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话

2019-02-01 15:19:40

悬疑

我的耐性已达极限,无论如何都得动手,就在今晚。

这是一个破旧的小区,一栋栋老式楼房挨挨挤挤,窘迫的立在稀稀拉拉的绿化带间。“401”是她的房号,与我的一模一样,正因如此,她的窗户便正对着我的。

三个月前,她拎着两口大箱子搬进对面的出租屋,看样子和这里的大部分住户一样,不过是临时找个落脚点而已。

她很年轻,最多二十五岁,眉眼清秀,长发过肩,和我剧组里那些浓妆艳抹矫揉造作的女人完全不同。

偶尔在小区里遇到,她总友善的向我问好,一副对陌生人毫无戒心、不经世事的样子。

我是谁?这个问题无关紧要,我不过是众人眼中的一个小人物,一个在三流剧组里畏畏缩缩的“臭打杂的”,而她,才是主角。

她是市第三医院化验科的化验员,一双美丽的眼睛每天看到最多的不是血液就是尿液,以致她望着我时,总令我无端猜测自己是两种液体中的哪一种。

当然,这样的时候并不多,大多时候都是我看她------透过窗口,她在我面前一览无余。偷窥?没错,是偷窥。但这并不能怨我,因为她从来不拉窗帘,我只要随意一瞥,就能看见她在屋里的一举一动:吃饭,发呆,跳舞,睡觉……

有几次我居然还看到她赤身露体从浴室出来,这实在无法不令我血脉喷张浮想联翩。面对这样一个女人,你敢说自己能够不做丝毫非分之想?

说真的,开始我并没打算将她作为下一个目标,选中她纯属意外。

那时正值初春,我在临睡前接到剧组通知,原定于第二天拍摄的那场戏,女主角临时不能到场,必须连夜重新布置片场,改拍其他演员的戏份。

从暖和的被窝里挣扎着爬出,我骂骂咧咧穿上衣服出了门。春寒料峭的夜晚带着一股潮湿的泥土气息,渗得人牙齿打颤。

十点,正好能赶上最后那班延点汽车。离小区最近的公交车站是个临时停靠点,昏暗的灯光下一个单薄的身影已在等候,没错,正是她。

她戴着蓝色口罩,睫毛上结了一层薄雾,看来已经等了很久。

你也加班?她的问话天真得近乎愚蠢。也?看来她是要去加班。

我随口应了一声。

她笑了笑便转向汽车驶来的方向,一边喃喃抱怨着延点车是如此难等。

我正犹豫要不要和她搭话,不远处已射来一束灯光。

车来了!她惊喜地扭头喊,细长的身影在车灯与路灯的撕扯下显出一种诡异的妩媚。

上车时,她爽快地替我刷了公交卡,回头对我笑着挤挤眼睛,那可爱的模样让我觉得分外亲切,似乎与她早就熟识了一般,真让人心动。就是她了!就在那一刻,我确定了自己的下一个目标。

我从来不随意挑选目标,这一点从这些年的新闻里可以得到证实:……受害人均为长发女性,身体健康,年轻活泼,单纯热情……

从第一次作案开始,我的目标类型就没有变过,而她完全是一个理想的目标。

为了更清楚地观察她,我干脆向剧组告了假,剧务长瞥给我一个白眼,轰苍蝇似的朝我嫌恶地挥手,无所谓,谁叫我是个“臭打杂的”呢。

望远镜下,她的屋子近在咫尺。屋子里简单整洁,除了床和一张桌子,几乎没有任何家具。

她的作息十分规律,早中晚三班轮值,不上班的时间几乎都会呆在家。发发呆,跳跳舞,刷刷手机。

她没有男朋友,甚至可能没有朋友,反正我从没见有任何人来过她家。

这些调查结果令我十分满意:的确是个适于下手的好猎物。

此外,我又在车站制造了几次偶遇。她每次都以为我是去加班,从来没起过疑心,而我自然抢着帮她刷卡,令她对我怀了一份感激。

这正是我想要的。

时机已到,今晚动手。

八点,我第一次敲响了她的房门。

她将门打开时满脸诧异:“是你?有什么事吗?”

我耸耸肩,从身后拿出一束百合:“送你。”

她的脸颊忽地飞上两抹红云,毕竟给一个女人送花有太多暧昧的暗示,突如其来的意外令她有些慌乱,匆匆接过花的同时为我打开了门。

她一边招呼我坐下,一边转身把百合花和一瓶转运竹插在一起,那花瓶顿时显出几分不伦不类的怪异。

“这花真香!”她背对着我似乎在花上嗅了嗅,我嘴角扯出一丝冷笑。

我拉过桌旁的椅子坐在桌旁,她手忙脚乱去厨房给我沏了杯茶。

“家里很少来客人吧?”看着她不知所措的模样我感到有几分好笑。

“对啊,我常常一个人。”此时,她显得自如了许多。

“我知道。”

“你知道?”她一副不解的模样。

我干咳了一声,呷了口茶掩饰道:“我是说我知道一个人的感觉……”

她眼里的疑云散去:“这么说你也常常一个人呆着喽。”

我耸耸肩,“不,我总是和妻子在一起。”

“你妻子?”她显然十分意外,“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她?”

“她身体不好,一直在家……休养。”我轻描淡写地回应,窗外夜色渐渐浓郁,时间差不多了。

“什么病啊?我正好在医院上班,说不定能帮上你的。”真是个好心的姑娘。

“不瞒你说,今天我就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你……能借我妻子一样东西吗?”

“什么东西?”

“一只……肾。”我慢悠悠吐出这句话,端起茶杯观察她的反应。

“什么?”她的瞳孔张的很大,眼神迷离而疑惑。

“我的妻子得了尿毒症,不换肾就会死,你很健康,有两个肾,借我一个就好……”我抑制不住内心的痛苦。

“不……你开什么玩笑?”她的声音开始颤抖。

瞧,多么自私的女人,尽管她看上去是那么善良,那么可爱,可是依然不肯把自己的肾借一个给我妻子,她和之前那几个女人一样:自私、冷酷、无情……

我慢慢解开衬衣,闪闪发亮的手术工具在我特制的腰带上泛着寒光:“放心,我是明城技术最精湛的外科医生,我只取下你一只肾救我可怜的妻子,这不会影响你的健康,最多留下一道伤疤。放心,我会给你缝一道最精致的伤口,非常精致……”

“你神经病!别靠近我!”她的声音因恐惧而变了调,右手无力地在空中挣扎着划了一下,却又软绵绵地垂了下去,身体也瘫软在了床沿。我知道那些喷洒在百合花上的乙醚已控制了她的神经。

我不再理会她几近无力的哀求与辱骂,拿出一柄制作精良的手术刀,慢慢撩起她左边衣角……

噫?左肾处怎么会有一道疤痕?等等,这道疤痕怎么如此熟悉……

我迷惑地向躺在床上的她望去,却发现她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我,嘴角挂着一丝获胜的微笑,仿佛此刻成为猎物的是我而不是她。

我心里阵阵发怵,正想直起身却忽地一片眩晕,糟糕,那杯该死的茶!我挣扎着晃了晃身体,终于还是一头栽到了地上……

七月的第一份都市报不仅刊载了我身着囚服的模样,还登载了身着警服神采飞扬的她。那天的标题赫然入目:受害者变身美女警,扮诱饵智擒割肾犯。

报纸是她扔在我病床茶几上的。她是谁?我想起她左肾那道精致的疤痕,那不正是是我留下的吗?她是那个十八岁的高中女生?还是那位楚楚可怜的银行职员?或者是那名总去加班的小白领……

我有太多的疑惑,可是当她站在我面前,我却只问了一个最关心的问题:

“我的妻子,她还好吗?”

“她很好,我们已经将她和那几只被你割来已腐烂的肾一起下葬。”她的嘴角露出一丝嘲讽。

“我妻子怎么了?你在胡扯什么!”我愤怒地呵斥。

“醒醒吧!你妻子三年前就已经死了。不是因为尿毒症,是自杀!”她冷冷地斜睨着我,一字一字扎在我心上。

我似乎被一盆冷水泼在了头上,我的妻子……记忆从被压抑的牢笼里四处散,我想起自己四处筹钱为妻子治病的绝望,想起因为等不到肾源妻子所忍受的痛苦,想起当我兴冲冲买来妻子要吃的芒果,却看见她从医院楼顶一跃而下……

不!不!我狂叫着扑向这个可恶的女人,却被冲进来的医生按倒在床上,血管里流动的针剂再次模糊了我的意识,妻子的脸庞恍惚出现在眼前,那么美丽,那么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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