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武侠,现在很少有人喜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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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九月,北风微寒,城郊古道旁一丛丛黄而细瘦的蒿草随风摇曳,有说不出的萧索凄凉。一只野兔拨开蒿草探出小脑袋,好奇地望了望一丈余宽的黄土路。一辆马车疾驶而来,卷起一股灰黄的尘土,吓得野兔又缩回了头。
马车远去,尘土刚刚消散,又有三匹烈马蹄响如雷匆匆奔腾而过。三匹马一前两后,只听前边马上骑手开口道:“加紧了赶上去,千万不能让他们跑了!”他嘴角斜着一条伤疤,一说起话来伤疤如同蜈蚣般蠕动。
后面左边那骑手笑道:“大哥不必担心,今日有我们秦关三虎在后头紧追,他们除了阎罗殿哪儿都去不了。”右边骑手嘿然道:“莫要轻敌,别忘了驾着马车的是谁。”左边骑手嗤之以鼻:“要说谢家出的唯一能叫人正眼来瞧的人,就是谢明远。可他还能作我们兄弟三人的对手不成?何况他还要护着谢家遗孀,能腾得出手来吗?”说着大笑三声,模样十分得意。
三人说话间,已能望见前边马车的踪影,只听前面那骑手大喝道:“咱兄弟仨吃了一路的灰,现在是时候给他们颜色瞧瞧了!”说着三人马鞭催得更狠,片刻间就蹿到了马车后边。
马车帘布掀动,露出半张美妇人的脸,只见她望一眼后头面色唰地苍白,急呼道:“叔叔,贼人追上来啦!”
谢明远闻言修眉一蹙,心中不由也焦躁起来。“驾!”扬起马鞭的手重重挥下,抽得那匹枣红的老马痛嘶一声。谢家惨遭灭门之祸,谢明远好不容易趁乱救出了嫂子和侄女,侄儿却不知去向。他带着两人驱马车借夜色逃出河州城,不料歹人一路相随,如今天光大亮,能往哪里甩开他们?若不是要顾着嫂子明烟和侄女香儿,谢明远早就和后面三人拼命了。
谢明远正思量对策之间,秦关三虎的头儿大虎已经纵马上前,抽出身上的长剑从后面刺入车厢,堪堪从妇人和小女孩身侧空隙中间穿过来,剑尖还悠悠一晃。
坐在车厢外驾马的谢明远听到明烟和香儿的惊呼忙一回头,却看到二虎和三虎各自扬起大刀,刀锋随疾风落下,两只车轱辘登时和车轴分离,车厢“砰”一声砸落在地,被马拖着一路颠簸。谢明远无暇他顾,跃到倾斜的车厢顶上,和秦关三虎斗作一团。
他全凭一双肉掌挥舞,与秦关三虎的长剑大刀相抗,一时之间居然还不落下风。大虎心中急躁,趁谢明远不备又一剑刺死了枣红马,马车停了下来。
明烟和香儿抱在一块瑟瑟发抖,听着外头喊打喊杀,劲风阵阵,当真是冷汗直下。
秦关三虎以一对三,虽然谢明远着实了得,久而久之也难免觉得力乏,何况三虎武功招式阴毒狠辣,无孔不入,根本不给他抽手反击的机会。
忽地远处蹄声的的,四人不约而同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衣衫脏乱,书生打扮的人骑着一匹瘦弱的驴子从大道前头慢慢晃悠过来,他一张满脸胡渣的脸,带着满眼的呆愣和惊异望向这边。
“死穷酸,看什么看,不要命了?”二虎骂道。那书生听到这话吓得催着驴子调头,急急跑远了。
又打斗许久,谢明远气力渐渐不支,身上也多了几条长长的伤痕,血染重裳。他一咬牙,勉强提起精神,一掌劈在大虎肩头,大虎右手脱臼,可是长剑也刺在谢明远左胁,疼得他身子一缩,二虎和三虎抓着机会,齐齐挥刀斩向谢明远的头颅。
当当两声,二虎和三虎手一麻,大刀都被震落脱手。大虎吃了一惊,往前一看,来的是一个娇俏清丽的年轻姑娘,骑着白马,着白衣纱裙,手里正捏着一只石子。
“最后一颗。”
大虎还没弄明白白衣姑娘这一句低语是什么意思,她手里的石子已经飞射过来,恰好砸在他额头上。大虎轰然坠马。
“娘希匹!哪里来的臭婆娘,敢坏我秦关三虎大事?”三虎左手捂着流血不止右手虎口,口中兀自叫骂不停。
“你们三个恶徒,青天白日,当途行凶,自有女侠收拾你!”方才匆匆逃开的书生从白衣姑娘后面现出半边身子来。
“还不快滚?”
二虎和三虎心里正惊惧不定,听到白衣姑娘一声怒喝,只吓得魂飞魄散,抛下生死不明的大哥骑马逃窜远去。
“多谢姑娘相救。”谢明远向白衣姑娘行了礼,又叫妇人和女孩从车厢里出来。
“怎么不谢我呢?”胡渣书生愤愤不平,“要不是我回头搬来救兵,这躺着的就是你们仨了。”他一边说一边抬脚踩了踩横在地上的大虎。
出了车厢的香儿看了一眼大虎,弱弱地说:“他是不是死了啊?太残忍了吧。”
白衣姑娘显然脾气不大好,闻言立刻着了恼:“什么残忍?他还没死呢!我好心好意跑来救你们,你说我残忍?”
胡渣书生连忙拉着她:“你生什么气,人家小女孩心地单纯随口说说而已。她生得这样可爱,你也舍得责怪她?”
明烟也将香儿揽到背后,向白衣姑娘道歉:“真是对不住,姑娘莫怪,小女儿年幼不懂事,你就当她胡说好了。”谢明远也接口道:“童言无忌,大风吹去。”
误会一去,两边人互相介绍过了,胡渣书生叫唐宝,白衣姑娘叫唐玉,是一对兄妹,他们从附近的长林庵过来,正准备去河州。他们听谢明远讲了谢家灭门的惨事,也是唏嘘不已。
唐宝打了个响指,说:“阿妹啊,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咱们索性护着他们几个到安全的地方吧。”
唐玉点点头,又摇摇头,说:“不好,这天色已晚,哪里还找得到安全的地方?”
“你忘了我们从哪里来?”
“不行不行,师太她绝不会答应的,长林庵不接待男客,你忘了你自己都是睡在外面的?”
谢明远连忙说道:“我也可以睡在外面,只要有地方可以接纳我嫂嫂和侄女。”
“好,就这么定了。”唐宝自作主张。
唐玉骑着白鬃骏马,载着明烟和香儿,一路扬尘驰骋而去,而谢明远则坐在唐宝的瘦驴子后面,一脸愁容。
“你别看坛子是匹老驴子,可它年轻时候可厉害着呢!”唐宝一遍慢悠悠地荡着缰绳一边说着,“若不是千钧一发之际它发了力,像那刘皇叔的卢一般跃过溪流,我兄妹俩怕是早就不在这世上了。”
谢明远不明白怎会有人给驴子取名叫坛子,但他也不多问。他心绪紊乱,考虑着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灭门的惨烈鲜血仿佛还映在他眼里,化作一缕缕猩红血丝。但他顾不上悲伤,因为逃亡才刚刚开始。远远领先的白马上的明烟就没那么坚强了,她紧紧抱着着熟睡的香儿,想着家门惨祸,忍不住抽泣起来。
唐玉是个单纯的姑娘,早忘了先前的不快。她转头安慰道:“大姐,你不要伤心,朗朗乾坤,坏人自有天收,那些人现在可以逞凶,以后总有人去收拾他们。”
明烟擦擦眼泪,苦笑道:“纵天会横行江湖十数载,谁人敢管?他们不满足于在江湖上作威作福,又把手伸向了市井平民。我家老爷谢明遥为人刚烈,不肯低头,他们就干脆把他的头砍下来了。”
唐玉一怔,良久才喃喃说着:“纵天会,又是纵天会吗?”
接下来只有一路沉默,谁也没有轻易开口。
到了长林庵门口的时候暮色已经抹满天空,只余下西边天际一线光明。长林庵掩身在山麓下的一片密林之中,宛如一颗遮光蔽芒的明珠,风起时满林黄叶纷纷洒洒,有一种不言自明的禅意悄然浮现。
此时此刻,庵门已然关上,唐宝上前扣了扣门环。开门的是一个年轻尼姑,灰色僧衣僧帽洗得有点发白。她仔细打量了一行人,这才问唐宝:“宝哥儿,你带着许多人来干什么?”
唐宝叹口气,说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这么晚了,我们不是来借宿,难道是为了和佛祖观音亲近亲近?”
唐玉在后面皱眉道:“你就不能说一面借宿一面亲近佛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