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在前进。
我略微抬头瞥到地铁内的灯光,便很快低下头去。
夜晚地铁的光线总是显得过于刺眼。盯着地铁外倏忽而过的各式广告牌,我不禁如此想。
地铁内的人三三两两,均都懒懒散散地躺着,连座位都没有坐满,完全没有平时门一开便一拥而上的景象。我站着抓着扶手,透过窄小的门望向另一节车厢,再另一节,再另一节,直到目光尽头。
待到眼睛疲累,我才坐下身来,用卫生纸略微擦擦眼镜。在这样一个瞬间我蓦然想:也许人生也是如此,你从起点就开始望向终点,仿佛能够望到尽头,但实际上一切都只会投映在视网膜上形成一个点,这个点也许是你所该存在的地方,但它只是一个点,如果你要走过去,道路虽不至于多曲折,但终归是难的。于是你转而看向这条路上的其他人,将他人当做自己的凭依,也就失去了自己的存在。
为什么会如此想呢。我微微叹了口气,双手插进裤兜。
在夜晚乘这趟列车并非我所愿,只是许久未见的朋友说恰到这里来,便打电话唤我一聚。但说到底只是一聚,并非什么上天入地的大事,于是我半途又接到他说有事不能来的电话。在电话里他百般道歉,我也无可奈何。
其实他倒不必如此,我也不会因此而生气。因为连接着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并非是单一的方式,但他还是在电话里叨扰不休。
“你不会怪我吧。”他肯定的说。
“你用这种语气自是不必揣测。”
“但我还是想要问问,因为时间。更何况你是我重要的朋友。”
“时间?”
“时间流逝的速度不只一种,事物到达腐朽的距离全部不均等。”
“呵,你是说我们的关系会因此就结束了吗?”
“或许。”他半开玩笑地说道。
我说:“所以说你是很重要的事咯?不惜毁约也要去办的事情。”
“那倒不是。”电话里他顿了顿,“你知道的吧,并非是重要的事情就要去做,不重要的事就不去做。这个社会就是这样。”
虽然知道他看不见,但我还是不禁点头。
“倒是你,没有问题吗?”
我知道他说的是女朋友和我吵架闹分手的事,于是我说,“一切都只是曾经,未必非得是永恒。所谓生活,不就是这样么……”
他在电话另一头沉默,“其实不只是虚伪才扮演的了磊落。你的事我还是了解的。哦,对了,你还记得素食主义的猫吗?”
“村上的故事。”
“不错就是那个,猫抓到了老鼠,说自己是素食主义者,不会吃它,但却还是在老鼠刚刚觉得松了口气的时候杀死了他。”
“因为猫要用他换生菜。”
“嗯。”他的音调有些奇怪,“不管怎么样,我希望你不会是那只老鼠。”
我看向旁边打瞌睡的上班族,像是用别人的声音说道:
“那么……谁又是猫呢。”
手机传来嘟嘟的声音,电量不足自动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