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的替身

2022-07-04 15:02:54

古风

建安三年,我进了东宫。

彼时,皇帝病重,太子殿下执掌皇权。

那日,东宫下了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我坐在窗外,望着窗外的梅花,曾几时,我家院子里也是有一株这样开的鲜艳的腊梅的。

房门被人推开,小环拿了一条白色大氅盖在我身上,顺着我的目光看去。

“娘娘,这腊梅是好看,可你也得顾着些自己的身子不是?”小环是江南人,说起话来温柔的像水一般。

我笑了笑,站起身来,顺势将窗户合上,将那些风雪一起隔在了外面。

“咳咳……”大抵是坐的有些久,冷风入骨,我竟又止不住的咳嗽起来。

“娘娘……”小环心疼的看着我,“前些日子不是好些了吗?怎的又咳起来了?”

小环是大人给我的贴身丫鬟,跟在我身边已有五年之久了,与其说是主仆,倒不如用姐妹来形容更为贴切。

我摇摇头,原想朝她挤出一个笑容,可想到前些日子里在镜中看到的那张苍白的鬼脸,最终还是罢了。

我身上的寒疾由来已久,此时小环红着眼将我扶到床上,又替我捏了捏被褥。

“娘娘……要不还是奴婢去请太子殿下来看看吧?”说着,她就要起身出去。

我一把拉住她的手,摇摇头:“不必了,太子殿下事务繁忙,何苦让他再添烦忧呢?”

说完,我又是一阵咳嗽,五脏六腑都跟着颤抖起来,咳到最后,我苍白的小脸一片通红。

“小阮!”

一道人影冲了进来,将我揽在怀里,随即冲着小环喝道:“药!药呢?”

小环颤巍巍的将药碗递到他手里。

我抬起头,看着他的脸,瘦了。

萧霁是皇室难得的治国奇才,他长的清新俊逸,皮肤又白,俨然一副世家小公子的儒雅之相,可他又偏生手段狠戾,在朝堂上杀伐决断,是个冷冽至极的人。

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对我爱到了骨子里。

哦,不,应该说是对那位前任丞相之女钟阮爱到了骨子里。

我不是大家闺秀钟阮,我是烟柳阁的桃夭,五年前,尚书大人买了我。他告诉我,我与逝去的太子妃长的一模一样,只要我能进太子府,我就能享受到无上尊荣。

我闭上眼就能想到那日的画面。那天晚上,烟柳阁管事的突然挂了我的牌子,我被一个满脸褶子的男人买了下来,他说,为了我的第一次,他愿一掷千金。

我害怕极了,我在烟柳阁向来是卖艺不卖身的,这样的情况我还是第一次遇见,可我知道,我拒绝不了。

可他并没有对我做什么,而是问我是否愿意去东宫。

东宫?那位太子殿下的住处。

我下意识的想要摇头拒绝,可他告诉我,若是我不愿去东宫,便只能留在这里,像今日这样的情况往后不知还会发生多少次。

我愣在原地,泪如雨下,瞬间改了主意,我说:“尚书大人,我愿意!我愿意去东宫!”

当天晚上,我便被尚书大人接进了府里,洗净之后,他直接命人将我抬进了东宫。

见到我的第一眼,箫霁愣在原地不敢动,随后眼眶红了,我看见他在哭。

可是……哭什么呢?

我不懂,我只知道我是尚书大人送给他的礼物。

“小阮……”他红着眼睛将我抱在怀里,动作小心翼翼,仿佛捧着一件珍宝。

我小声提醒他:“太子殿下,奴不叫小阮,奴叫桃夭。”

闻言,他僵硬的放开我,而后打量起我的脸,过了一会儿,他颓然的坐在床上。

“你果然不是本宫的小阮,本宫的小阮,性格张扬,不会像你这般温顺。”

那晚,太子殿下并未对我做什么,只是抱着我喊了一夜的“小阮”。

后来,太子殿下经常来我的屋子,可他从不喊我桃夭,他喜欢唤我小阮。

小阮……小阮……

我一遍遍的默念着这个名字,走到了铜镜前。听说,那位钟阮姑娘与我长相无异。

我看着镜中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嫣然一笑便可倾城,可惜了,那位太子妃去世的这般早。

皇帝病重后,萧霁力排众议将我扶上了太子妃之位,尚书大人也因为我这个“礼物”升了官发了财。听说直接升到了一品,还拨了百亩良田呢。

我想,萧霁大抵是真的十分疼爱钟阮的。

寒疾好些时,已入了春,萧霁近几日不太忙,便带着我出宫踏青。

此时正是狩猎的好季节,萧霁便带着我到了皇家围场,我的身子弱,做不了射猎的事。萧霁也不觉得我扫了他的兴,只安排我坐在一旁等着他。

萧霁看着身子单薄,但其实,身手一绝,便是战场上的大将军也未必能打的过他。

不多时,萧霁便扔给我一只肥肥胖胖的兔子,看着他策马奔腾的模样,我忽然想起,很久以前,我似乎也和一个人这样肆意洒脱过,只是记忆太过久远,早就变得模糊不清了。

萧霁许是很久没有这般放飞自我了,竟一待就是一整天,入了夜,我和他还在京城的闹市上。

“小阮!”他叫我,语气变得兴奋起来,“是烟火!”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啊,烟火,真美!

萧霁看着烟火,而我看着他的眉眼,我想,他真是我在这世上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了。

烟火下,萧霁的轮廓忽明忽暗,他用大手揽着我,这一刻,仿佛我们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夫妻。

末了,萧霁手足无措的看着我:“你怎么哭了?”

我抬手擦擦眼泪,冲他一笑:“风太大,迷了眼睛。”

那夜之后,我和萧霁的关系越来越好,只是他还是唤我小阮。

皇帝的病越来越重,萧霁少不得要去陪他,一来二去的,我与他相处的时间便变得少之又少。

这日,我提着食盒去勤政殿看他,远远的就瞧见一身穿粉色襦裙的女子,她挽着萧霁的手,撒着娇叫他“太子哥哥”。

我愣在原地,萧霁似乎看见了我,却没挣开她的手。

我笑了笑,将食盒递给萧霁。

“殿下,听小环说,你这几日胃口不佳,我特意做了些清凉养胃的吃食。”

那女子愣愣的看着我,如萧霁第一次见我那般,她惊讶的捂住了嘴,目光死死的放在我身上。

“钟阮!你是钟阮!”她看着我,仿佛见了鬼一般。

萧霁眉头一皱,冷眼看着她:“别叫了,她不是小阮,她是桃夭。”

“桃夭?”那女子看着我,似乎要将我盯出个洞来似的,“太子哥哥,这也太像了吧!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说着,她跑过来牵我的手。

“早就听闻新来的太子妃与小阮姐姐有几分相似,只是我没想到,你们会这般相像。”

萧霁打断她:“柯宁,桃夭身子弱,吹不得风,本宫要带她回去了。”

说完,萧霁牵着我的手往东宫走去,将柯宁留在了原地。

屋里,萧霁看着我的眼睛,有些抱歉:“小阮,你知道的,本宫是太子,日后必定不会只有你一个人的。”

我点点头,笑得善解人意。

“太子殿下放心,桃……小阮不会在此事上无理取闹的。”

大概是我懂事的模样太让人心疼,萧霁将我揽入怀里,似乎要将我揉进骨子里。

又过了一月左右,东宫喜气洋洋,殿里殿外挂满了大红绸子。

小环问我:“娘娘,您当真就一点都不难过?”

难过?也许钟阮会难过,可我不是钟阮啊,我是桃夭,桃夭怎么会难过呢?

萧霁大婚那日去了柯宁房中,听说,柯宁是镇北候府的嫡女,其父手握十万大军,我想,这或许就是萧霁与她成亲的原因了吧。

明明已经入了夏,可我却觉得分外寒冷,柯宁来请安时,小环正抱着一床被褥进来。

我哆嗦的两片唇瓣直打颤。柯宁见了我这副模样,连忙冲上去握着我的手。

“太子妃姐姐,怎的手这般凉?”

柯宁这人,出身显赫,可偏偏,身上半点贵女的架子也没有,我看得出,她是真心为我担忧。

我将手从她的掌中抽出来,接过小环手里的被褥裹在身上。

“寒疾,不碍事的。”

闻言,她眼眶一红,眼泪在里面打转。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得了寒疾呢?”她看着我的眼睛,忽然变得忧伤起来,一时之间,我倒是分不清我与她之间到底是谁得了寒疾了。

她抹了把眼泪,站起身来对小环道:“去我屋里把那株百年人参拿来,我就不信了,这一天天的补,就不能把身子补回来?”

我倒是没想到她竟能对我如此上心,心里或多或少有些惊讶。

第二日,萧霁蹑手蹑脚的爬上了我的床,我这几日睡的并不安稳,一点动静就能被惊醒。

萧霁从后面抱住我,我忽觉暖和了一些,弓着身子往他怀里缩了缩。

“身子怎的还是这般冷?”他抱住我。

我没说话,只是靠的离他近了些。

夏天快过去的时候,皇帝驾崩了,萧霁理所应当的继承了皇位。只是封后大典上站在他身边的人并不是我,而是柯宁,这是意料之外的事情,我并不觉得惊讶。

我长的与钟阮一样,所以当初萧霁会让我做太子妃,说白了,我就是钟阮的替身。可皇后之位不一样,那不是只凭萧霁的喜欢就可以决定的。

晚上,萧霁回到我这里,我正坐在书案前抄佛经,我自知时日无多,所以更不想闲着。

萧霁从身后圈住我,声音有些疲惫。

“小阮,对不起,朕没守住对你的承诺,当年朕曾答应过你,有朝一日,朕若称帝,你便是朕的皇后,可如今……朕食言了。”

他的声音压的低低的,像个犯了错的孩子,我这才发现,原来坚强如他也会有如此脆弱的一面啊。

我停下笔,用手捧着他的脸:“皇上,臣妾都明白。”

镇北候府与其他大臣上书力求立柯宁为后一事我前几日便知道了。

萧霁他,即使生为一国之君,也还是有许多事情无法自己决定。

登基之后,萧霁变得越发忙碌了,各处的大事都需要他亲自审批,光是一日的奏疏就要看上两三个时辰。

时间仿佛变得快了起来,转眼就又到了冬天,只是今年的初雪似乎来得早了些。

入了夜,趁着宫人们都睡着了,我披了件白色大氅出了东宫,雪花纷纷扬扬的落在我头顶的发丝上,竟有种一夜白头的感觉。

冷宫向来没什么人,我便将篮子里的东西一一拿出,纸钱、贡品,一样不少的摆在地上。

今日是我爹和两位哥哥的忌日,往年萧霁看的严,总没有机会出来,今年便一次补上吧。

最后一点纸钱快要烧完时,冷宫的大门被人推开,我立马掏出腰间的匕首握在手里。

“是谁?”

“娘娘,是我。”小环把门关上,朝我走来,看着地上还未燃尽的香灰,她的目光也变得伤感起来。

见到她,我松了一口气,将匕首收起来。

从冷宫出来时,小环递给我一截纸条,我知道,尚书大人又再提醒我该快些行动了。

回去时,萧霁还未醒,我动作极轻的捏开被褥却还是惊醒了他。

“小阮,去哪儿了?”他背对着问我,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白日里有些噎食,睡不着便出去走了会儿。”

他沉默了半晌,黑暗中我听到他的声音传来。

“夜里不安全,还是少出去的好。”

我没再说话了,只呆呆的看着他的脖颈,只要我现在拔下头上的簪子插进去,他便会立即死掉。

半晌,我还是未动手。

罢了,便让他再多活一些时日吧。

我的寒疾变得严重起来,有时坐在火炉边也会突然全身冰凉,整日咳嗽个不止。

萧霁便将公务搬到了我屋里,柯宁也不闹,反倒隔三差五的带着补品来我这里。

这日,萧霁直到半夜都未回来,我的心忽然变得慌乱起来。

天快亮时,萧霁顶着一头风雪从外面走了进来,只是他似乎喝了许多酒,身上满是酒味,整个人摇摇晃晃的。

我从床上下来,一把接住他。

“怎么喝了这么多?”

萧霁没回我,只是抱着我的腰,将头埋在我的腰间,我听见了他的抽抽搭搭的哭泣声。

“小阮……小阮……”

我愣愣的看着他,不知该说些什么。

后面的日子,萧霁变得愈发缠我了,有时能与我在床上聊半天,我忽然发现,原来萧霁这般话唠。

冬天快过去时,北方受了大灾,听说连日大雪,导致许多地方的路都被压坏了,地里的粮食也都冻死了。

萧霁知道后,连忙从南方调了粮食过去,又从国库里拨了十万两银子。

这个冬天,事情似乎格外的多,北方粮灾刚解决,又出了南邑叛乱的事。萧霁刚登帝位不久,正是需要立威之时,不过三日,他便清点了大军要出征南方。

临走时,他看着我:“小阮,等霁哥哥回来。”

霁哥哥?萧霁他……

我愣在原地,仿佛被定住了,直到萧霁率领大军出了城门,我才反应过来,连忙提着裙摆一路往城墙上跑去。

我一眼就看到了身穿金甲的萧霁,他似乎也看到了我,回过头冲我一笑。

萧霁走后,柯宁搬来了我宫中,说是要替萧霁照顾我,看着她费心费力的模样,我有些过意不去,可她执拗的很,说什么也不肯走。

我看着她,仿佛看到了六年前的自己,那时,我曾是世上最桀骜不驯的女子,我张扬至极,哪怕将军之子在我面前也会逊色几分。

到了冬末,我已经病得下不了床了,整日整日的靠汤药吊着命,我想我大抵是熬不过去了。

我又想到了萧霁,不知南方战事如何了。

终于,我看见了锦绣宫的大门被人推开,可进来的不是萧霁,而是尚书大人。他说,我若是死了他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和柯宁一起被关在了屋里,此时,她终于知道了我的身份:钟阮。

我有些抱歉,若不是我,柯宁不会被牵扯进来。

柯宁拉着我的手,眼泪一串串的往下掉:“小阮姐姐,我就知道你是小阮姐姐!”

我和柯宁被关的第三日,我和她一起打晕了来送饭的宫女,我要让柯宁逃出去。

临走前,柯宁拉着我的手,微微抽泣:“小阮姐姐,你等着,我去找陛下,我让他来救你!”

我冲着她笑,学着萧霁摸我头发的样子摸了摸她的脑袋。

我说:“好,小阮姐姐等着你来救我。”

得知柯宁跑了,尚书大人发了好大脾气,他掐着我的脖子,将我整个人提了起来,我难受的厉害,脸被憋的通红。

我快断气时,他终于放开了,我跌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尚书大人盯着我说:“柯宁那丫头跑了就跑了吧,反正有你在我手里,我就不信萧霁能毫无忌惮。”

我被关在锦绣宫的十日,终于离开了这间屋子,只是我要去的地方,是城楼!

记得上一次站在城楼上还是送萧霁离开,不过短短月余,我便又站在了这里,只是这一次,我或许再也下不去了。

尚书大人拿刀架在我的脖子上,他的野心再也没法隐藏了。

“萧霁,只要你将玉玺交出来,我便将钟阮还给你!”

萧霁红着眼看着他:“你别动小阮,要什么朕都可以给你!”

柯宁也在下面,她流着泪叫我:“小阮姐姐!”

尚书大人开了城门,派了人出去拿玉玺。

我忽然出声。

“萧霁!”

他看着我,不知道我要做什么。

我继续说:“六年前,我爹和两位哥哥皆死于你手,我原想亲手杀了你,可到了现在,我又不想杀你了,你不是个好夫君,可你却是个好皇帝。”

入宫以来,萧霁为百姓做了多少事,我都看在眼里,他是个好太子、好君王!

萧霁的目光忽然变得慌张起来,他说:“小阮,别动,霁哥哥会救你的!”

他手足无措的模样一如六年前。

我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血。

身上很疼,可我却笑了,我说:“萧霁,灭门之仇焉能不报,就罚你……往后余生,岁岁年年,再也找不到我吧。”说完,我纵身一跃,自城墙落下。

“小阮!”

“小阮姐姐!”

我看到了萧霁的无措,看到了柯宁的伤心,也看到了尚书大人的慌张。

恍惚之间,我好像看到了我爹和我的两位哥哥。

我母亲生我时难产而死,而我又与她长的十分相像,所以我爹总是很宠爱我,去哪儿都要带着我。

十岁那年,我跟着我爹一起进宫参加皇后的寿宴,那时,太子的人选还未定下来,萧霁只不过是众多皇子中的一位。

皇后性情温顺,教出来的萧霁也胆小怕事,那日,长庆宫外,我一眼就瞧见了鼻青脸肿的萧霁。

他长的好看,皮肤又白,哪怕是被人揍得像猪头也还是难掩其惊人天姿。

我父亲虽是文臣,可两位哥哥却是少年将军,我从小就不爱琴棋书画,只对舞刀弄剑感兴趣,加之有我哥哥指导,我的武功在同龄人面前要好上许多。

我见不得萧霁唯唯诺诺的熊样,将他逼到角落里,我问他,是谁打的,我去给他报仇。他正要告诉我,我爹他们忽然来了。

皇后娘娘当即把萧霁抱在怀里,难得发了脾气,她质问我为何要打萧霁。

我说不是我打的,可她不信,说什么此处只有我和萧霁两人,不是我打的还能是谁?

我几乎要气的哭出来,拉着萧霁让他帮我作证,没想到,萧霁受了惊吓,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爹让我给萧霁道歉,我死活不肯,人又不是我打的我为什么要道歉?

我爹见我油盐不进,拎着我就是一顿暴揍,但我实在是倔,被我爹打的屁股都肿了也不道歉,甚至咬着唇连眼泪也不肯流一滴。

我这执拗的样子看起来既好气又好笑,最后还是皇上不忍心了,让我爹放了我。

因为这件事,我彻底讨厌上了萧霁。

我躺在床上养伤的第五日,萧霁来了,他说,他后来跟皇后解释清楚了,欺负他的不是我,而是大皇子和二皇子他们。

我冷哼了一声,偏过头去不看他。

萧霁忙从腰间掏出几截黑漆漆的东西递给我。

我看着他:“这是什么?”

萧霁说,此物叫牛肉干,是西域使者送来的贡品,每个宫里只分到了一点,他都拿给我了。

我接过东西,却并不和萧霁说话,下一秒,他清秀的脸皱成一团,仿佛马上就要哭出了。

我一向最怕人哭了,忙放下东西安慰他,告诉他我原谅他了。

因为这件事,我和萧霁成了朋友,之后,再去皇宫的时候,我特意把当初欺负过他的人给狠狠揍了一顿。

他们虽然心有怨言,但在我拳头的威胁下,只说是自己摔的,却不敢说是我干的。

有了我,萧霁不再唯唯诺诺了,愈发有男子汉的感觉了。

我十二岁那年,皇后去世了,萧霁再无人庇护,皇后的灵堂前,他哭的像个孩子,我知道,他是害怕自己孤身一人。

我抱住他,我说:“霁哥哥,别怕,你还有小阮,小阮会一直陪着你。”

此后,萧霁愈发用功了,皇上每次来看他时,总是摸着胡子笑眯眯的离开。

萧霁十四岁的生辰宴上,太子的人选终于被确定下来了,是他。

我真心为他高兴,有了太子的身份,他就再也不会受人欺负了。

我和萧霁的感情也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互相爱慕。

做了太子后,萧霁除了处理一些事务之外,便是同我一道踏青打猎,我有时暗暗惊叹萧霁的变化。

小哭包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英勇了?

我十四岁时,皇上将我赐给了他,我爹是丞相,日后可以辅佐他。

我满心欢喜的等着萧霁娶我,可大婚那日,我没等到他,却等来了丞相府谋反,满门赐死的消息。

我顾不得脱下身上的嫁衣,一路跌跌撞撞的朝家跑去,却在郊外遇到了萧霁,和浑身是血的两位哥哥。

我想求他放过他们,可是晚了,刀剑齐刷刷的刺进了两位哥哥的身体。

那日,满目的红,我疯了似的抱住我大哥,可是他却再也醒不过来了。

一日之间,我从尊贵的太子妃变成了孤家寡人,我所有的亲人皆死于我所爱之人手下。

万念俱灰之下,我跳下了断崖,萧霁拉住了我,他说:“小阮别动,霁哥哥会救你的。”

救?怎么救?

救上来嫁给杀我满门的凶手吗?

我用尽全力拨开了萧霁的手,这辈子,我再也不想见到他。

可我命大,掉进了崖下的溪流之中,最后被尚书大人所救。

经此一事,我满心仇恨,改名换姓去了烟柳阁,尚书大人给了我一个新身份:桃夭。

我知道,他野心昭昭,一心想要当皇帝,而我,想要杀了萧霁,我们想要的,终归是一样的。

我如愿进了东宫,只是我没想到萧霁真的会对我念念不忘,无数次,我睡梦中惊醒,总能听见他唤着我的名字:小阮。

当初,我在满是雪水中的溪流里漂了整整三日,所以染了寒疾。哪怕是萧霁细心照料着,我也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所以,我必须尽快杀了他。

可是,看着他对百姓尽心尽力的样子,我又下不去手了。

这些年来,我不是没有调查过我爹谋反一事,只是我始终不敢相信那个教导我知礼守信的人原来也觊觎着这个所谓的皇位。

我终究没对萧霁动手,因为我知道,一旦他死了,皇位落于尚书大人之手,天下的百姓势必会苦不堪言。

萧霁前脚刚去了南方,尚书大人便等不及了,他知道我不愿再杀萧霁了,所以他要拿我做最后的筹码,只是我很抱歉,连累到了柯宁。

所幸,柯宁逃出去了,临走前,她让我等着萧霁来救我,我笑着点头。但其实我知道,萧霁他,救不了我了。

听到萧霁愿意拿玉玺交换我时,我是开心的,至少证明,在萧霁心中,我是有一席之地的。

可是萧霁啊,我怎么舍得你拿天下来换我呢?

我本就是将死之人,救与不救,早已无所谓了,万幸,死前还能再看你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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