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酒店大门，晚风一吹，沢田纲吉整个人都清醒了许多。
“真是、丰富的夜晚啊。”
拎着外套和皮包，沢田纲吉捏了捏眉心：好心累，比完成Reborn的训练还累一百倍。
“男主”“女主”什么的听起来就天生一对，就算他加塞当绝缘板，没准人家你情我愿想玩酒后乱那啥play，还嫌弃他碍事，他也就懒得在那边充当电灯泡，狗拿耗子地关心什么婚前X行为了。
他现在只想不被打搅地，好好静一静。
“哈啊……其实在在酒店里另开一个房间就够了，结果被那两个家伙吓忘记了呢……”如果不是首领当久了习惯保持威严，沢田纲吉都想失意体前屈一下，表达他此刻难以言喻的惨痛心情：那两人居然搅到一块去了啊，这简直比Reborn的本质其实温柔体贴善良更让人惊悚好吗？
腹诽完毕，他站在原地，举目茫然。
不住酒店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没钱——哦，钱包里当然有钞票和各种银|行|卡信用卡VIP卡，悲剧的是，住五星级酒店他现钞不够，而卡的密码他一个都不记得。
……简直心塞。
总是站这也不是办法，沢田纲吉边拿出手机查看，边迈步离开酒店门口，他并不打算给酒店保安给他指路回家的机会，更不想第一天就让“沢田纲吉”这个名字以“忘了自家地址”的缘由出名。
通讯录上的标识简洁明了，家人、朋友、同事、校友、风纪财团五个分类，每一个人名都是全称，备注里标识了该人的身份，冷冰冰地不近人情。
沢田纲吉看不出“自己”与谁亲近些，又与谁不对付，于是他翻开了最近通话记录。“自己”有定期删除通话记录的习惯，还未删除的记录不算多，从姓名备注看基本属于工作性质，私人朋友联系少得可怜。
“完全不像‘我’啊……”
指尖快速滑动，沢田纲吉叹气，随即按了按额头，他自己的私人手机通讯录中人倒不多，也常常联系，但因为身份变化，他连校友的手机号码都没存过，更别提拨打联系，他们两个其实半斤八两。
“铃铃铃……”
手机蓦地响起来，伴随着剧烈的震动，吓了沢田纲吉一跳，他在手机脱手落地之前抓住它，仔细一看，整张脸都僵住了，屏幕上显示简单的三个字，没有备注：阿诺德。
初代云守。
“简直——”咬住脱口而出的低咒，沢田纲吉缓了口气，按下接听键，将手机贴上耳朵，他吃不准对方的态度，拿出万金油式的问候，“你好。”
“你在哪？”
另一头的回应却单刀直入，与云雀的声线相近，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只是一样地年轻。
心中一动，沢田纲吉报出酒店的名字，略带试探道，“要来接我吗？”
“哼，自己过来，难道还要我请你？”须臾，那头传来男人的低笑，“在云雀那吃了钉子就来我这寻求安慰，我愿意收留你，你就感恩戴德吧。”
“……”
这话怎么有点不对味？默默地想，沢田纲吉笑笑，有点刻意地调侃，“啊，多谢您愿意收留流落街头的可怜人，不知道车费给不给报销？”
另一头果然说出地址，顺便吐槽两边距离不远，他这年轻有为好好青年，万千少女梦中情人应该不会在乎那点蚊子肉。
其实很在乎啊……
捏着不算厚的钱包，沢田纲吉苦笑，等了足有半个小时才坐上的士。
虽说今晚不用露宿街头了，但接下来要去见身份不明的熟人，一旦露馅反而比没地方住更可怕，或者，他可以选择坦白从宽？说他是平行空间的彭格列十代，莫名其妙的灵魂附体了……恐怕会被当做发白日梦吧？
二十分钟车程后，的士停在一家娱乐会所前。
准确地说是牛郎俱乐部。
“……”
木着脸付了钱下车，沢田纲吉保持着面部僵死走了进去，言明找“阿诺德”，然后被服务生引着上了六楼——专供客人留宿的楼层。
或许是错觉，电梯门打开的瞬间，沢田纲吉总觉得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被暧昧的气息填满。天可怜见，即使他当彭格列首领时也没来过牛郎俱乐部，整个里世界恐怕就没有比彭格列美男更多的家族，他帮他的“美人军团（守护者+Varia）”收拾烂摊子收拾地都审美疲劳了。
捏着房卡，沢田纲吉咽了口口水，犹豫了两秒刷卡开门。简洁风格的套间里没有人，又往里走了两步，推测是浴室的方位传来隐隐的水声。
哦，在洗澡。
干巴巴地想，年轻的首领在心里拿飞镖丢凤梨。
他果然与他的雾守那张脸不对盘，如果六道骸没半夜敲门，他就不必赴这场桃花宴。所以他现在是走呢，还是走呢，还是走呢？谁想到他那边的初代云守，在这边却是一个MB啊！！(╯｀□′)╯（┻━┻
这一刻，他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正准备脚底抹油溜之大吉，浴室里的水声一停，阿诺德仅套着条长裤，擦着头发走了出来，几滴水珠顺着脖颈流下，划过胸膛，腰腹，劲瘦的腰肢随着走动蜿蜒出两道漂亮的人鱼线，最终被松垮垮地卡着胯骨的裤腰吞没。
“……你来了。”
显然也没想到沢田纲吉会如此神速，阿诺德愣了一下，却也没有过多表情，走到床边坐下慢吞吞地擦头。
“嗯。”
摸摸鼻子，沢田纲吉有些尴尬，他不知道“自己”之前与阿诺德如何相处，但就他个人来说，他与那位沉默寡言的初代云守谈不上熟识，据说不太好相处。他坐到距离床铺最远的小沙发上，眼神游移，通过话筒他们聊得不错，但见了真人他也免不了联系他那边的“真人”。
不过话说回来，MB的身材会那么好吗？
眨了下眼，沢田纲吉转回头，盯着阿诺德训练有素的身体，在健身房可练不到这种程度，这副身体不只是看着好看，杀伤力应该也相当好看，而这恰恰不是一个MB应有的。
——难道他误会了？
放下毛巾，阿诺德似笑非笑，“看够了？”
“没有。”
沢田纲吉面不改色，真诚称赞，“身材很不错。”目光扫过男人仍在滴水的发丝，他微微挑眉，有点控制不住保父本能，照顾他年幼的雷守都成习惯了，“把头发擦干。”用毛巾擦拭头发干得太慢，吹风机应该在浴室，没用吹风机大概是不喜欢，但头发湿着总不好。
阿诺德没说话。
挑了下眉，沢田纲吉起身走到床边，拿了毛巾盖在阿诺德头上，当然，他没错过男人脸上闪过的错愕，看来往日“自己”没给男人擦过头。
男人的发丝浓密，但发质很软，很吸水，沢田纲吉动作轻柔，看着浅浅的粉色从耳后蔓延到颈项，衬着男人过于白皙的皮肤，特别显眼。他进一步肯定了之前的猜测：“自己”和阿诺德关系不差，但不算特别亲密，应该没做过肢体“亲密”。
男人给他的感觉太干净了。
“你今天很不对劲。”沉默许久，阿诺德低声道。
“嗯，我知道。”里面的芯子换了，对劲才奇怪，“只是梦醒了，有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撩了下男人的鬓发，觉得干得差不多，沢田纲吉把湿毛巾丢到床头柜上，“我在想，我至今为止所做的选择是不是对的。”
真相不能说，但他们都需要合理解释，谎话说一千遍就成了真的，何况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或者，回不去了呢？另一个自己知道了也会谅解他吧。
结束一段感情总需要理由。
“……嗯？”
坐在阿诺德身侧，沢田纲吉盯着那张比记忆中年轻许多的脸，微微笑了，“我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一切都与现在不同。”他挑了比较保险的选项，“比如，云雀学长。在梦里云雀学长才是我的下属，不过他从不肯承认却又做着分内的事，我们的关系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差，能彼此信任又不过于靠近，像伙伴又像亲人。然后梦醒了，弄得我都不清楚我是不是真的喜欢学长了。”
这是他最大的试探，“自己”到底对这的云雀有无旖念？
沉默着，阿诺德同样定定顶盯住沢田纲吉的眼睛，“听起来，倒像你不喜欢他了似的。”
果然。
“也许吧。”
无可无不可，沢田纲吉看到男人脸上闪过的喜意，无比清晰，刺地他眯了下眼，装成故作洒脱的失意人，“我也许不像我想象的那样喜欢学长……何况他有了六道骸，我早该放弃。”
第二个试探，六道骸和云雀真的是那种关系？阿诺德又是否知道他们的关系？
“我很高兴你这么想。”阿诺德道，话音一转，“你放开了，我这‘垃圾桶’也就没必要了——你以后再也不会向我倾吐失恋‘纪实’了，是不是？”
“……啊。”
其实细细观察就会发现，阿诺德和云雀的面部轮廓很像，尤其在年龄线被调为一致时，沢田纲吉细数着这些神似，只觉一大盆黑狗血即将向他扑来：“自己”在做什么啊，居然——
阿诺德便笑了。
“既然如此，以后我只是‘阿诺德’，纲吉，在你面前我就只是‘阿诺德’。”冰色的凤瞳闪着愉悦的光，其内深藏着星星点点的恶作剧的光芒和被刻意掩饰的紧张，“我喜欢你，纲吉，当了快一年的有名无实的‘情人’，我们什么时候名副其实？”
“……”
半响，沢田纲吉转开视线，抓过一侧的睡袍，抖开披在阿诺德肩上，干巴巴转移话题，“不冷吗？我们该睡了。”
看着这唯一一张床，阿诺德点头，“好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