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命:翡翠牡丹

2022-05-05 06:01:47

古风

我是曾家的嫡长女王嫱,我的父亲是当今圣上最受倚重的丞相曾长风,我的母亲则是他“世交”妹子王妧,我母亲身后的王氏家族势力之庞大,亦是我不敢想象的黑暗。

可以说人不在江湖,但江湖仍有她的传说。你看我的姓氏就知道,我父亲是入赘女婿,他对我母亲又敬又爱,除了我之外,我还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

譬如现在,我和太子殿下双双被掠到这不知名庄子的时候,他们的头领见了我的样子之后,竟急急忙忙地叫人给我松绑,太子殿下本就苍白的脸,似乎又白了一些。

他的双眼就像是两潭深深的井,井中似乎有无数的鬼手要把我拉下去,我看得心里发毛,连忙把袖子举起来挡住了脸,再匆匆离开。

完了完了,难道外公终于忍不住出手劫持太子,还逼迫他同我早日成婚?

可他不乐意,我也不大乐意啊,又不是我想嫁给太子,再说了,我宁愿找个能拿捏在手里的夫婿,也不愿意嫁入皇家受罪啊!

我曾经听家中长辈说过,我将来一定是太子妃,太子妃这一人选也只能是我。

我之所以不乐意,一是因为嫁入皇家受罪,二是太子殿下喜欢的人不是我,而是跟在他身边一起长大的女孩。

那个女孩是程将军遗孤,程素素,陛下和程将军是莫逆之交,程将军战死,朝内曾为他和无数将士縞素三日。

陛下亲自为好友扶灵,又将程素素封为了平宣县主,自此,她便留在宫中,跟在太子身边,二人两小无猜,哪是我能插得进去的?

我作为丞相之女,从小培养的就是淑女礼仪,琴棋书画诗都需要精通,出门也得记着要戴帷帽(虽说我一般不戴,但碰上讨厌的人就大不一样)。

之所以会和太子撞上,是因为我要去郊外踏青,马车坏了,偏偏遇上他,程素素不知为何不在,他既然请我上车,我便也不做他想,偏要同他一起,让他更讨厌我一些。

“太子殿下也是出来踏青?”我问。

“不,是素素想要一样精贵的牡丹花种,我特地出宫来为她找。”他皮笑肉不笑地回答,“只听说过魏紫姚黄,却不知她从哪里知道还有别的花色。”

我只一笑,不大想理会他。太子殿下若是想让我同寻常女子一样争风吃醋的话,我是绝不愿意的,何况我志不在此。

“你怎么也不带几个女使?”他问,“哦,我倒忘了,你向来不喜欢别人多打扰的,父亲说你有你祖父简朴之风。”

我真是庆幸我以自己脸上长了红疹为由,没有摘下帷帽,不然太子就能看到我的脸是怎么黑成锅底的。

“不过你倒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长了疹子,没把帷帽摘下来污人眼球,也不愧本宫好心送你一程。”他说,“丞相真是养了个好女儿。”

“狗男人,啰里八嗦个什么劲儿!”我在心里开骂,“好好闭嘴坐你的车不行么!”

就这样,他说我听,折腾了半天之后,马车也不知道撞上了什么,一时间人仰马翻,连我的帷帽也掉了,我们两人对视一眼,心知完蛋,他一手握住我的手腕,另一只手护着我的腰,仓惶地滚了几圈,两人的命这才堪堪抱住。

马车遭了殃,被炸了一个粉碎,马车夫也昏迷不醒,我蹲下身子去探了探他的鼻息,对方忽的睁开眼睛,将我吓了一跳。

“喂!”太子在叫我,“小心!到我身后来!”

我抬头望了望,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周围竟围了一圈人,他们全都牛高马大,刀剑雪亮,全穿着粗布麻衣,脸上围了黑巾,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

我连忙躲到了他身后,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忐忑不安。

如今我遮遮掩掩地跟着一个高又瘦的小哥身后,走到了待客的正厅,只见一个青衫的男子坐在上座,他长得白净斯文,若是穿上女装,一定比我更漂亮一些,只见他啧啧打量了我一圈,对那带路小哥说,“这就是程素素?”

我一愣,“我……我不是程素素。”

那青衫男子点点头,也说,“我想程素素就不是这样艳丽的女子,这回你们总算是抓对了人。”

我不理解,但我不说。

那男子摒退左右,同我说,“你是王嫱吧?”

我点头。

他打量我一番,这才说,“对,对,你就是那厮死前心心念念的人!”

我攥紧了衣袖,几乎以为他是失心疯。

那男子同我说,他是东宋最有名的改命师,费劲从六十年后来到这里,只因为文帝交托他一桩任务。

这样浅显易懂的语言,我自然明白了。

“什么?你是说那厮喜欢我?”我不可置信地问道。

那男子点头,“我也没有想到,啧啧。”

太子殿下,就是赵暄,他安安稳稳地坐上了皇位这事,我并不惊讶,我更惊讶的是,他所谓的意难平居然是我?

开什么玩笑!我虽然自恃身世显赫,但绝没想到,我会是赵暄那什么念念不忘的白月光,实在是因为我和这位太子殿下,一见面就掐,对对方属实没有什么好脸色,我更没想到,他找了一个人,辛辛苦苦从后面几十年赶过来,就为了让我和他在一起?

我好奇地问,“我后面那几十年过得幸福么?”

青衫男子摇摇头,“新婚第三日,你因为夫君要纳妾,愤而动手,把他额头上砸出了一个硕大的疤,后来因为你的悍妇名声,他自然巴巴地和你和离了,娶了那个小妾之后,还赶紧将她抬成了正妻。”

我呵呵一笑,“看来这一下砸得还是轻了。”

青衫男子一愣,也跟着笑了起来,“王娘子果真不同凡响,你不问你之后这辈子在做什么么?”

我说,“我怕是借了我家里的势头,要去教女子读书,和那些酸腐老儒拍板吵架吧?”

青衫男子一愣,看我的眼神里带了些许的不一样,他道,“是啊,所以我想,太子殿下哪里配得上你?你立志要让天下女子都能拥有更好的生活,不只是困在家宅皇宫里争斗,连我妹妹……也是你女学的学生之一。”

我瞪了他一眼,意思是,那你还“恩将仇报”?

他只笑笑,却不说话。

我不明所以,又被请了回去,赵暄见我回来之后,只东看西看,问我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我本来想问他,“你不怕这是我家的阴谋了?”但想起那青衫男子的话,还是住口没说。

他看了看我的脸,似乎是明白了过来,些许恼怒地说,“你骗我?你的脸没事?”

我并没有答话。

赵暄又在絮叨,“那山贼头领抓你去干嘛了?他是什么人?他问你什么了?”

我瞥他一眼,坐了下来,“也没什么,一场误会,他和我们家是一伙儿的,我要他把我们奉为上宾,好好招待。”

赵暄瞥我一眼,不信,但随后确实有人请我们去坐坐,他的眼神霎时间就带上了几分警惕,不过并不针对我,看来此人品行端正,的确不是说说而已。

我们便被请到了刚刚我和那人聊天的厅里坐了,只不过,太子坐上座,我坐他左手边的第一把太师椅。

我看了看赵暄,看了又看,他好像依然很讨厌我,但该照顾我的时候,还是会顺手照顾的,好像我是一个被他嫌弃,又碍着年纪小只能看着的小妹妹。

我想起娘亲从前跟我说的一个话本子,里头有一个做县丞出身的男子,智计过人,英俊潇洒,和他那武艺高强的妻子一起,一步步登上了皇位。

他妻子自然不是凡人,若只是凡夫俗子,又怎么可能成为他的皇后?她招揽部下,颇有女将之风,冲锋陷阵,培养出了几个大将军,又整肃军纪,不许他们在当地欺男霸女,在那乱世里获得了许多人心。

娘亲话锋一转,却说,后来那女子自愿辞去了皇后的位置,她是这样和男子说的,“一开始他们要你收留那美貌女子,我不做他想,立刻答应了。

可是后来她成了你的妾室,还在你心里有了一席之地。随着我们一起打天下途中,你身边的女人越来越多,我不得不斟酌再三,只能退居在后宅打理家事。

再后来,我们成了皇帝皇后,我需要成全你封她为贵妃,三年后,我还得替你操办选秀,封一堆昭仪婕妤美人……我真的太累了,也许我心里还有你的一席之地,但这无比的尊贵,我无法与你同享。”

我至今记得很清楚,那话本子的名字叫《双双误》,那位皇后娘娘,因为皇帝迟迟不肯给她休书,被困在宫里,心情抑郁之下,用锦缎上吊了。

娘嗤之以鼻,说那狗男人还不是该怎样就怎样?后宫莺莺燕燕一点都不少。

我知道她为何这样厌恶皇族世家,她当初也只是家族的一颗棋子,原本是外公用来斟酌,选择阵营,好让家族辉煌再上一层楼的,是她自己看上了爹爹,趁外婆求外公的空,两人匆匆操办了婚事,为了母亲嫁得风光一些,为父亲的出身安上了所谓的“世交”名头。

当时外界对她低嫁嘲讽不已,流言蜚语将那句“得王氏女,便得半壁江山”毁得差不多了。

后来爹挣到了丞相之位,培养了一堆他自己的学生,送上朝堂,因着和王家沾边,也就没人敢说王氏女如何如何了。

娘不仅要让她自己嫁给一个可心的人,还要让我也嫁一个能拿捏的男子,爹爹的叛逆心也不小于她,从小我就和男子一起读书长大,不让我接受什么乱七八糟的规矩,也不让我听外公的话,让我乖乖地勾搭太子我就得去。

我巴不得天天在家读书,自然不愿意出门,这次踏青,实际上是听闻有一个雕玉师技艺高超,才特地过来拜访,要请他雕一株漂亮牡丹的送给我母亲的。

至于这家伙说什么程素素喜欢姚黄魏紫,赶过来找什么其他颜色的花种,是不是纯属扯淡?

心里有一个猜测几乎让我脱口而出,那青衫男子施施然地出场,对着太子殿下一拜,“小可见过陛下。”

我瞪大了眼睛,头一次看见太子俊秀的脸上露出几分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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