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诵骏杀太子其罪当诛!随我拿下!!!”
陈泉林大吼一声,隐匿在附近的数百精兵蜂拥而上,将许诵骏团团围住。许诵骏放下手中握着的刀,那刀还被死不瞑目的太子紧紧握着,许诵骏瞟了一眼身旁一直低着头的士兵,比了个手势,那士兵大喊:“誓死保护许将军!!”便冲入精兵里斩倒数人。
天宝阁前两股势力正在厮杀,许诵骏任御国大将军数十载,愿意为他抛头颅洒热血的兵大有人在,事发突然,陈泉林并没有足够对抗许诵骏的兵力,让许诵骏在众目睽睽之下突出重围。
泷在混乱中离开了天宝阁,许诵骏如今杀了太子在这皇城已没有立足之地,也无需再盗取宝物陷害。泷快步走回观星亭,步伐有些慌乱,倚着观星亭的圆柱看着平静的观星池水面,才让他冷静了下来。
他想起方才那一幕,想起近在咫尺太子那极致绝望的脸,那因为惊恐而瞪大得像要炸裂的眼睛……像是要向他索命,他死得冤枉!
身后轻微靠近的脚步声让泷反应过来,他转身望去,见到逐渐走近的是一戴着高帽的宦官,那张脸让泷有略微吃惊。
泷记得那张脸,自己曾易容成他的样子,虽没有记得太仔细,似乎之前他的样子并没有现在这么妖娆,似是化了妆。
“可还记得我?”唐雨乔没有太靠近泷,兴许还是稍微有些忌惮他的力量。
泷点头。
唐雨乔伸出细长的手,轻抚肩上秀发,那艳红色的指甲衬着黑发,像墨中盛开的花朵,他轻笑:“方才天宝阁的情景我都瞧见了,太子本是想询问你一些事,结果却成了你的替死鬼~若你不这么冷漠,在这观星亭时回应太子的话,他就不会追着你到天宝阁去。”
“……”泷沉默……
唐雨乔吹了吹指甲,继续道:“不过吕彦就是利用了你这一点,知道你定不会理会太子的纠缠,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你说什么……”泷看着唐雨乔依旧面无表情。
“若不信,你可去当面问他,宁书公主自与太子成婚后每日都对着你的画像痴看,太子便问我那画中是何人?我告诉他,去找吕彦将军便知,后来吕将军与太子约定今夜会安排他与你相会。”
泷回想离开吕府时,吕彦只是在床边坐着,并没有告诉他与太子的约定……
“吕彦此人心思周密,尤其是擅长利用他人性格弱点为自己所用,我劝你多加提防他,别日后被他害如我这般下场……”
“你怎会变得如此?”泷问。
唐雨乔沉默,媚眼一弯,“你是问我为何会变成阉人?”说完,他略微仰首发出难以形容的阴笑,“都是拜他所赐啊……”他忽然神色一变,由笑转怒道:“是他摧毁了我的理想!让我变成只能给后宫那些女人端茶送水的奴才!!!”他一拳打在凉亭柱子上,两眼狠厉,仿佛要将某人吞噬!
泷并未有太大反应,唐雨乔放下打在柱上的手,手指骨骼变得通红,他心疼的抚慰有些发肿的手背,又看了泷一眼:“我是好心提醒你,别把小人当君子,你好自为之吧。”
“我会用自己的眼睛看清楚……”
二人留下最后对话便各自离去了,而泷却并没有表面上那么镇定。
许诵骏在其党羽护卫下,离开了湘川,驻扎在北边绍都的军力足有近二十万,这些忠心于许诵骏的军士都蓄势待发,他们早已做好战争的准备。
吕彦与许双华还在府里等待许诵骏回来准备开始婚礼,吉时已过,未等来许诵骏却等来了皇帝圣旨,吕彦知晓这婚是结不成了,他笑了笑,然后出门接旨。
许诵骏杀太子叛逃,特命吕彦为主帅,领三十万大军诛杀反贼。
吕彦叩首领旨。
许双华得知消息,从厢房出来,将圣旨内容全数听进,现在正像木偶一般呆立着,那一身红衣黯然失魂毫无生气的垂在地上。
吕彦紧握圣旨的手兴奋得颤抖,这一天终于到来了……连老天都在帮他!他本没有十足的把握,一切都是赌注,却完全依照自己的安排在顺利进行。
他事先通知许诵骏戌时会偷取天宝阁宝物,让他们有机会设伏,加紧防范,再安排太子纠缠泷,依照泷的性格,他断不会与太子周旋。皇上唯有一子,其余多是女儿,即使这唯一的儿子并没有什么才华,却依然被立为太子。这位恃宠而骄的太子,在皇宫里肆无忌惮惯了,遇到泷那样冷淡的人,一定不会罢手而继续纠缠泷,随泷入天宝阁中,因其衣着与泷相似,很可能被许诵骏当做是泷。
这一切的计划未知数太多,这结果着实让吕彦欣喜若狂。
吕彦禁不住发笑,双肩也随着隐忍的笑声微颤,笑着笑着便不再压抑,变成仰天大笑。
许诵骏啊许诵骏,你不过是个山野武夫罢了!
吕彦的笑声让许双华晃回了神,许双华看着吕彦的背影,觉得眼前自己爱慕已久的男子异常陌生。她的父亲是培养他多年的师父,她父亲遭此巨变,为何他却在发笑?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温柔的人吗?
“彦哥哥……你……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我开心啊……”在昏暗的光线下,他的侧脸影影绰绰,那笑容似有非有。
“为什么……”许双华眼神一黯。
“这世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吕彦猛回头,朝许双华喝道:“哼,这么多年我在你们面前扮演好徒儿好哥哥,回想起来我就觉得恶心!什么虚伪的师徒情,还有你!”他伸手指着许双华,睁着那双腥眸,“自以为是盲目的爱意!每次我都觉得你很烦,又不得不与你示好妥协,我受够了整日摆着那副虚情假意的笑脸!简直倒胃口!”
许双华回想起小时候第一次见到吕彦,他温柔的笑着,对她说,以后他们就是一家人了。她最喜欢看他笑起来的样子,就像春日的阳光,可那笑容的背后居然是巨大的阴谋,是一把把染血的利刃。
许双华抱头,瘫坐在地上低着头已是泪流满面。
吕彦冷漠的看着她,冷哼一声,叫来了人:“将叛贼许诵骏的女儿拿下,听候发落。”
数日后来报,许诵骏在绍都整顿兵马,随时可能发起进攻。想来他本是无意谋反,现在却被逼得不得不反。皇帝命陈泉林辅佐吕彦马上进攻绍都,不得再给许诵骏有壮大军力的机会。
临行前,吕彦与泷一起同秋珞告别,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归来。秋珞轻抹眼角的泪,无论等待多久都无所谓,只希望两个孩子能够平安。
“泷儿,秋姨给你织的衣裳马上就要完工了,等你回来穿给秋姨看合不合身。”秋珞抚摸泷的脸颊,满脸的怜爱。她将二人的手紧握在手心,孩子逐渐长大,这手掌也比自己的要宽了,让她感觉安心。
他们都是非常出色的孩子,一定不会有事的。
“娘……”吕彦忽然轻声唤秋珞,秋珞一怔。吕彦觉得有些尴尬,方才是无意识说出了口,马上又改口,“秋姨……我们该走了,你要好好保重。”
秋珞本想对吕彦说,她喜欢听他叫娘,她早已视他作自己的亲生骨肉。奈何他们匆匆离去,她一丝的迟疑却未能把这句话说出口……
秋珞在原地遥望了许久,直到远行的马车已完全没了影子,她才依依不舍走入烟雨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