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艾格尼丝？”Vodka手中的玻璃杯又见底了。
赤井微微颔首，一边晃着手中的波本，一边招呼侍应给Vodka再添一杯樱桃白兰地。
“你也认识她？”他以最随意的语气问道。
“啊，原先她也在大哥手下做事，后来离开日本来了英国。”
“她还很年轻的样子。”
Vodka吃吃发笑。
“今年也就十五岁吧——但很聪明，在搜集情报方面一流呢。”
“很早开始就在组织做事了？”
赤井知道Vodka一旦被灌了酒就话多，再加上他头脑简单的性格，非常有利于获取情报。
“呀，很早了，”Vodka思忖着，摸摸下巴，“Rye你是三年前加入我们的吧？她也差不多——那时她刚从组织的训练营毕业，成绩优秀，就分给大哥了。”
赤井曾听说过组织有收留孤儿的训练营，专门培养青少年成员，用于一些特殊任务。他估计这个训练营的毕业率极低，因为他在组织内部从未见过如传闻所言的未成年成员——艾格尼丝是第一个。
在那种环境中长大的孩子，只会是纯粹的执行任务的机器吧。
“Gin看上去挺喜欢她的。”见Vodka有些醉眼微醺，赤井稍稍大胆地又深入了一步。
“哈哈，你这话可千万别在大哥面前说——”Vodka果然打开了话匣子，“大哥刚开始特别不愿意接收她，嫌她年龄太小经验不足，但Boss硬是将艾格尼丝塞给了他。后来啊，就变成手把手教了——你别小看这孩子，她还是和大哥学了不少东西的。”
赤井已经体会到了，这个孩子，顶着一副人畜无害的面皮，实际上非常危险。他在组织这些年，还没见过谁亲口说要一口气杀掉英国伦敦五个有头有脸的组织成员。
“还有一件事你千万别告诉大哥——”Vodka果然是酒后吐真言，赤井无需再套话，他便自顾自说了下去，“组织里头都在传，艾格尼丝可能是大哥的亲生妹妹——”
“我不知道你这些流言蜚语是从哪听来的，Vodka。”
伏特加酒醒了一半，恍恍惚惚地转过头去。
艾格里斯正靠在另一侧的吧台边上，夜黑的眸子慵懒地注视着他。她今天没戴那副装好学生的眼镜，但灰色绒边小披风与深黑百褶裙的搭配扔衬得她像个小孩子。似乎是刚进店没多久，她不紧不慢地取下毛茸茸的黑色耳罩，昏黄的灯光打在她银灰的长发上，泛出丝丝浅金。
赤井埋头，不动声色地抿了口酒。若这发色是天生的，还真的挺像Gin。但气息没有Gin那么凛冽，以至于她什么时候靠近他们，他都没有发现。
“谁和那种性格恶劣的家伙是兄妹？你别诋毁我的身世。”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犀利的光，Vodka又冒冷汗了。
“冷死了，”艾格尼丝索性不理会他，坐在了靠近赤井的一侧，要了杯Hot Buttered Rum，“我都感冒了。”她不舒服地吸了吸鼻子。
“你......你不是和大哥在一起吗？”Vodka连忙陪笑脸，隔着赤井问道，“大哥呢？”
“他教训了我一顿，便先回去了。”艾格尼丝没好气地答道，“他说让你自己叫出租车回旅馆，尽快，有要事。”
听说有要紧事，Vodka赶紧戴上帽子，丢下还有半杯的白兰地，匆匆出了酒吧的门。
“......那么，我也——”赤井掏出零钱，也准备离开。
“等等，”她却叫住了他，“Vodka和Gin有要紧事，我和你也有要紧事。”
赤井扬扬眉，艾格尼丝停下搓手取暖的动作，将他的零钱推回原位。
“这次行动，Gin说让我们两个一组。”
酒吧侍应生将调好的Hot Buttered Rum端了上来，她的手覆上玻璃杯，想将手捂热。
“我对杀人什么的不太擅长，所以请多指教了，Rye。”
四十分钟后，出租车停在几栋矮小的公寓楼前，窄小的十字路口路灯昏暗。赤井见艾格尼丝一边掏着钥匙一边按亮了电梯顶层的按钮，电梯有些老旧，上升时发出嘈杂的“铛铛”声。
“别嫌弃哦。我的工资可不比你们这些有名号的，过得比较拮据呢。”
他们终于抵达了顶楼走廊末端的房间，721B号。赤井原以为这是她为了筹备任务临时租用的工作房，但当房门打开时，他仅往里面一瞥，便知这实际上是艾格尼丝的住处——短短的门廊往里是窄小的客厅，较为齐全的电器、沙发上暖色的毛毯和窗台上的翠色植物透露出闲散的生活气息。
他立即止住了脚，没有随着艾格尼丝进去。这很异常——组织中没有人会直接带刚认识的人回自己的居所。所谓居所，隐藏着太多秘密，本应是排斥外人的私密空间。
艾格尼丝先是奇怪地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会意般一笑。
“说过让你别嫌弃的。我可不敢用Riesling提供的工作间，被他发现了我们的行动怎么办？我又没别的闲钱去租个新房间——”她无奈地耸耸肩，“虽说女孩子的住所不方便——将就几天吧，好么？”
说得合情合理，却不在点子上。
赤井在门口踢干净了靴子上的泥，才踏上铺在门廊的棕色纹花地毯。
“卫生间浴室厨房可以随便使用，那边是我的卧室，就不要进去了哦。”开了暖气，艾格尼丝的神色轻松了不少，脱下了外出避寒用的披肩，“这里没有客房，要劳烦你睡沙发了。然后——”她考虑得很周到，“不准吸烟，我讨厌二手烟，更不想这条毛毯被烧出个洞。”
赤井并不关注她的约法三章，他的视线落在沙发对面的矮脚桌上，上面堆着几摞被翻动过的资料，还有一壶凉掉的咖啡。
“喜欢喝咖啡么？”艾格尼丝拎起哪壶咖啡，准备倒掉，“黑咖啡？”
赤井点了点头，艾格尼丝则不悦地皱皱眉。
“呐，你还真是个沉默寡言的家伙。”
祸从口出，作为卧底，赤井更是奉行沉默是金的真理。
“什么时候开始任务？”他终于说了一句话，以示回应。
艾格尼丝实在忍不住了，翻了个白眼，进厨房煮咖啡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