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苏晴放下重重的行礼,抹了抹额头的汗,抬眼望着迎面走来的男生,总觉得心里闷闷的不舒服。
炙热的阳光下,男生身形高挑,长相干净帅气,他双手插在口袋里,撇了一眼苏晴的行李,然后再看看累的不轻的苏晴,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苏晴,你还真的能考上A大,不错,进步很大。”说着,他抽出手,自然而然的拿过苏晴的行李,转身边走边说,“那……这样吧,放好了行李之后,我就带你去吃东西,吃完了之后再带你熟悉熟悉学校环境……”
苏晴看着前面一米处自言自语的男生,小跑上前,正要抢男生手里的行李箱,“我不要跟你一块儿,我自己去就行了!”
男生迅速转移行李,侧头撇了一眼苏晴,语气不咸不淡的说:“这是你妈交代的,让你第一天跟着我,听我安排。”
苏晴顿时憋的说不出一句话,只能一直瞪着男生。
“还瞪,你眼睛累不累?”男生语气慢悠悠中,透着一股懒散和不可一世。
这就是言霂,一个苏晴从小就不太喜欢的男生。
2.
说起苏晴和言霂的“虐缘”,要从苏晴七岁那年开始,那时候天气刚入秋,院子里的树叶都开始泛黄了。苏晴的隔壁家搬来了新的邻居,是一个单亲妈妈和一个8岁的小男孩,小男孩十分漂亮,可不爱说话,也不爱笑,那个小男孩就是言霂。
苏晴的妈妈热情好客,两家院子之间只有1.5米高的石墙,人家才刚来,她就把新蒸好的包子装一盘,送到邻居家,还热情的跟那位单亲妈妈聊起天来,一聊就发现俩人特别投缘。
那一次,苏晴也跟着去了,她穿着可爱的公主裙,睁着大眼睛,乖巧的站在妈妈身边,当妈妈指着言霂的妈妈说:“叫阿姨。”时,她就会十分乖巧懂事的叫,“言阿姨。”
言霂的妈妈很喜欢苏晴,她总是会温柔的笑着说:“苏晴真可爱。”
每每听到这个,苏晴都会害羞的往妈妈那里移动一点距离,睁着大大的眼睛,东望望,西望望。每次她这个样子,都会逗的大人发笑。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喜欢苏晴的乖巧懂事,像言霂这样一个怪胎,就对她甜甜的笑容不屑一顾。
那一次言阿姨拉着言霂走到她身边时,笑着说:“这是我的儿子,言霂。”
苏晴的妈妈看着言霂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了,她拉着苏晴说:“快,宝贝,叫言哥哥。”
苏晴好奇的看着言霂,怎么会有男孩子比女孩子还漂亮?她甜甜一笑,双手提着公主裙的裙摆,学电视里公主的模样点头,声音就像糖果一样:“言哥哥。”
言霂稚嫩漂亮的脸上,却是不屑一顾的表情,他乌黑的眼珠子看着苏晴,淡淡道:“你是不是看多了白雪公主啊?”
那时候苏晴少不经事,听不出言霂话里有话,反而一脸天真无邪的笑起来,兴致勃勃的走上前跟言霂说:“是呀,我可喜欢看白雪公主了,我还看过花仙子呢!”
这样的经历,要不是两家长辈提起,苏晴早忘了,现在她只要一想到那画面,她就觉得丢人,暗恨自己当初怎么那么没心眼,言霂那家伙分明是在讽刺她啊!
在学校的时候,苏晴在学校门口碰见言霂,就试探的问他:“那个,你还记不记得你第一次见我的场景啊?”
言霂眼皮微垂,看着苏晴,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慵懒和不耐烦:“哦,你说那次啊。记得啊,你穿着一身粉色的——”
苏晴一下子跳近,紧张地看了眼周围,摆出“嘘”的手势。“不准说!”
“嘿!言霂,你们俩在说什么呢?”一个拿着汽水的男生,一下揽着言霂的肩膀,好奇的问。
言霂撇了一眼苏晴,淡淡道:“没什么,就是聊了下苏晴小时候,穿着粉色公主裙来我家,行西方淑女礼节叫我“言哥哥”,然后我说她是不是白雪公主看多了,她兴奋的跟我说她不止喜欢看白雪公主,还喜欢看花仙子……”
苏晴闭着眼睛深呼吸,告诉自己:不能发飙,不能生气……可是!那个拿着汽水的男生是学校里有名的大嘴巴啊!
她怒气冲冲的指着言霂,脸颊红着像两团火焰在燃烧,“言霂,你故意的!”
言霂疑惑的看了眼苏晴,“啊?我没有啊。”说完,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转身离开。
苏晴气鼓鼓的盯着言霂,怒火怎么也遏制不住,她一下跑过去,大叫一声:“言霂去死吧!”她抬起右脚,一脚踢在言霂的屁股上……
当晚,苏晴就被妈妈拉着去了言霂家,跟言霂道歉。
苏晴看着言霂那冷冷的脸,就是不肯道歉,最后还是言阿姨温和的笑着说:“没事,小孩子嘛,哪儿能没有磕磕绊绊的,过一晚不就和好了?”
苏晴撅着嘴,瞪着言霂,心想:我才不会和那个不可一世的家伙和好!
言霂目光冷冷,撇了一眼苏晴后一个人回了卧室。
那时候,苏晴不过十岁,而言霂不过十一岁。
3.
对于苏晴而言,和言霂成了邻居,简直是她最倒霉的事情。
用简单的话来说,言霂就是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孩子。不仅成绩年级第一,长得又干净帅气,听老师家长的话,从不让他们操心……总之,所有“别人家孩子”的优点,他都有。
就是在言霂这样闪闪发光的人的光环之下,苏晴从小到大都在跟言霂比较,而对于苏晴来说,最大的目标就是有一天能变得跟他一样甚至超越他。
于是,他们小学在一个学校,初中在一个学校,高中在一个学校,甚至连大学也在一个学校……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苏晴始终没能追上言霂。言霂每次都是被保送送重点学校的,而她每次都是作为最普通的一名学生考上重点学校。
言霂高考的那年夏天,作为同一学校的苏晴一听说言霂被保送A大,差点没被吓死!那可是A大啊!试问有多少学子天天做梦都想考进A大?那所学校,同样也是苏晴的梦想,而现在,言霂不仅实现了,还是被保送去的……
那天晚上苏晴一个人端着碗坐在院子里,抬头望着星空,边吃饭边发呆。初夏的晚风清清凉凉,星光很亮,密密麻麻,遍布墨蓝色的天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突然听见男生变声期时特有的低沉磁性,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慵懒和高傲:“喂,你已经吃空气吃了五分钟了。”
“啊?”
苏晴低下头,发现手里的碗早就空空如也,她拿着筷子在那里瞎捣腾了半天。
“你站在那儿多久了?”
“不久,从你刚刚坐下的时候。”男生翻来书本,看都不看她一眼,语气不咸不淡。
……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他们之间就隔了一堵1.5米高的石墙,言霂坐在那边院子里的木桌上,拿着笔复习功课。
他穿了件宽松的白色衬衫,坐姿笔直,微斜的刘海遮住他右眼的眉毛,黄色的灯光落在他轻熟少年模样的脸上,投下一片剪影。
苏晴偷偷瞥了他一眼,结巴的道:“那个……你被保送去了A大?”
“嗯。”男生不在意的回答,手上的笔没有停下。
苏晴噘噘嘴,望了一眼言霂后,继续抬眼望着星河灿烂,她听着耳边的蝉鸣,以及笔尖与纸快速摩擦的声音,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言霂高考结束后的那年暑假,言阿姨打算带言霂去外公家玩,要去两个月。
走之前的那天晚上,苏晴照常端着碗在院子里吃饭,晚风凉凉,树叶被吹的沙沙作响,天上的星光灿烂,落在她的头发上,铺上一层银白的光泽。
正发着呆,突然听见本子搁下的声音。
她疑惑的侧头,看见言霂站在石墙的那一侧,指了指桌上的厚本子,语气云淡风轻,“刚才整理废品,我妈说我已经用不上了,正好给你。你不是快高三了吗?里面是我这一年整理出来的笔记,你想看就看,不想看也可以扔掉……反正也是要扔掉的废品。”他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苏晴皱眉疑惑的盯着那本有些破旧的笔记本,它看起来像是被翻阅了无数次。
她拿起来,翻开,本来只是打算随便的看一眼,一眼后却再也移不开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