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惺惺,我心里腹黑道,但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他是宿舍里唯一祝贺我的。我是在他上铺,但算是兄弟吗?即使不是因为林雪,我们之间也仿佛隔着天,隔着海,永远无法逾越。
月光如水,洒落在宿舍床头,不知为何,我又想起了林雪,她的笑容,那么明媚温暖,就像今晚的月光一样,生生地留在了我的心上。
此后,王炜会主动问我程序设计方面的问题,我们之间交流也自然了很多,这好像是我俩唯一可以探讨的话题。
马哲偶尔也会加入,但讨论往往会演变成争论,甚至上升成争吵,最后马哲会静静退出观战,剩下我和扬子针锋相对。
编程方面我一向自信,而王炜一贯自以为是,这点上我们很像,都不会顾忌对方情面,学术之争,各不相让,但我享受这个过程,他思维活跃,而我理智严谨,确实互有补益。
棋逢对手,人生快意。
04
那天,天空湛蓝,无有一丝风,刚五月,却已有些燥热,难得无事,和老乡一起去踢足球,却不幸崴了脚。
回到宿舍,被王炜看到,他特意给我打了饭,还甩给我半瓶红花油,是他用剩的。这点小伤,我没打算用药,抗抗就过去了,而且说了不饿,他总是多此一举。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他也是一片好心,却就是见不得他那种处处关心,假惺惺的模样。就像他对林雪,明明不是爱情,却总是暧昧不明。
我宁愿他像马哲他们,一直和我保持距离。
第二天,我仍一瘸一拐地去上课,尽量脚着地时仍钻心地疼。
正听课,传来巨大的轰鸣声,接着一阵剧烈地晃动,地震了。
教室里瞬时乱作一团,大家都往外门口挤,我也迅速向外跑。
走廊上,一片混乱,我被汹涌的人流推着往前走,一步没站稳,摔倒在地,有人踩踏在我腿上,脚上,拼命地想爬起来,却被再次拥倒,一种巨大的恐惧令我几乎窒息。
“你没事吧”,是王炜,他用力扶起我。我突然又可以喘息,犹如离开水正在挣扎的鱼,重新又被放入水中。
“我们赶紧走”,边说,王炜已把我的胳膊搭在他的肩上。剧烈地晃动,已经不允许我们有任何迟疑。
我身体大部重量几乎都压在了他身上,我不得不承认,我需要他,从来没有哪个时刻觉得我们之间离得那么近,他的气息让我觉得如此安心。
当所有的人都急急忙忙向下奔跳时,只有这个假惺惺的王炜不顾危险,扶着我一步一步往下走。
我们像滴水汇入海洋般,再次融入了向楼下奔跑的人群中。
但我显然拖了后腿,我们已是人群的最尾端。他的手一直没有放开我,如镣铐般紧紧扣住我的手腕。
看到大门的刹那,我们都松了口气,我明显感觉他紧绷的身体松软了一下,一种久违的感动如解冻的河水般泛滥上来,我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2008年,我们共同经历了汶川地震,那场会永远铭记在中国人心中的灾难。成都并非震中,我不知道,如果没有他,我会怎样,也许我仍会平安无事。但只有经历过,才能明白,那濒临绝望时的相助,对我意味着什么。
都说大恩不言谢,而我确实不知该如何感谢他。
那次之后,我和王炜之间并未发生什么戏剧性地变化。直到大学毕业,我们都只是普通的舍友。
只是林雪有了男朋友,既不是他,也不是我。
当然,我心里明白,如果王炜有事,我必倾身相助,我也不再觉得他假惺惺,我怎么能再去怀疑,或质疑一个在关键时刻,连生命都可以舍弃的人。
05
不曾想到,多年后,我们还会在北京相聚,那年,我从成都分公司派到北京总部。
王炜仍单着,没有结婚,但父母早已为他买了房子,所以周末他常叫我去他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