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帘外不停后退的景物,也不知还要走几天才能到,巧莲总望着我笑,我奇怪的道:“雅蓉姐姐,你看这人是不是傻了,总看着我笑个不停做什么?”雅蓉笑了笑不说话,巧莲嗔道:“你才傻了呢,我是笑你不知是胆子大,还是没心没肺的,说起来,皇上对你也真是宠爱。”我一脸问号的看着她。
她转头对雅蓉说:“你昨晚没当值不知道,昨晚皇上罚她跪在帐内思过,大约亥初的时候皇上回来,让我叫她出来回话,你说皇上罚跪谁敢不老老实实跪着,可我进去一看,这丫头倒好,抱了个靠枕在御榻上睡得那叫一个香,吓得我赶紧想把她叫醒,哪知她理都不理我,翻了个身接着睡。”说着瞪了我一眼,继续说道,“我刚想再叫她,一回头就看见皇上进来了,当时把我给担心的呀,生怕皇上发火,结果皇上看了看几案上的点心突然笑了起来,然后就把她抱到床上去睡了,又吩咐我拿了被子什么的,自己倒在榻上睡了。
你这丫头昨晚在罚跪时还敢吃皇上的茶水点心,又居然在御榻上睡觉,甚至睡在龙床上,让皇上在榻上睡了一晚,今早起来还一副没事人儿的样子,胆子还不大?”
我听的目瞪口呆,急忙问道:“皇上昨晚就回来了?他是睡在大帐里的榻上的?”她点了点头:“是啊!”
我又问道:“那你呢,在大帐里吗,或是在外帐?”她奇道:“我伺候皇上睡下后自然就退出去了,怎么会留在大帐?再说昨晚又不是我上夜,自然也不会留在外帐听差了。”
“那昨晚是谁值的夜?”
“皇上昨晚好像只让梁谙达留在外面听差了,内帐就你和皇上在里面啊。怎么了?”
我此时恨不得把那个大灰狼揪住揍一顿,气道:“皇上怎么能这么干,他既然让我睡在帐内,他就应该到别的地方去才是嘛,怎么能也歇在那!他又不是女的,这要是让人知道了,怎么说的清啊!”
巧莲一把捂住我的嘴,看了一眼雅蓉说道:“你瞧瞧这丫头,这也是能浑说的!”雅蓉也笑道:“你要说清什么,这在御前侍奉的谁看不出来你早晚是皇上的人,你连龙床都睡了,还想溜吗?指不定哪天我们就要叫您一声主子了!”
我挣开巧莲也一把捂住雅蓉的嘴:“你胡说什么!”她拉开我的手道:“我怎么胡说了,皇上还不够宠你的,我伺候皇上也有好几年了,还没见他对谁这么上心,你在皇上跟前也常常不守规矩,随随便便,皇上说过什么么?他是万岁爷,是皇上,他要谁谁能说个不字,要不是在乎你的心思,怕你不乐意,就是昨晚要了你又怎样!我虽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但我觉得皇上是真心待你的,你不妨好好想想!”
我沉默了一会,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道:“你这会儿不像个宫女,倒像个说客了,这御前待长了果然不一样啊,不过还是多谢你!”
她没好气的道:“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我是因我们处的极好,才好心跟你说这些,你倒拐着弯损我!”
我看着她,突然扑过去挠她的痒:“老实交代,皇上给了你多少好处,你这么着为他说话?”巧莲看着我俩直笑,也帮我挠雅蓉的痒,直到她不停的讨饶才罢休。
笑了一阵,巧莲也说道:“其实我觉得雅蓉姐姐说的没错,你为什么不乐意?”雅蓉接道:“莫不是你觉得皇上年纪——,呃,我的意思是说,是因为皇上比你大上不少的原因吗?”
我歪着头看了看她俩道:“你俩今儿是怎么了,这左一句右一句的,是因为昨晚的事吗,我刚才想了想也没什么嘛,你们平时值夜,有时不也和皇上同处一室嘛,就当我昨晚也在值夜好了。再说又不是我让他睡榻上的,那是他愿意的,我可没叫他把龙床让出来,我想那么多干嘛?”
那俩人呆呆的看着我,半晌才道:“你这也太,太……”太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雅蓉无奈的道:“这些话可不能浑说,这就我们三个就算了,下次可不能这么说了。对了,你还没回答刚才的问题呢!到底是不是?”
我把头扭了过去淡淡道:“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她又追问一句。
我转回头看着她,轻轻道:“雅蓉姐姐,你还有不到两年就可以放出宫了吧?”她怔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那你是想出宫,还是想继续留在宫里呢?”
“你跟我们是不一样的,你留在宫中是主子,皇……”
我打断了她的话:“那如果你留在宫中也能当主子呢,你可愿意留在这佳丽如云的宫中?”她沉默不语,“雅蓉姐姐是明理之人,还用我再说吗?”
她掀开帘子望着远处,巧莲也不再说话,马车上陷入一片安静。良久,她才收回目光,看着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虽也不愿,但是因为不愿从此萧郎是路人,与你是不同的。这宫中虽佳丽如云,但皇上待你却是不同的,你既得皇上宠爱,又没有我这原因,又何必不愿?”
我轻轻一笑:“雅蓉姐姐怎知我不是因为同姐姐一样的原因?”
她一惊问道:“难道你心中也有了意中人?”
我盯着她许久,看着她有些微微变了的脸色,连放在腿上的手都握紧了,终于轻笑道:“雅蓉姐姐何必如此紧张,我哪会有什么意中人,逗你玩儿的罢了。”
她明显的松了口气,也笑了起来:“你也太淘气了,这也是开玩笑的么,吓我一跳。既然你没有意中人,皇上对你又如此喜爱,也不会放你出宫的,那何不顺了皇上的意?”
我看了看她,又看了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巧莲一眼,淡淡一笑:“雅蓉姐姐,我有些累了,先睡一会,到地方麻烦你喊我一声。”说完也没看她的反应,便靠在车壁上闭上眼睛,其实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有道理的,不论她为什么会说这些……
刚下马车,就听见有人叫我,回头一看是十三,便问:“有事吗?”他看了看周围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给我笑道:“我明早派人来取回信。”然后就骑马走了。我也不及细看,只把信塞在袖中就往御帐去了。
皇上并没有说起昨天的事,我自也乐得不提,只说有些累想早些告退,他没说什么就准了。我回到自己的帐中,把信掏出来一看,原来是四爷写的,心里一甜,不知道是不是情书,傻乐了一会,打开仔细看去:
“冰儿:
多日不见可好?这一切安好,勿念。
接十三弟信,说你今在皇阿玛身边侍候,一切小心在意。
景妍说绒球又长大许多,我也见过,确是甚为可爱。
回信交十三弟。
禛
又及:勿过拂圣意,安全为要。”
就这么几个字,我大为郁闷,真是一点浪漫情调都没有,就算不写甜言蜜语,怎么也要写几句想你之类的话吧,就这还要我回信,哼哼。
又仔细看了一遍,落款“禛”写的是花体字,跟我上次送他的锦囊上绣的“冰”字字体一样,又及后面的字有些潦草,应该是后来添上的。
我忽然冒出了一个主意,忍着笑把他的信展开铺好,然后提笔像给文章加批注似的开始回信,第一句问好不好,批上“好”,第二句嘱咐小心在意,批上“知道了”,第三句说狗宝宝绒球的,批上“闻之甚喜”,第四句说回信的事,批上“好”,在他落款旁又落上一个“冰”字,又及这句是表示关心的,多写两个字吧,批上“知道了,多谢”。
写完放在一旁,又拿过几张纸写起来……
看看天已经很晚了,雅蓉还没回来,本想先睡下了,又想起件事,便坐在那等她。又等了好一会,她才掀帘子进来,看我还没睡到愣了一下道:“怎么还没睡,你不说累了么?”
“本来是想睡了,又想起来问你件事。”她笑问:“什么事儿?”
“你记不记得今早你问我昨天为什么会被皇上罚跪,是不是因为擅自离开御帐的缘故,我说我也不知道。”她点了点头,我接着道:“我后来想起,皇上好像是问了我两件事后不高兴的。”她询问的看着我,我说道:“第一句是皇上问他昨天同阿哥爷们回来时,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你怎么说的?”
“我当时根本没注意皇上,哪知道他手里拿的什么。只好说我不知道,请皇上明示啦!”
她脸色有些奇怪:“那后来皇上又问什么了?”
“他又问知不知道他当时是第几个进帐子的,你说奇不奇怪,皇上当然是第一个进帐的啦,谁还敢走在他前面?我就说皇上自然是第一个进帐的了。他忽然就说我不愿上心什么的,然后就让跪那思过了。”
雅蓉的表情十分古怪,声音抖抖的问了我句:“昨儿皇上他们回来的时候你在干嘛?”
我一脸疑惑的道:“当然是站在等他们进帐了。”她摇了摇头:“我是说你在看谁,你不是说你没注意皇上么,那你注意谁了?”
“你不是说有人遇到危险了,我当然是看看有没有人受伤了。怎么了?”
她坐下来叹了口气:“我真不知怎么说你,昨儿皇上回来时手里什么都没拿,本来皇上是第一个进帐的,但他又停下来吩咐人去传几位大人,就让几位阿哥爷先进去等着,只十三阿哥是因为皇上拉着他的手,才没有先进去候着,你怎么可能没注意?”
我喃喃自语:“我看见十三阿哥是后进去的啊,他身旁的人是皇上?我怎么没看着,哦,对了,我根本就没往他身边看……”
就听见旁边“嘭”一声,扭头一看,雅蓉倒在床上用被子蒙着头,半晌伸出头来道:“真是服了你了,别说皇上,要我我也生气!”
早上,十三来取回信,我笑道:“你派个人不就得了,干嘛还自己跑一趟?”他摸了摸脑门,嘿嘿一乐,我将信递给他,他接过去一看吓了一跳。
“你写了这么多给四哥?!”
我笑眯眯的道:“不是,这些都是拜托你四哥转交的,这是云华的,这是景妍的,还有这个是给阿玛额娘的。”
他呆了呆问:“那给四哥的呢?”
我从袖子里又拿出一封递过去:“呶,这个就是。”
“这,这不是我昨儿交给你的,四哥给你的信吗!”
我用手指了指信封:“再看看!”他又看了看:“多了‘四爷亲启’几个字。”
我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拜托你让人告诉你四哥,要是心疼纸的话,还不如不写!就这几个字还想忽悠我,哼!”说完扭身就走,想了想又回身道:“你要乐意可以打开看看,就知道我的意思了。”
刚走出没多远,就听见十三在身后大笑的声音,想想四爷收到这回信时的表情,我心情大好,一路哼着歌儿就回去了。