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安亦清
我站在座这城市川流不息的繁华中,你乔装打扮而来,习惯了彼此的仰望。待到我们都缓缓解下面具,卸下所有的防备,露出曾经那张干净熟悉的面孔。我才知道,原来我们都孤独且不安,都在幸福的路上踽踽独行。
唯有此时,我才敢说出那句话,“你嫁给谁都会是一个好女孩,却总不如嫁给我这般合适。”
01
凌晨五点,北三环的主路被单向行驶的车辆堵得水泄不通,宛如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负着盔甲缓步前行。我站在天桥的这头望向那头,对面的写字楼八层,左数第三个房间,明晃晃的灯光在雾蓝的半空里孤独地摇曳。
事务所的门半掩着,我推开门,一位女子与我迎面撞上。墨镜遮住她的半边脸,我看不清她的面容。事务所里平日只有两类人,一类是这里的律师和助理,清一色的黑白职业装,规整单调,一类便如面前的女子这般,打扮得光鲜亮丽,款款而来。
看到她半边脸露出的精致妆容,我并不感到奇怪。只是,她为何来得这样早?
我很少在这个时间见到来咨询的访客,平日里的访客大多临近中午而来,两杯茶过后,便开始道出满腹苦水,女子多半吞吞吐吐,纸巾掩面,男子大都颐指气使,义愤填膺。
最后都化为一句哀求,律师,你一定要帮帮我!我没有看到面前的女子痛哭流涕的场景,不过她看上去心事重重,只是象征性地冲我点头,压低帽檐,匆匆离开。
“ 宋律师,早啊!” 我习惯性地朝桌边招手。宋远今日有些反常,不似往常那般坐在堆积如山,混着油墨味的案卷中目不斜视,飞速翻阅。他负手立在窗边,看着远处灰蓝色的大楼,一言不发。
“刚才出门的女子是谁?来得真早!”我倒了一杯水放在他的桌上。
他这才意识到我在他身后,缓缓转过身,闭上眼,仰头靠在椅背上,久久地不说话。我看到他浓重的青黑眼圈,就像看到日出一样稀松平常,来这家事务所之前,我从未见过像宋远这样拼命的律师,不分昼夜地工作,做了合伙人之后,依旧如此。
“大学同学,我喜欢了她很久很久……”宋远将手边的案卷拿起又放下,疲惫地笑了。“后来,她嫁给了别人。我们很久不联系了……” 他故作轻松,却怎么也掩不去眼底的遗憾。
“那今天来是?”我百思不得其解,很久不联系,今天突然出现,难不成是来叙旧的?
“离婚……”宋远握着笔的骨节因太过用力而变得惨白,此时的他,感到复杂而沉重。“她,知道吗?你喜欢她。”我迟疑了很久才问出口。
他苦笑着摇摇头,“我从未对她讲过。”我瞪大了眼睛,在所有人的印象中,宋远一直是个冷静而果断的人,在法庭上唇枪舌战,不让分毫的他竟将一句喜欢的话憋在心里这样久,始终没能说出口。
言心,我看到宋远的指尖轻轻叩下的地方,花白的案卷上唯有这两个字最显眼,这是他一直喜欢着的女孩,秋水一样的女孩。
02
大学的第一堂舞蹈课,言心来晚了,她没有舞伴,孤零零地站在教室的角落里。只一眼,宋远便注意到这气质极好的女孩。他想请她做自己的舞伴,可是不知如何开口。
“宋远,有舞伴吗?”一位熟识的女孩拍了他的肩膀,热情地邀请他。
“呃……有。”宋远盯着言心,不假思索地说出这句话。女孩只好悻悻地离开,这是宋远第一次拒绝女孩的请求,为另一个女孩。
他踌躇地迈着步子,走向角落里的言心,该如何开口,万一她拒绝怎么办,宋远像是在指挥一场漫长的战役,举棋不定。
“可以请你做我的舞伴吗?”一位男生先他一步弯下腰,伸出手。宋远认识他,林风,网球队的队友。言心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林风的舞伴,宋远失落地缩回悬在半空中的手臂,懊恼地摇头,若是早一步该多好……
像言心这样气质好,性格好的女孩是许多人心仪的对象,宋远也不例外。素来讨厌舞蹈课的他从没有这样期待过每周四的舞蹈课,他喜欢看她踮起脚尖,扬起下巴跳舞时的样子。他会在课上想到她,随手在摊开的书本上画下她的速写。
03
“身高大概是多少呢?”服装店的女店员热情地询问正在发呆的宋远。
“和你差不多!” 周围的人投以奇怪的眼神,宋远慌乱地比划着,这是他第一次为女孩买衣服,言心要代表学校去参加比赛,他冲动之下便跑来商场,想要挑一条舞裙。
“祝你表白成功!”女店员笑眯眯地递过包装盒,这样用心的男孩可真是难得。
言心看到宿舍门口赫然摆放的包装盒,“言心收。”便签上只有这三个字,放下礼盒的人早已不知所踪。裙子是朱砂一般的红色,浓重而华丽,像一袭嫁衣。林风,她想到的人是他,那天在她耳边说过喜欢她的男孩。
宋远看到网球场外的言心,她激动地挥舞着双手,目光紧紧追随着林风,大声地替他加油。此刻,宋远多么希望她看向自己,哪怕一眼。
这场比赛他赢了,林风输了,站在赛场的中央,觉得自己像个败军之将,鼎沸的呼喊也抵不过他心里的落寞。自始至终,三个小时的比赛,言心的目光从未在他身上停留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