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女人

2018-12-31 20:04:31

爱情

楔子

单身的生活枯燥无聊,孤独成为我生活着的一种常态。我似乎无力去改变当下的心里困境。在单位,市民政局里我吃苦在前,很讨领导的喜欢,他们把工作交代给我很放心。

我虚伪地表现出谦卑和善的态度,让别人觉得我没有委屈和怨怒,但表象背后是我的无奈和压抑以及孤独。我没有倾诉的对象,只好病态地转化成另一种形式。

周末,当我起床时,阳光已经穿过我租住的房间的玻璃,映亮了我的周围。我百无聊赖,趴在窗口傻呆。对面楼房的一户阳台上,一个年轻女子穿着睡衣在晾晒衣服。

她忙碌的动作,挺拔修长的身姿,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们的直线距离不到十米,她的举动都在我的视域范围之内。她的出现给我无聊的生活注入了一丝清流。她应该是新搬进来的住户,我以前从没有看见对面楼房处住着这样一户人家。

几天前,我的一位爱好旅游的朋友的相机丢放在了我这里。借助于双眼和相机的功能,我能窥见她大部分的生活。

偷窥她的举动似乎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我现在感觉自己添加了一种毛病——偷窥。

1

早晨,六点半左右的时间,对面女人家的楼内,一个修长的身影就开始了忙碌。她先是自己起身换衣服。她的动作在我看来优雅而又轻盈,像舞动的小天鹅,这引起了我极大的兴奋和好奇。我见过大街上的年轻靓女,他们有修长的大腿和碧玉般的细腻光滑的双臂,但感觉都比不得此时她的美好。

七点一刻时,在客厅的一处,有一个小女孩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发呆,小嘴噘起来,似有生气的神态。

女子匆匆下了楼,手里提着一只保温壶,穿过小巷。回来时,她的另一只手里提着方便袋,内中应该装有早餐。

我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和自己租住的屋子。里面凌乱不堪,物品没有层次的胡乱堆放在一起。我这儿空间小,少有人来,我也懒得去收拾,实在觉得不堪入目了,才动手整理一下。

我下了楼出去吃早餐,正碰见女子牵着孩子的手匆匆过去。我带着欣赏的眼光狠狠地注视她。她似乎并没有在意我的存在,这让我很是怅然。随后留给我的是两道阳光下拖长的背影。

我回去的路线要途经那个小女孩的幼儿园,有时也会碰上她们母女俩从对面经过。我对他们已经很熟识了,但她可能还并不认识我。一天,在小巷口,我们正好走了一个碰面,她抬头看了我一眼,冲我礼仪性的笑了笑,我也报以友好的笑,这算是我们第一次的交流。

但就这次意外地相视一笑却让我浮想联翩了几天。

一天,我站在阳台,不自觉地看向对面。那个小女孩把脸贴在玻璃上,眺向巷子里面,下面是几个孩子在玩耍。我看到此景,不由地向她挥了挥手,她没有任何的反应,脸部压在玻璃上已经变形。孩子一定是像我一样感觉太孤独了,想到下面去找小朋友去玩,但她的妈妈却不让她下去。

女子看到后,把孩子拉开。孩子执拗,又把眼睛贴近了玻璃往下俯看。女子似乎生气了,把孩子硬是拖离了我的视线之外。

我看到这种情形,心中怅然。在这个繁杂的城市里,有多少人过着孤独的生活。有的确实是没有朋友和家人的陪伴,有些是灵魂的孤独,像我这样。

我有一种热切的冲动,想要结识对面的女子。怎样去认识她?我想了很多种方式,但一回到现实中,感觉都不恰当适合,说不定会惊怒了她。

我常去街道口的小饭馆。我的一日三餐几乎都在那里。老板娘是一位能说会道的人,为人热情,附近的居民没有她不认识的。当我提到对面女子的时候,她也全然不知。神秘的女人?

2

这几天我胸部隐隐作痛,而且还伴有胸闷憋气。我向领导请了假,直奔市区医院。

我坐在门诊外面的排椅上等着。大屏幕上滚动着患者的名字,被叫到名字,我愣怔了一下,走进了胸外科门诊。一进去,我一眼就认出了戴着口罩的年轻的女大夫,她不就是对面阳台的女子吗?

我心里惊喜激动,心跳加速。她毫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问我怎么不舒服,我把情况向她陈述了一遍,她用听诊器按在我的胸口处听了听,然后开了单子让我去检查。

等我检查完取单子回来时,她刚要下班。我把检查结果给她看,她浏览了一遍,说:“没事,平时注意休息,多运动,保持良好的情绪。”我问:“不需要开药吗?”“不用吃药,放松压力,保持良好情绪就会好了。”

说完,摘下口罩,放在白大褂的口袋里,又把衣柜打开,把脱掉的白大褂挂在了里面,就匆匆地往外走。

目送着她消失在走廊口的背影,留下的是一串串延伸的怅然。脑海里不断地回放着花飞蝶舞般离去的倩影。

在医院的宣传栏里,我从众多的附有照片的医生的信息里,努力地寻找着她。在中间处赫然出现了她清秀的照片:面带微笑,和蔼可亲,充满知性。

下面是对她的文字介绍:姓名,梅梅,西北军医大学胸外科专业毕业,硕士。擅长对肺部相关疾病的防治工作。

没有想到我对面的邻居居然是一位令我倾慕的职业医生。

我透过窗子,拿出了相机,想要拍摄对面她行为的所有画面,这样才能满足我偷窥的心理。

一个明朗的周末,我透过相机观察对面。我发现她抱着女儿在哭泣。怎么回事?是家里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了吧。我通过自己的丰富的想象猜测着她碰到的各种悲伤的遭遇,然后再还原成一个个具体的场景来充实我孤独无聊的心理。

我把镜头聚焦到她身上,清秀的脸上挂满了悲伤。看到她的样子,我的胸口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镜头记录对面的内容只有空荡荡的房子。

3

等我上班回来,重新调整相机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对面的房间里出现了一个男子的身影。在房间里,他着装随意,显示的是男主人的角色。

他伴着对面的女医生一起出门,有时会抱起身边的小女孩亲一口。她在一边嫣然而笑。看到这种情景,我心里又隐隐作痛起来。等我定下心神,平复了一下情绪后,我发现他和对面的女医生没有什么亲密的动作,没有像久别重逢的情侣那样,卿卿我我,相拥而卧。

这让我心里好受一些,但我有了一种压抑感和危机感。我如果不采取行动,这个女人只能成为别人的女人,但人家确实已经成为别人的女人了。要不然,她身边的小女孩和她什么关系?

那个出入她家的男人又是谁?强烈的占有欲和好奇心迫使我探知这一切。我没有更多的方式和机会接触她。我于是隔三差五地去胸外科看我的胸闷胸痛,每次都是同样的诊断结果。

我坐在她的对面,我跟她絮絮叨叨陈述我的病况,她似乎已经熟悉了我。等我下次再去时,还没等我坐下,她目视着我,要我挂个心理科,问询一下心理医生。

我固执地说,我挂的就是胸外科,医生就得给我看。她无可奈何地看着我,但并没有恼怒骂我,摇着头,建议我停止工作,出去旅游,或找朋友聊一聊放松心情,症状就会消失。看着我满意地离开,我侧身发现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故意在巷子口碰见她,我点头哈腰,向她表示感谢,说:“梅大夫,我非常感谢您,帮我治好了我的病,你不仅医术高明,医德也高尚。”

她表现的有些惊讶,说:“怎么是你呀!你也在这个小区住吗?”我连说了几个“是”,然后又说:“梅大夫,为了表示感谢,我想请您吃个饭,不知您有空吗?”

她好像有很强的戒备心理,怀疑地看着我说:“谢谢,给患者看病是我的工作。有时间出去找朋友吃吃饭,聊聊天吧。”说完,走开了。

看着她远去的高冷背影,我自感无趣,怅然地回到了我租住的房内。

4

这几天,暴雨倾盆而下,河道泛滥,冲垮了南部山区唯一通往外界的桥梁。南部山区县的个别乡镇发生了严重的洪涝灾害,从山上汇集下来的泥沙形成了一股强大的洪流顷刻间吞没了整个村落。

接到市里的指示,民政局的领导命令我们带着施救物质第一时间赶赴南部山区。我们赶到桥边,只能划着木筏,穿过河道,疾步赶往出事点。

施救工作进展缓慢。天上继续飘散着雨滴,泥沙混合的泥浆把房屋冲塌,然后又灌满了整个空隙,这样大部分被掩埋的群众生还的可能性极小。部分被施救出的群众转移到一个临时搭建的安置点,医护人员正在给他们清理伤口。

在我奋力工作的对面的安置点,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在仔细地给群众检查着身体,熟悉的背影一下子进入了我的视野。她,梅梅医生也来到了这里。我惊喜激动,埋头继续小心翼翼地探查着废墟下面的生命迹象。

当我把一个埋在废墟下面的人救出后,背着他,放在了她的面前的担架上。她终于看到了我,清秀的脸上挂满赞扬的神情。我也向她竖起大拇指,她理了理前额凌乱的头发,笑了笑。

我们的救援工作持续三天三夜,大家疲惫不堪,市里面赶来的武警战士把我们替换了下来。我去安置点探望梅梅医生,医务人员说她受伤了,已经被送回了市里。我顾不上疲劳,一到了市里面,就买上一束百合花,赶往她所在的医院。她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微闭着眼睛。

我把花放在她的旁边,悄然坐在她的对面,静静地看着她清秀的脸颜。

等我起身想要离开的时候,她突然醒了,哎了一声。“谢谢你来看我,”她说。我又转身坐了回来。听到她感谢的声音,我心中窃喜,说明她不讨厌我,已经部分地接纳了我。

接下来她问我怎么去了灾区。我说像她那样为人民服,所以去了灾区。她笑得咳嗽起来。她对我的防御心里渐渐消除。

5

接下来的日子,我大大方方站在阳台上乘凉。偶尔她会出现在对面阳台上,看到了,我们彼此挥挥手。

我最近发现她家里多了一位老太太。周末,老太太会领着孩子到下面跟小区里面的孩子玩耍。

我有意接近老太太。说是梅医生的朋友。她和蔼可亲,虽然上了年纪,但气质非同一般,谈吐得体。她一提到女儿梅梅就唉声叹气。梅梅医科大学硕士毕业随同自己的男友自愿加入了中非友好医院,前往非洲中部国家,负责培训当地医护人员,并定期出诊。

两人在那里办理了简单的婚礼。女儿菲菲就是在那里出生的,因中非条件艰苦,孩子还要上学,她申请提前回到了国内。前不久,她丈夫在一次出诊时出了车祸,不治身亡。

再有半年的时间,她丈夫就圆满完成这次援非任务回国了,很不幸,竟然殒命异国他乡。

她从小就很坚强,但这次她差点没有挺过去,在医院住了几天,身体还没恢复元气,就伴着丈夫的骨灰回到了他的清平老家安葬。

我听后不禁感慨良久,难怪她不久前在家里抱着女儿伤心痛苦呢。在我对她钦佩的同时又多了份同情。

我对眼前的老人说:“阿姨,你培养了一个优秀的女儿,你应该感到自豪!”

“谈不上优秀,做个普普通通的人就好。他男人很优秀,是有名的胸外科专家,结果……”老人有些感慨。

女婿的离世对老人打击很大,更何况她的女儿呢。

“菲菲,”远处传来梅梅的声音。我寻声望去,看到她牵着女儿的小手,沿着小区的便道走了过来。素色的衣裙随着她的轻盈步履而来回摆动。

她看到我和她妈在一起坐着,有些好奇,问:“你该不会又是和我妈偶然相遇的吧?”我笑笑,点点头。她妈有些疑惑地看看我,又看看她女儿,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小伙子不错,和我聊了半天了。”她对她女儿说。最后回家时,老人回头说:“有空来家里吧。”我看到她拽了一下她的母亲,似乎在抱怨她母亲话说得太多了。

她可能对我这样一个单身男人还不了解,故而表现出一副不信任的姿态;也或许她刚失去老公,心里还容不下任何其他的男人;更或许她压根就瞧不上这样一个相貌一般,才能一般,而心理需要矫正的男人。

她越是这样,我越是对她好奇,企图想占有她。

6

在去她家之前,我提前观察对面良久,据我的经验判断,她这会心情应该不错,一家人有说有笑。我在出门之前,在手机上专门占卜了一卦,上上签,吉星高照。

我打扮了一下自己,在镜子跟前反复的比照,一定不能太过夸张,也不能太寒酸,得体就好。

我把买好的礼品提上登上对面的楼梯。礼物有孩子的,还有老太太。我要从侧面攻击她的心理防线,然后再发起正面主攻。

来到对面的门口时,我突然踌躇起来,我这样做是不是显得很唐突和滑稽。

我过去上大学时,有曾经被女生拒绝的经历,现在想来还觉得是一种羞辱,令我汗颜。

她不会把我拒之门外,或者把我的礼品扔出门外吧。我似乎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但是现在已经到了门口,岂有打退堂鼓的道理。我按下了门铃,门开了,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出现在门口,她仰头看着我,我俯下身子,把一盒彩笔放在她手里,她怯怯地说:“谢谢叔叔。”

她和老人一起从厨房走了出来,看到了我登门,老人表现的非常热情。她却不冷不热,淡然地冲我笑了笑,感觉像是礼仪性的,缺乏热度和诚意。

老人留下我吃了饭,她在饭桌上表现的不冷不热,但能感觉出来,她在有意地给我的登门拜访的热情降温,让我打消对她的关注和追求。

饭后,她约我去了公园,坐在我的对面,正视着我。她问:“你多大了?”“二十八了。”“不谈其他的,我们俩光是年龄差距就太大。”“年龄不是问题,我不在意。”

“现在不在意,以后呢?女人过了四十后老化的很快。”“我觉得你很年轻,年龄只是你拒绝的借口。你是不是有了男朋友了,现在拿年龄故意搪塞我。”我有些激动,怎么想的就怎么脱口而出,“不久前,看到你们家有一男子,是你新男朋友吧!”

她有些意外,“哪有什么男朋友?来我家的男人只有我弟弟。”我有些意外。

我们又谈了其他的一些事情,她看我固执坚持,就说:“我现在还有心情谈男朋友,我需要时间。”我点头,向她表示我等她的决心。

尾声

我出差两周,回来后,没有看到对面一家人的身影,我有些焦虑。我给她承诺过,不会轻易地去打搅她的生活,给她一个失去丈夫的疗伤期。我向对面望去,玻璃反射的光芒刺得我睁不开眼。没有人活动的迹象。

第二天,我去单位上班,科长交给我一封信。我打开信,怅然地坐在椅子上。信是梅梅亲笔写给我的。

小张:

见字如晤。没能当面给你说再见,深感遗憾。在人海茫茫中,能得到你的关注和关爱,我倍感幸福。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远在南方的某一个小城角落里了,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

这里曾是我和我的爱人工作的地方,睹物思人,在这里有太多的记忆痕迹,你也不想让我生活在这样的一种环境里吧。

我的亲人不在这里,他们也劝我回到我的家乡去。

另外:当胸闷了,就出去找朋友聊一聊,喝点酒。尽快找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嫁了吧!

朋友:梅梅

我看完,站起来,眺望着远处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流,在那里面,有像梅梅一样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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