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那年的冬天,大学的第一个寒假,我计划去C城,见一个我喜欢的人。
起初,我是在餐厅做兼职,和好友茉莉一起。我们一起上下班,虽然每天都很累,但也乐在其中。
有时候下班会很晚,我们带着客人剩下的红酒,去夜市吃点烧烤。茉莉每次都会买瓶雪碧,她说:“只喝红酒,会醉的。”
她已经调配出红酒配雪碧的最佳比例,每次我们都喝得酣畅淋漓,向彼此倾吐心中的不快。虽然我们都考上了重点大学,但我们竟那么相似,都有一个赌鬼父亲和一个摇摇欲坠的家。
茉莉说,他父亲昨天又打电话向她要钱了。我突然觉得胸口一阵恶心。但我好像没比她幸运多少。
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天,父亲对我说:“你现在是个成年人了,以后就得靠自己了,不要总伸手跟我们拿钱。”
那个暑假,我白天骑着小电驴送外卖,晚上去一个初中生家里补课2小时,家教结束赶去餐馆洗盘子。回到家,已经是晚上12点了。
很多次,我回到家倒头就睡,连衣服都没脱。整整两个月,我瘦了10斤,但我攒够了一学期的学费和生活费。
那天我们依旧很晚下班,但让我们兴奋不已的是,意外“捡”到半杯拉菲1982。我小心翼翼地捧着从酒瓶里倒出来的半杯拉菲1982,挽着茉莉,走去夜市。
“今晚多吃点,难得有好酒。”我有点激动,能尝到名酒。
“不加雪碧,咱喝纯的。”茉莉笑着看向我,突然,她手机响了,来电显示小妹。
接通电话的瞬间,我隐约听到哭声。我预感到有不好的事发生。接完电话的茉莉,瘫坐在凳子上,掩面而泣。我从未见茉莉如此脆弱。
原来,她妈妈在做饭的时候,突然晕倒在厨房,送去医院检查,是胃癌晚期。
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茉莉,我只知道,她的家,要散了。那半杯拉菲1982,我都给了茉莉,她一饮而尽。紧紧抱着我,哭成了泪人。
那一夜,我听到她在被子里偷偷哭了一整晚。我的心,也跟着疼了一整晚。
第二天,茉莉辞职了。我送她去车站,并把我不多的积蓄偷偷塞到她的包里。这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我知道她比我更需要钱,她需要很多很多钱。
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茉莉,请你一定要相信。
茉莉回家以后,我每天一个人上下班。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在夜色茫茫中任孤独吞噬,回到住处倒头就睡。
休息时间,我只有与手机为伴。微信好友尹诺走进了我的生活。
尹诺告诉我,他在C城上班。
C城是个美丽的地方,热闹繁华,气候宜人。但C城离我现在所在的城市很遥远。
茫茫人海,得一知己,此生无悔。
我们都爱听“月光女神”莎拉·布莱曼的歌,都爱读村上春树,都喜欢旅行。
后来,我们互换了照片,互通了电话。每天清晨,我都会收到他的问候短信,晚上下班,他会一直陪我打电话,直到我到达住处。睡前,也会陪我聊天到很晚。我和他之间,总有聊不完的话题。
由于我每天吃饭时间不规律,得了胃病,胃疼得难受。尹诺知道以后,第一时间给我打了钱,让我请假去医院做检查。
我仍然想念茉莉,每天都觉得怅然若失。我把茉莉的故事说给尹诺听了。
他听完后,说想来我的城市看我。我拒绝了,因为我想去找他。
尹诺给我订了飞往C城的机票,我没坐。因为我想一个人坐火车,私奔到远方。
我跟老板请了假,简单收拾了行李,然后去超市买了泡面,矿泉水。
坐飞机太快了,还没来得及享受沿途的风景,就到了目的地;坐高铁也太快,窗外的风景一闪而过,并且高铁密封整洁的环境,与我的泡面会格格不入。因此,坐火车与泡面是最配的。
列车徐徐开动,我坐在靠窗的位置,静静地看着窗外,此时已是初冬了,窗外的景色一片萧条,但能看到初升的太阳、蔚蓝的天空、宁静的湖水,一切依然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