人都知道的事儿。”
“你现在给我专心学习,马上就高二了,我今天打扫你屋子的时候把你的小说什么的都收起来了,高考完还给你。”
我长舒一口气,好在包里的MP3还在。
“祈求天地放过一双恋人,怕发生的永远别发生…………。”
学校的广播里在放最近很火的《那些年》,我知道这可能是祁明海放给那个女孩的,他上星期去老师的办公室申请去广播室。
我再次拿起笔在便签纸上写下一段话:她一定会再次回到你的身边,还要高考不是吗,到时候不要再怂了,歌很好听。
“祁明海,送给那个女孩的。”
“我只是看最近挺火的就放了。”
“没想到你还挺有品味,哪个女孩子用便签纸写给你的情书。”
“好啦,回座位去吧。”
他拿起便签纸看了一眼,放进笔袋。
即使他不知道我是谁,我也很开心。
转眼间我们进入了高二,他也选择了文科,理科才是他最厉害的强项。那个女孩选择的是理科,这次不是为了她,那………。
我疯狂摇头,告诉自己别胡思乱想。
“我们教室里座着一位特殊的人,一个学理科的好脑子偏偏要学文,到时候课文背不下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放心吧老师。”
他现在是出去接水都拿着书,这一年他状态一直都很好,我一直排在他后面。
“祁明海她今天回来上课了你知道吗,一群人围着她问去国家队训练的事儿。”
“哦,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不去叙叙旧。”
“我要背书,对了今天打篮球记得帮我用相机记录好,这次可是跟隔壁学校打友谊赛。”
“那是必然,我祁哥这么帅。”
跟隔壁三中的友谊赛,我也想去,但是被老师拦在办公室写作文,说是帮我争取了一个作文大赛的名额,高考可以加分。
又是那张熟悉的便签纸:很遗憾我没到场帮你加油助威,你应该赢了吧,输了也没关系。友谊赛吗,开心最重要,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我想篮球场上的你一定很帅,加油!
我脑子里一直是他比赛的样子,我很想去现场为他加油助威,以至于一个字都没写出来。老师看我一个字都没写出来,让我回去找找灵感。
我回到教室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回来了,放下东西去写值日生的名字,写到他的名字我格外认真。
“喂,我说凭啥我们写的这么随意,祁明海写的这么好看。”
“人家是状元,对状元的尊重。”
我说的特别自然,好在没被发现。
“祁明海!”
我往窗外看了一眼,是她,好像回到了高一。
祁明海走出去,手里少了相机和笑容。
“怎么看见我不高兴,手里连相机都不拿了。”
“有话快说。”
“对不起,我上次说话有点冲,也没跟你说再见。这次是来跟你道别的,我又要回去训练了,再见。”
“哦,知道了。”
“你不……和我说再见?”
祁明海掉头回到教室,女孩也转身走了。祁明海拿出我送他的便签纸看了一眼,又放回去。
这两年里我依旧和祁明海没有任何交集,那三张便签纸是我能做到的最大的勇气。
拍毕业照的时候女孩跟旁边的女生换了位子,因为祁明海在她的身后,我就站在她的旁边,此时我也想跟她换位置。
祁明海拍了拍女孩的肩膀示意她到操场上去,好像是要把话说清楚。上学的时候班里总有几个牵红线的同学,可我牵的红线最后伤心的是我自己。
“你不是要在这跟我表白吧?”
“你知道那我就直说了,我喜欢你,从初中毕业以后我对你的感情就变了,我不善表达,所以说不出口。可是有人鼓励我,叫我不咬再怂了,我也不想错过我的青春,所以我现在想听你怎么说。”
“你不生气了。”
“不。”
“我们现在还很小,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不确定能不能跟你走到最后,所以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我不怕。”
我站在远处观望,眼角的泪珠不停的往下掉,告诉别人不要怂,自己却是那个最怂的怂包。
那年高考我考得很好,考到了北京大学,他依旧是那个状元,被保送了北京大学,我也可以被保送,但是我是特别将就仪式感的人,所以我想亲身体验一下高考。
祁明海在学校是被女生追捧的的大人物,他最可爱的一点是在书的封面贴上便签纸:有女朋友了。
而且她的女朋友在北京体育大学,偶尔有空的时候会拿好吃的来看望他。所有女生的目光都聚集在那女孩身上。
“原来这就是他女朋友。”
“也太美了吧。”
我低头写字,努力不让眼泪落下来。
大学四年的时间里也有男生追过我,我那时一心只想着学习,之后考研找个好工作为家里分担。
“就没人追你?”
“我现在只想好好学习,为家里分担,其它事情等我稳定了再说。”
我挂断电话,我已经慢慢学着忘记他,不想碰感情。
“祁明海啊,你和那个小姑娘的毕业论文写的真好,以后可以给下一届当个范本。对了,这次你们这次可以直接保研,要是有意愿的话硕博连读也可以考虑一下,这一届最优秀的就是你们两个。”
“老师我考完研就打算工作了。”
“老师我打算继续往上读。”
这次我不会在他身后说同样的话。
3
读完研之后,再也没见到他,我没有他的任何联系方式。
“诶,祁明海要结婚了,班里加过他联系方式的不多,所以他叫我们这些人通知一下你们来参加婚礼。”
“是那个女孩吗。”
“对呀,真羡慕从高中到大学的爱情。不过我更羡慕他们谈了这么久都还能走到结婚”
“好,我知道了。”
我坐在沙发上重温《我的少女时代》,我感觉自己仿佛就是林真心,最后面对自己喜欢的男孩也是带有遗憾。
婚礼上我没有往台上看,一直在吃菜,耳机里放着《嘉宾》,与他们格格不入。
婚礼上两人分别唱了两首歌《那些年》和《小幸运》,终于又绷不住眼泪,旁边的同学不知所措,我摆摆手说没事儿。
我鼓起勇气转身,屏幕上出现高中时期的点点滴滴,出镜最多的就是新娘。
他把信递给我的时候我一脸懵,我居然能收到他写的信。
回到家我拆开信,心里的内容让我知道原来她一直到写便签的人是我。
“你好,我一直都知道写便签鼓励我的是你,我知道你的字,因为班里你写的字最好看。我承认当时因为你的纸条对你有一点点喜欢的感觉,但是这种喜欢就像是跌入低谷之后被人用绳子拉上来。纸条我还留着,但当时我还是对她保持着喜欢。看到这里你可能觉得我像渣男,但还是谢谢你让我在哪段时间重整旗鼓。
如果不是你我可能要错过我的青春,可能以后见面都会尴尬。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青春,很开心我能成为你的青春,未来的日子里希望你能永远开心,遇到真心对你的人,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以后有谁欺负你,遇到困难你就给我打电话。
再次对你表示感谢,谢谢。”
青春永远是我们少年时最好的形容词,没开口的青春也终究化为遗憾。
我放下信封,望着窗外月亮高高挂起,零零散散的星星,夜幕降临,我的青春也已落幕。
听完这首《嘉宾》
青春,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