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别离

2020-02-21 11:22:16

青春

隆冬,鹅毛似的雪花纷纷扬扬。我缩在被窝里熟睡,梦中依稀浮现闹钟的声响,我眯着眼寻着声源。摸索到手机想着划一下屏幕就可以把闹钟关掉了,如梦如痴的感觉好极了,脑细胞暂时停工。闹钟声停了,我的世界里失去了任何声音,死寂,我又拖着手机睡着了,手指头从手机屏幕上慢慢滑落。

“喂?”

“嗯?…”我哼哼着,随即惊醒,什么喂不喂?他的声音?!原是我误点了紧急电话。我的眼睛死死盯住了手机屏幕,连呼吸都要放慢。

对方没有说话,我们这样僵持了一段时间。他用温柔的声音说道:“林涣,起床了。外面下雪了,你快起来看一看。”

我眼里集了泪花,“嗯,我起来了…谢谢。”声音有些哑,大概没睡醒吧。我挂了电话,眼泪不由控制非要流下来。我站在阳台向窗外望去,真的下雪了,他也在看雪吗?

静看一片雪落地,它落得逍遥洒脱也毫不留情,它找到了自己新的归宿。一滴,两滴,三滴…眼泪随着时间流下,心中的悲哀却不是能随眼泪而消逝的。

我即刻定了火车票,我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去找一个…大傻子。

世上有个能让所有人都羡慕的词——“想当年”。“想当年”一直留在过去,无论善果与恶行都已被时光清洗得只剩轮廓,却让所有人都放不下,固执的纠结于那轮廓,仔细地描摹,却越来越模糊不清。

我也有个“想当年”,是和他的当年。幸运点儿,我有他的照片。

他生得确实好看,就是脾气不太好,总想拒人于千里之外。若是高兴时也会笑得很好看,但若是不高兴或者毫无情绪波动时,那眼神决绝的似利剑,要人离得远远的才好。因此被贴上了高冷的标签。

实际上我也没有什么朋友,塑料姐妹花倒是一把一把的。

我天生体寒,怕冷,怕凉。小时候下雪总是耐不住性子,攒雪球,打雪仗,手套都湿透了,还要放到暖气上烤一烤,继续玩雪。

对我来说雪是不一样的存在。它是我心动的起点,是我少年时的温柔。它承载了我年少的梦,梦里他还在等我。

人生的十五岁,花一般的年纪。第一次心动往往是藏着掖着不愿人发现的。

那天清晨也是大雪,我推着车子蹒跚去学校。天幽幽的黑,路上雪还没被踏过,沿路慢走,只见一片莹莹素白,还有一串猫脚印。景是好看,可上学的时间耽误不得。一步一个脚印走过了这一路风景。

天已经半亮,路过一个路口,前面有一身影,正优哉游哉漫步前行。

他穿着校服,简单随意的把书包挎在肩上。走路的姿势不痞气也不娘气,徐徐漫步。他是真的不赶时间吗?我心生疑问,慢慢跟着他走。

他起先回头看了我一眼,这才发现他长的好像挺帅的,若是再近一点儿就好了,看帅哥要看个够嘛。我不禁笑了起来,又马上装作若无其事的走着。

后知后觉的尴尬,就这样跟他一直差着两米三米的走了一路。

到了学校门前,时间满够,还要再等上两三分钟。他停在了校门旁,就那么直挺挺站的,有一刻真觉得他不是学校请来的保安吧。我站在了他斜后方两三米的地方,欣赏这杆儿的背影,这腿真让我羡慕,又细又长。

说来也奇怪,初中男生的腿往往比女生细,个头儿还高,女生却开始进入长痘危期。完美杜绝了我初中早恋的可能。

铃声一打,学生们恨不得飞进班去,门口堵的缝儿都插不进去,他已经消失在我的眼眶中了。

我被挤着一小步一小步往前挪着。忽然被人一撞,撞在了一个人的肩上,我立刻道对不起赔罪,再抬头,是他。这么近的距离,刚刚好。

鼻梁高挺,五官英俊,本一双桃花眼却充斥着四个字“离我远点”,乍一看他是瞪了我一眼。

我对他的好感度瞬间降至最低点,甚至到了负数。前面的人渐渐少了,他成功脱身,快步向前走,我也跟了过去。不得不说他腿比我长了一截,又倒腾的那么快,我是小跑着才跟上。

追他的原因很简单:平白无故被人瞪了一眼你能乐意吗?何况我也道歉了。虽说道歉时的笑脸是挤出来的。但是凭我多年的经验,礼貌的微笑已是炉火纯青,他何苦再为难我?

他走进了三班,我隔壁班的。

我找了常向我抄作业的李雯,“雯雯,你们班那个长得挺高的,特别拽的那人是谁啊?”

“嗯?拽的人多了。”

“算了,没事了。祝好运!”

下课我去办公室找数学老师问题,一番波折,脑回路终于筛出了正确答案,每一次解决了难题,心情都会舒畅。我拿着卷子走出办公室,他迎面走来,绕过我进了办公室。他拿了一沓纸,是政治作业。

政治课代表?我们两班是一个政治老师,这个政治老师是个胖老头,教学经验很丰富,事儿也多的很,动不动就罚我们抄书,一夜五篇正反面完全不是事儿。

可想而知第二天交作业的情况,半个班的人都交不上,我们的课代表都能临时赚“保护费”了。所谓“保护费”就是他不收你的作业,帮你顶替过去,收一些你的零食糖果。

而传说三班的政治课代表是个极其正直的校草,作业该交多少就交多少。政治课代表本来就是个容易得罪人的班干部,我看他那“不怀好意”的眼神是练出来的。

但是说他是校草完全不为过,学习名列前茅,长得帅,性子孤傲,从天而降的清修少年郎。不去做和尚可惜了。

和尚啊和尚,今夜的梦里有个清秀的冷面和尚。我去庙里求好成绩,他却在一旁取笑我,“俗气庸人,只拜佛不做,那便是个成日做白日梦的问题学生。”我气愤道:“出你这小和尚不该给自己积些口德吗!”他只邪魅一笑。梦醒。

第二天上学我故意晚些出门,又在那个路口徘徊许久,才看到他路过,我又假装若无其事的跟着。不要脸的我开始记仇,说是记仇,其实只是找个借口简单了解一下他,属于我一个人的借口。

他只在出路口时盯了我一眼,我满脸正气走了过去,还是在他身后两三米的地方。漫漫一路,一前一后,无话相谈。

之后的三天我都故意等他,他没再看我一眼,只是每次都走的快些。

终于,那天早晨他等了我还和我说话了。“你好,八三班言汇。”他的声音酥酥的,语气却很冷。

我心弦一颤,却面无表情淡淡道:“你好,八四班林涣。有事吗?”

“没事,你每天都这个时间出门?”

“嗯。”我有些懵了。

“那个,你能不要每次都跟在我身后吗?”我忽然有些窘迫,抱歉道:“啊?对不起啊。”

“……你可以走在我旁边,但总这么跟着我……”他听到我道歉,有些不好意思似的。

“哦。”我半懵半傻的回答。

之后我们并肩而行,但仍是一路无话,尴尬的气氛浓郁得简直要溺死人。

突如其来的“你好”让我一整天都心绪不宁。是夜,梦中有他。大概印象深刻罢,第一次遇见这样清冷的人,在别人眼里他好像没有秘密,也没有什么可让人追究的。总而言之,给人的印象就只有——冷漠、空白。

那么在他的眼里,我算什么呢?路人,同学。

翌日我依旧等着他,但等了许久,还未见他的身影,因此我迟到了,老师宽容,没有记处分,心中有些忧郁。

若是有缘,自会相见,哪怕是孽缘。但是我和他不过是擦肩路人,见一面足够了。

夜里很凉,心也荒凉。他很神秘,也很特殊。我开启了内心独白,一句句劝慰着自己。这些话毫无头绪,有人劝慰总是心安。

早上我不再等他早早就出了门。到了学校门口看了看时间,出来太早了,可能要等上十几分钟了。现在的人还不多,我随意站在一个地方,拎着书包看着学校门口。我不由得想起了他,他好像就是这样站着的。这样站着在旁人眼里很奇怪,从自己的眼里看却很独特。忽略旁边人们的喧杂,只管想着自己的事,很安静呢。

校门开了,我立刻往前去,跟他一起走的久了,我开始喜欢走在前面早早进校了。我抱着书包就往前冲。

糟心的事总那么多,鞋带开了,我旁边的人都是三五成群的,有的慢有的快,中间的空隙由不得我跌倒。现在唯一宽敞点的地方就是我的目标——人群最前方。

糟心的事不愿安宁,我的鞋带被别人的自行车轧住了,那一刻我刚好抬脚,身体自然的往前倒去。我已经瞪大双眼准备用手支地了,管他呢,就当做一次俯卧撑!突然左手被人猛的一抻,我像不倒翁似的左晃右晃才找准了方向。

是谁?我简直要谢天谢地了。

转身道谢,却是那张脸,他一直跟在我身后?看到我出糗的全过程?大事不慌,小事不忙,这是我的原则之一。为了避免再多一丝尴尬,我殷勤地献出我最“诚挚”的笑脸和谢言。

他什么也没说,一句“不客气”也没有,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就走了。我有些懊恼,他这人是有病吗?阴阳怪气的。

上课时有些烦闷,那人真怪。

当一个人为了不胡思乱想而无聊透顶时…啧啧,不堪入目。

“再这么想下去都要内分泌失调了吧。答:不会吧,提前来大姨妈吗?

脑子是干嘛用的?答:控制自己变成有意识的丧尸,然后像行尸一样活着。

看这些小字母们长得多可爱啊!答:确实可爱,它们组成了一眼定万年的句子——来是come去是go…

体现思乡之情的唐诗有哪些?答: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学了这么多古诗就这一句永远不会忘。”

哪知缘分怪异,接连几天我总能和他碰面。我认识了他,一个人,道德没沦丧,人性没泯灭,脾气再臭,话题还是可以凑的。一来二去自然熟了。能有这么个朋友,感觉还挺幸运的。

他声音总是酥酥的,要是说起情话来,须甜的腻人,定会迷倒一片痴心女孩儿。他并没有我想象的那样神秘,却有我想象的那样独特。他不是孑然一身,却足够清秀。

冬日里没什么可聊的,雪是唯一独特而美丽的存在,实在是个好的话题。恰巧,他很喜欢雪。常与我聊着聊着就攒个雪球扔我,但他的手总是暖暖的,玩到手指发红不一会儿也是暖的。这是我不得不认输的原因,第一次被欺负的那样惨,我若是碰凉碰多了,感冒发烧便是常事。

我对于雪的记忆,只有两份。一份是我小时候常常搭个雪人自娱自乐,那时它是我最好的朋友。另一份便是欺负我的他。

雪花纷纷扬扬时,比绵绵细雨还要轻柔,接一片到手心顷刻便会化了。雪也是很傲娇的,它把自己小巧玲珑的模样,雕刻成精致的晶体,结构可是带尖儿的。却不会伤人。毕生温柔都赠与了你。

真令人羡慕,我也想把我的毕生柔情毫无保留地赠与一人。但那人须得值得!

迎接期末的夜,我带着耳机奋笔疾书,手机里的曲子早已循环无数次,笔下的字越发潦草。

终笔,我全身松懈下来。关掉了音乐,世界安静极了,这种安静让人很不舒服。其实喧杂并没有什么不好,它可以是另一种安静。

最近倒霉透了。早上起来口舌干燥,头脑发热,浑身无力,我发烧了。请了一上午的假。

中午我迷迷茫茫的睁开眼,收拾一番去上学了,吃了药睡一觉感觉好多了,心情也顺畅许多。

下午放学,他在打篮球,我拿了瓶水驻足观看。这水可不是给他的,谨遵母亲大人懿旨,多喝热水保健康。

我对篮球并不感兴趣,也看不太懂,他们停了,我也准备离开了。刚转身就听见有人调侃:“哎?怎么走了她拿了瓶水在那儿看半天,我以为她是给你送水的呢。”我转回身,一脸淡漠地看着他们,开了瓶盖一口气全喝完了,然后离开。他们一个个看傻子一样看着我,我也后知后觉的尴尬,我脑子是在上午烧坏了吗?

我有点撑住了,开始打嗝,正在我努力憋气的时候,身旁多了一个人,吓得我止住了打嗝。他啊,对于他的出现我已不再惊奇。

“你今天没事吧?”

“嗯,没事。抱歉刚才失态了。”

他狐疑地看着我,被人盯着的感觉确实不太好,我坦然地转头看着他的眼睛:“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没有,你今天早上没来上学?”

“嗯,早上我发烧了。”

“哦~那刚才的事就可以解释了。”

我从盯着着他变成了瞪着,这货拐着弯骂我啊。从前一片空白的印象被撕成了一堆渣滓。“今儿火气不小啊,你吃白磷了?”他继续不闲不淡地补刀。

“我看你的火气也不小,怕是你传的。你再说小心我吐给你,让你降降温!”

我加快了脚步想甩掉他,留一个潇洒的背影以表示老娘不是好惹的。最后我得出了一个结论,走路太快的话会忘记怎么走路的。他的长腿丝毫不受影响,而我却一个不留神身子就向前倾去,这次他伸手慢了些,我成功栽了个狗吃屎,啊呸,是人体与大自然的亲密接触。先是跪在了地上,脸再接了过去。

我艰难地爬起来,他竟然笑了,而且笑出了声,“你…哈哈哈…你肚子里的水没挤出来吧!”

我腹诽:笑你妹啊,就算是陌路人,拉我起来也是可以的吧,眼睁睁看我摔下去,又眼睁睁看我狼狈地起身拍土。君子不与狗叫嚣!

我拿起书包身上的疼也不管就往前走,每走一步膝盖就一抽的疼。他跟了上来,却一直在憋笑,他咳了两下,表示已经憋住了,“腿磕住了吧,我扶你?”

我满脸不领情,看也不看,尽量放慢步子,走出淑女步伐,减小疼痛感。他没有任何表示,到了路口才打破了沉寂,“明天早上我等你。”

他一定是受到了良心的谴责。

第二天晨起,他确实在等我,我刻意板着脸,向他走近的时候又忍不住微微一笑,我以为这笑是微不可及的,他没看见,我就笑笑,一个偷偷的浅浅的也是真的高兴的微笑。

“你笑什么?”

“我笑了?你眼花了吧?早上有雾气…”后半句话没敢出口,是本仙女昨天摔了大马哈的气质亮瞎了你的眼。

“你的腿没事吧?”

“有事,你帮我请假吧。”

“今天我们的早自习是你们班主任的课呢。”

“那你背我?”

“……你真得要请假?”他的耳朵有些红。男生也会脸红,新的认知呢。我们学校的男生对于早恋几乎是十拿九稳,女朋友一把一把的多了。原来男生脸红这样好看。

“不用啊。”

°汀柳
°汀柳  VIP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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